处置

    大夫匆匆赶到,取出银针为赵春兰施了几针,总算暂时压制住药性。

    赵春兰瘫软在塌上,暂时失了意识。

    王氏闻讯赶来,见屋内狼藉一片,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收起针包:“回大夫人,看症状……似是误食了某些虎狼之药。”

    李兆平脸色阴沉如水,当即唤来那个跑腿的小厮:“说!到底怎么回事?”

    小厮扑通跪地,磕头如捣蒜:“老爷明鉴!奴才真的不知啊!三夫人只说在账房丢了耳坠,让奴才去找。等奴才回来复命时,夫人就已经……已经……”

    他偷偷抬眼瞥了下床上的赵春兰,又迅速低下头,不敢多说。

    李兆平想到进院时地上的汤盅碎片,意识到什么:“三夫人今日用了什么?贴身丫鬟何在?”

    屋内众人这才发现赵春兰的贴身丫鬟竟不见踪影。

    “那就去把厨房的人叫来!”李兆平厉声呵斥。

    不一会儿,张厨娘战战兢兢地进来回话:“回老爷,三夫人早膳与平日无异,就是特意吩咐多熬了盅安神汤……”

    “安神汤?”李兆平眼神一凛,“你去看看外边地下的碎片,可是用来盛那安神汤的?”

    张厨娘匆匆去外头看了一眼,回来额头抵地:“回老爷,就是那个。”

    王氏吩咐道:“把地上的汤盅碎片都拾起来,给大夫瞧瞧。”

    丫鬟们连忙用帕子包着,将几片较大的瓷片捧到大夫面前。

    老大夫拈起一片,指尖抹了抹内壁残留的药汁,凑近鼻端细闻。

    “奇怪……”他眉头紧锁,又沾了些许在舌尖尝了尝,“这绝非安神汤的气味,倒像是……是极滋补的鹿茸参汤。里面还多了些异香,大概就是掺进去的秘药了。”

    “怎会是参汤?”李兆平拍案而起,震得桌上物件叮当作响,“参汤是每日给元知备的补药!”

    王氏闻言,忙叫自己的丫鬟去账房看看有无异常。

    李兆平锐利的目光扫向张厨娘:“今日经手汤药的都是谁?”

    张厨娘扑通跪下:“回老爷,老奴每日按例熬好参汤后,都是让专人去送给二小姐的。今日熬安神汤时,也是三夫人跟前的姑娘亲眼看着老奴将食材放进去的……”

    李兆平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垂首扶住额头:“那丫鬟呢?”

    “老爷别急。”王氏又遣几个下人去寻。

    李元泽方才在门外已经听了个七七八八,这会儿走进来:“爹,儿子今早恰巧撞见三姨娘身边那丫头,神色慌张得很。”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那个瓷瓶:“这物件是她落下的,儿子瞧着古怪,就收起来了。”

    “大少爷可否交给老夫一观?”大夫道。

    “自然。”李元泽将瓷瓶递给大夫。

    大夫接过瓷瓶,小心地用银针挑出些许粉末置于掌心。他低头轻嗅,眉头紧锁,随即道:“老爷,这正是那害人的药物。”

    话落,外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管事嬷嬷跑进来:“老爷……不好了……”

    “儿子去看看。”李元泽大步跨出门槛,只见两个小厮抬着个担架进来,上面躺着的人用白布盖着。

    “在下人房找到的……”小厮结结巴巴道,“已经、已经上吊没气儿了……”

    李元泽皱眉,掀开白布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去:“抬出去埋了吧。”

    白布下丫鬟的面容狰狞可怖,脖颈上一道深色勒痕格外刺目。

    他回到屋内:“爹,那丫鬟估计是知道自己惹了大祸,已经自缢了。”

    这时赵春兰猛地咳嗽几声,幽幽转醒,她费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喉咙里像是塞了把沙子,火辣辣地疼。

    她刚想唤人,却察觉到屋内异常的氛围。

    几个婆子站在床尾,眼神古怪地打量着她,门外隐约传来下人们压低的议论声,像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最让她心惊的是立在床边的李兆平,那张脸上此刻布满寒霜。

    她立刻回想起发生了什么。

    “老……老爷……”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因手臂发软又跌回枕上。这个动作牵动了什么,突然听见“叮”的一声轻响,那个青瓷小瓶从枕边滚落在地,在青砖上转了几圈,停在李兆平脚边。

    赵春兰眼珠一转,死死抓住李兆平的袖口,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老爷!有人要害妾身!”

    “妾身这些年打理家务,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如今竟被人用这等下作手段陷害,求老爷为妾身做主啊!”她不知道李兆平查到哪一步了,索性先叫冤。

    李兆平一甩袖子甩开赵春兰的手,他不是傻子,那药分明是冲着李元知去的,只是不知为何被调换了,否则现在出事的便是李元知。

    被王氏遣去账房的丫鬟此时回来了:“回夫人,二小姐那边并无异常。”

    李兆平面色稍霁,如果李元知出事导致四殿下发难,那可真是不好交代。

    如今下药的丫鬟已死,真要追究起来也死无对证,不知到底是谁教唆,现下从府中运出个死人影响已是不好,若再因赵春兰失节休了她,反倒闹得满城风雨,对外名声也不好听。

    “此事到此为止。”他终是开口,声音冷硬如铁,“三夫人即日起禁足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院门半步。”

    赵春兰闻言猛地抬头,唇瓣颤抖着刚要辩解,就被李兆平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元艾明日就送去老宅由老夫人亲自管教。”他继续道,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你平日里的做派,把孩儿都教坏了。”

    “老爷!”赵春兰哭喊出声,“艾儿才七岁啊,他离不开娘亲……”

    李兆平想起早上李元艾的顽劣,冷笑一声:“七岁就敢目无尊长,再大些还了得?”

    他转向门外跪着的众人:“厨房失察,所有经手汤药的仆役各领十板子,月钱减三月。”

    李兆平已站起身,最后看了眼那个滚落在地的瓷瓶,对王氏道:“夫人看着处置吧。”语毕大步离去,将一室压抑的抽气声抛在身后。

    王氏见李兆平离去,缓缓扫视屋内众人,声音不轻不重地道:“今日之事,不要让我在外头听见半句风言风语。”

    满屋仆妇齐刷刷跪了一地:“奴婢不敢。”

    她走到赵春兰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往日张扬的姨娘。

    “妹妹好生养着吧,这身子病好治,心头病可是难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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