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女·春日宴】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我本以为我们是管道升和赵孟頫,却是成了陆游和唐婉。
虽然父母在某些方面的思想很传统和保守,但是他们终归是爱我的,离婚这件事按规矩,我受了委屈。所以他们也不再过多插手我以后的婚事,甚至扬言,我不嫁人了,他们也会养我一辈子。
我还年轻,未来漫漫。我正坐在飞往法国的飞机上,有阿曼陪着我,并不孤独。之前听闻郎先生在法国生活过一段时日,他在我这般年纪时,已经在欧洲生活了三年。
“冒昧打扰,请问你是姬绥纾吗?”问话的是位年轻陌生的小姐。
“是的,我是姬绥纾。”我的记忆中并未有这位小姐。
我们相谈甚欢,整个下午都泡在了咖啡馆。她是郎巽的某任前女友,在她口中我了解到了一个特别的郎先生。
郎先生在法国生活的很是潇洒肆意,他白天会在一所知名画室兼职,晚上会在酒吧调酒,节假日会去打高尔夫。郎先生很尊重女生,细心且体贴。
这位年轻小姐说他们谈了三个月的恋爱便分手了,原因是郎巽对她没有感情了。这令她难以接受,毫无征兆,她没察觉到他们的感情出现问题。而郎先生在分手后两天,就辗转到了德国。但是暗地里她受到了一些人的暖心帮助,是郎巽在法国特意交代的朋友。我好像离他近了些,又远了些。
我伏在桌案上整理乐谱,昏黄的灯光催人欲睡,是有些晚了。窗外飘雪了,这是我待在法国的第二年了。
在里尔的两年生活中,我过的很充实。偶有听到郎先生的事迹,他总能成为别人生命中一位令人难忘的,优秀的过客。我将迷惘寄存于诗中,赋予晦涩的文字。
离开学院的最后一天,我没有用小提琴,是许久未碰的钢琴。这一次我却成功地弹好了八度琶音和颤音,我以《少女的祈祷》作别,愿琴音能飘万里,达心之所念之处。
阿曼在帮忙收拾行李,我想去爱尔兰看看。我提前结束了进修的学程,导师建议我留下来待久一点,但她尊重我的选择。临走前送了我一把手工制的小提琴,醇厚的木质香,我很喜欢。
都柏林的图书馆,科克的布拉尼城堡,克莱尔边缘的莫赫悬崖。这些地方仅仅是说出名字,就已经很美了。阿曼总是毫无怨言地陪着我。
合意友来情不厌,知心人至话投机。
我好似看见了,匆然一瞥,许是雨后的初虹,惶然一瞬的错觉罢了。
我尤喜爱尔兰的牧场,颇有种田园生活的感觉。我决定在沃伦点城定居,这里很安静,是一座海滨城市。
里斯先生的牧场很适合写生,作为报酬,我和阿曼会在牧场帮忙。里斯先生允许我们在他的牧场骑马,沐浴在暖人的阳光下,驰骋在一望无际的草原,灵魂飘向远方,到达更远的地方。阿曼的马术比我强,总之是很开心。
在我们离开的时候,里斯先生为我们准备了一份礼物。是一些特产,牛肉干,乳酪之类的,还有一团很舒服的羊绒线,感谢异乡的友人。
令我惊喜的是,有一封里斯先生的亲笔信,很标准的哥特风字体。原来牧场主是郎先生,里斯先生只是代为管理,他衷心的祝福我和郎先生婚姻幸福。(里斯先生并不知道我和郎先生已经离婚了)
阿曼有点不悦的嘟囔,大概是因为总能听到郎先生的事迹吧。郎先生阅历丰富,见多识广,从别人的口中,我拼凑出了一个特别的,我不曾了解的郎先生。
朋友口中潇洒慷慨的郎巽,同事口中优秀认真的郎巽,以前恋人口中温柔随性的郎巽。唯独没有我心中的郎先生。
我隔着手机隐约听到孩童的声音,不知道那孩子喝不喝得惯我寄的奶粉。三言两语后是无话可说的沉默,罢了。
去年花里逢君别,今日花开又一年。
此应是初夏时节,愿一切安好。
眺望远方的雪山,轻嗅鼻尖的芳香。韦吉斯小镇的玫瑰节快要到了,我们将与小镇的居民共同庆祝这个美丽的日子。
池鱼思故渊,羁鸟恋旧林。
我们挟裹着芬芳离开,满载而归。我和父母每天都有视频通话,阿曼也会常打电话报备情况。但是思念如潮水,冲破堤坝,涌上心头。
“纾纾,瘦了,以后别出远门了好不好?妈妈舍不得,你爸天天念叨。回来这段时间就在家里好好休息,曼曼也是,出趟远门瘦了一圈,好好补补。”
我想常伴父母膝下,在家里总归是安心的。
花店的生意很好,我主要管理乐室和画室的工作和教学。乐室人不多,足够了。画室最近在招揽画师成立工作室。生活一切顺遂,父母安康。我25岁了,还未有结婚的打算。
时间的旅途只带来匆匆的过客,没有长驻的风景。
听闻郎先生认下了那个孩子,宁幼是设计生下孩子,她喜欢郎巽。可惜了。
我确实耽误了郎先生,如果没有婚约,他早该结婚生子。我回国的几个月里幸而见过几次郎先生。郎先生有些憔悴,眉眼间多了几分疲态。
别了春雨,经了夏鸣,迎了秋风,历了冬雪。我的岁岁年年,我的心心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