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娘杏眸睁开，朝林琴时温柔地笑着，“你是琴儿，却也不是琴儿。”
“一直陪着我的人是你，对不对？”
林琴先是一愣，满脸惊愕，缓过来时已经泪流满面，她的嘴唇抖动着：“主人，你知道是我？”
瑾娘点点头，“那年琴儿一家都死于瘟疫，我以为是济恩堂的药把琴儿从鬼门关拉回来，可当我听到你吹笛时，我便知道了。”
“琴儿，这么多年来，你辛苦了。”
瑾娘话锋一转，道：“可是，我不想你继续错下去。”
“主人，我很快便可以复活你了！再等些时日……”
瑾娘打断她，“我不想踩着别人的骨血而活，你曾经陪我一起救过淮州，而我最后的心愿，是你能代替我继续守护淮州。
林琴拂袖化出祭台上的一幕幕景象，有的人在祭台前撕心裂肺地哭喊，有的人又在下面低声窃语，暗自窃喜。
“主人，他们不值得的！他们不配！”
“他们自私、怯懦！”
“只要祭礼不是他们的亲人，他们便会幸灾乐祸！”
瑾娘温声道：“我行医多年，自然也见过形形色色之人，人恐惧死亡，便也有了人性的缺陷。”
“我们不能左右别人的想法，只需守好本心即可。”
瑾娘笑道：“我这一辈子，不悔也不愿。”
“主人……”林琴沉默半晌，如能初醒般答道，“我明白了。”
她朝桑璃伸出手，“桑姑娘，舍利子可否借我一用？”
桑璃将舍利子递去，轻声道：“幸好你没有执迷不悟，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地面的暗格打开，尸骨之下，流淌着粘稠发黑的怨水，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桑璃捂住口鼻，朝季微道：“你为何一丝表情都没有，闻不到吗？”
季微轻轻握住她的手，递去一丝灵力，“法术可以屏蔽，以后慢慢教你。”
林琴将舍利子悬于怨水之上，顿时发出刺目的金光，她朝瑾娘展颜笑道，“主人，谢谢你。”
瑾娘瞥过季微，视线轮回林琴，柔声道：“也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再见到扶攸。”
林琴转身从体内取出妖丹，没有半分犹豫合手捏碎，绿色的光华落入怨水之中，携着舍利的金光与怨水同归于尽。
怨水彻底消散，舍利子彻底失了光华，落回桑璃手中。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淮水之变”。】
【获得20点积分奖励，已发送至宿主账户。】
【友情提醒，积分类似金手指，每十点可达成宿主的一个心愿，请宿主妥善使用。】
桑璃悄悄看向瑾娘，一身青色罗裙，和幻境中一样温婉漂亮。
她想着，若是瑾娘能陪伴季微长大，他会很幸福吧。就像初见时的李泽轩一样，是个在万千宠爱之下长大、无忧无虑的小公子。
季微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薄唇轻启，“娘。”
瑾娘抬手似要触碰他，又忽然意识到自己只是残魂，缩了回去，“你跟你爹长得真像啊。”
她眼眶泛红，笑着抹去眼泪，“看见你，就好像见到当年的他，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愿。”
“季……”瑾娘顿了顿，“他可好？”
“父亲早些年仙去了。”季微思忖道，“应是景明七十六年冬。”
“竟是如此，难怪那么多年他都没再回来。”瑾娘轻声哀叹，“你可知他真正的名字？”
“季沧澜，清月派第八任执法长老。”
“如今，你也是修真者吧？”瑾娘想了想又问，“可有成婚？”
季微点点头，不动声色拉过桑璃的手，桑璃顿觉脸发烫，心发慌。
原来这就是见家长的感觉吗？
她或许是第一个，成婚多月才见家长的。
她得体地朝瑾娘服身，“伯母好。”
瑾娘打趣道：“或许你可以唤我一声娘。”
“可……可以吗？”
季微颔首示意，桑璃双颊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柔声唤了句，“娘。”
“我很高兴。”
瑾娘眼角滑落一滴清泪，身躯若隐若现，她最后朝季微道：“抱歉，娘亲没能陪你长大。”
“不过……”她笑着瞥向桑璃，“以后会有人陪着你。”
季微手松了又握，嘴唇微微颤抖，桑璃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明显的不舍，可他终究不会说出来，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瑾娘消失。
桑璃问系统，“瑾娘是不是转世投胎了？”
【那是自然，瑾娘生前功德无量，又阻止了怨水降世，下辈子有修仙的机缘呢。】
“对了，既然积分是金手指，你可以带我和季微去找转世的瑾娘吗？”
【宿主，你确定要使用10点积分找瑾娘转世吗？】
桑璃轻轻瞥向季微，他的霜岚剑比他诚实，剑身已然覆上了冰霜，隐隐抖动。
失而复得，又再度失去。对谁来说都很残忍，即便是季微这样看起来冷情之人。
她肯定道：“我确定。”
桑璃作为青丘的小公主，并不缺什么，积分对她来说也没什么用处。若能带季微找到瑾娘的转世，让他亲眼看到瑾娘过的很好，他是不是就会好过一些。
……
林琴以身赎罪飞灰烟灭，济恩堂倒了，淮州城恢复往日的安宁。
怨水消失之时，李泽轩身上的怨水也随之消散，只是他的皮肤血色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完全恢复正常。
系统还未查询到瑾娘转世，桑璃便说服季微暂时在淮州的客栈住下，休整两天再启程。
可桑璃发现，季微似乎又恢复到了往日冷淡的模样，他眉心多了一道金色竖痕，好像在幻境里见到过，她问他，他也不答。
她只好询问系统。
“系统，季微怎么好像突然又不喜欢我了？”
【宿主稍等，正在为你查询季微好感度和羁绊值。】
【查询成功！】
【季微好感度：0，羁绊值：80。】
“季微原来一点都不喜欢我。”桑璃一边流泪，一边往嘴里塞桂花糕，噎得咳了几声。
系统解释道：【宿主，众所周知，季微是最难攻略的鱼，宿主的头婚就是季微，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季微有个特性，修炼狂魔，所以在他飞升之前，只会增加羁绊值。】
【80的羁绊值已经很不错啦！】
“等等。”桑璃捕捉到某个关键词，“你说什么？头婚？什么意思？”
系统笑嘻嘻道：【就是字面意思呀。】
【由于季微仙尊会飞升，离开修真界。所以宿主可以选择与季微和离，再二婚、三婚，都是可以哒。】
【宿主多养几条鱼，选择就多啦。】
“行了行了，你是个渣系统。”
桑璃听说淮州明晚会在城楼上放焰火，便想着邀季微同去，谁知她扭捏半晌询问，季微竟直接答应了。
共赏烟火这样浪漫的场景，可不能随便。她得重新买身漂亮的衣裳，狠狠惊艳季微。
下楼前，桑璃偷偷看了眼隔壁，房门向里锁着，看来季微仍在打坐修炼。
是的没错，他们虽是夫妻，也在封魔洞双修一场，竟然还分房睡。
桑璃连连感叹，季微真是个善变的男人，前些天还莫名其妙吃飞醋，现在又沉迷修炼、断情绝爱，倒是比穿堂风还要来去自如。
……
城东有家不错的成衣店，款式时新，衣料也不错。
成衣店的老板很热情，领着桑璃挑选了几件漂亮的裙子，带她到房间试穿。
“哎呀呀，小姐真是天仙下凡哪，这身衣服穿在您身上，简直比得上那瑶池的仙女啊！”
桑璃被夸迷糊了，大手一挥全买下，一一装进储物袋。
夜里，她做了一个很真实很真实的梦。
她记得系统说过，她本来不属于这里，而那个梦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她处于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季琛，我穿这身裙子好不好看！”
“桑大小姐穿什么都好看。”
“你又敷衍我！具体哪里好看？”
对面一阵沉默。
“我就知道，说不出来了吧？”
他低着头置于阴影之下，指骨捏得发白，声音低沉，“阿璃，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凭什么与你订婚的人是他。”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桑璃的手机响起，屏幕亮起名字，她欣喜地接起电话，“季哥哥，伯父伯母已经到了吗？”
“嗯嗯，我很快就过来。”
“我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季哥哥到时候不要移不开眼哦。”
桑璃笑得很甜，声音也像抹了蜜一样，“季哥哥，要亲亲才能挂断电话。”
电话里传出对面宠溺的笑音，桑璃笑着收好电话，兴冲冲背起包往外走，丝毫没注意到跟在身后的季琛。
画面一转，入眼是一场染着血色的大雨。
公路上停着几辆车，最严重的那辆黑色的车，车头几乎看不出形状。警车和救护车闪烁着灯光，几个医护人员飞奔过来。
警察将出车祸人员转移出事故车，“重大交通事故，两人当场死亡，五人昏迷。”
“通知死者家属吧。”
“你们说……什、么？”
手机砸落在地上，屏幕上两人的合照支离破碎。桑璃穿着准备前往约会的高跟鞋，迎着雨赶往车祸现场。
雨水和恐惧带来的寒意浸透的全身，而看到那一幕，她彻底失了神，崩溃地跪在地上，抱住那个浑身是血、早已浑身冰凉的男人。
白裙布满血渍和泥泞，狼狈不堪。
桑璃握住他发白的手，轻轻呵气，“季微，你的手以前很暖的。”
“没事，我帮你捂手。”
她呆滞的眼神扫过周围的车辆，低喃着：“救护车……救护车……”
“为什么……他们不管你？”
“你不会忘了吧……”
“还有三天，我们就要举行婚礼了。”
颤抖的手抚向季微的脸，她啜泣着：“别睡，好不好？”
“季微，我不准你睡。”
“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求求你。”
耳鸣声拉长，视线重聚，入眼是满墙的照片，房间昏暗无光。
电话另一头响起闺蜜林乐的声音，“桑璃，你可算接电话了。”
“季微已经走了一年了，我知道你还是放不下他，可你也不能折磨自己啊。”
“对了，你还记得季微公司做的那款游戏吗？”
“他为你创造的专属攻略角色已经试运行成功了，你要是实在想他，可以去试试。”
桑璃登陆进游戏，屏幕闪过一条公屏，伴随着尖声的警铃，字体发着红光铺满整个屏幕、剧烈颤动，“我等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