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扬早有准备,剑势一变,同样以“孤鸿”回击,但她的剑更快、更准!
“嗤!”
胡长老衣袖被划破,手臂顿时见血。
没想到毕扬招招凶狠,丝毫不是比试过招的力道,胡长老吃痛,眼中凶光毕露,再也顾不得隐藏,剑招陡然一变——
“唰!”
剑锋如蛇,诡异刁钻,毕扬虽没有见过如此招式,但她能可能这绝不是岩曲剑法的路数!
这一剑又快又狠,直取毕扬咽喉而来!
毕扬早有防备,身形后仰,剑锋擦着她的鼻尖掠过。她顺势一脚踢向胡长老手腕,并侧旋出剑。
“咔嚓!”
胡长老腕骨断裂,长剑脱手,胜负已分!
这一瞬间的变故,让整个崖顶骤然寂静。
程长老猛地瞪大眼睛:“你刚使的……是南障剑法?!”
其他几名年长长老也纷纷变色:“胡长老怎么会南障剑法?!”
卫泱的脸色冰冷到极点,他的双眼死死盯着正洋洋得意的毕扬。
还真是小看她了,只怕未来会更难对付。
胡长老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南障剑法,早已为时已晚,嘴巴微张,喘了口粗气。
“卫泱少爷,这是怎么一回事,当初可是你将他带到紫雁来的,说他只是个看病的医者,”程长老转头到另一侧伸出手,苍老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胡长老脸上:“如今这手南障剑法,你们作何解释?!”
另一位白发长老也厉声喝道:“南障与我紫雁虽不算交好,可也不是什么肝胆相照的密友,何况如今南障掌门已成万壑盟主,更是需要彼此划清界限,你此番潜入我派,究竟意欲何为?!”
胡长老额头渗出冷汗,嘴唇哆嗦着,眼神飘忽不定。他下意识看向卫泱,却见对方目光阴冷,隐含警告。
“我……我……”他喉结滚动,干笑两声,“各位怕是有什么误会,老朽早年确实……学过些粗浅剑法……”
均逸有些忍俊不禁,脱口道:粗浅剑法?若是今日有南障弟子在此,你也敢这么说?”
毕扬将剑入鞘,提高声量道:“多年前岩曲灭门后,剑谱散落江湖,各派争相研习,可毕竟缺少岩曲心法,也难成什么气候。我自幼跟随父亲学习,才能练得如此身法,可你竟也能练到这般火候,难不成是得了什么掌门亲传?”
胡长老顿时眼皮狂跳,额头渗出豆大汗珠。
“只是……”毕扬背过身走回到均逸身旁,又转过身道,“你明明是一个‘行医济世’的长老,为何要练杀人剑法呢?”
胡长老最初还强撑笑容,嘴角抽搐着想要辩解。但随着毕扬每说一句,他脸色就灰败一分,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分析得头头是道,心想自己的身份只怕是要即将败露。
“这无非是你一个人的猜测,都是无稽之谈!”胡长老依旧在强撑,浑浊的老眼不断瞟向卫泱,满是哀求。
胡长老话音未落,崖顶已是一片哗然。
“真是没想到,万壑九大派还有这样的新鲜事……”
“你我如此小门小派,操着心做甚,倒是适才交手的那个小姑娘,剑法出手颇有些来头。”
……
宾客们你一言我一语,前头的几名年长弟子也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低声道:“胡长老入派五年,若真会武功,怎会无人察觉?除非……”
“除非有人替他遮掩。”另一人接话,眼神不自觉地瞟向卫泱。
“荒唐!”卫泱突然暴喝,一脚踹翻身旁香炉,打破沉闷的氛围,“我紫雁门的地界,岂容你信口雌黄!”
他转向众长老,强作镇定:“诸位难道宁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信我这个卫家血脉?!”
程长老面色阴沉如水,死死盯着他道:“卫泱!你老实说,他的身份,你毫不知情?!”
“我……”卫泱额头渗出细汗,千蝶浮梦扇“唰”地展开又合上,“程长老这是何意?难道我还会故意引狼入室不成?你还真信了一个小姑娘的话?”
“可他却是用出了岩曲剑法和南障剑法,我们都看到了。”
确实如此。
卫泱环顾着众弟子和长老略带怀疑的眼色,又扫视到毕岚和南溪镇定自若的模样,只觉自己势单力薄。
他指着胡长老厉声道:“这老匹夫隐瞒武功潜入我派,其心可诛!我万万没想到他竟藏得这么深!”卫泱猛地甩袖,脸色铁青,“当年他治好父亲伤病,也是父亲念其恩情才留他在门中!既然如今对他的身份存疑,我也不便再为父亲遮掩!”
话说到此,胡长老愣神片刻,后又突然狞笑一声:“好个卫少主!当年可是你亲赴南障,求我兄长助你——”
未等他说完,卫泱眼中杀机暴起,扇骨中机关"咔"地触发!
三道紫芒从扇面激射而出!
毕扬下意识后退,以为卫泱正欲对自己突袭,甚至做好了反攻的起势,没想到他却转头向着胡长老而去。
胡长老同样始料未及,霎时间生生挨了三针。
喉间、心口、丹田同时绽开血花!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没入身体的毒针,又抬头看向卫泱,嘴唇蠕动似要说什么——
“轰!”
尸体重重倒地,溅起一片尘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最后一缕残阳沉入山脊,山中温度渐渐冷了下来,连带着青灰色的屋檐也更显凄凉,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胡长老尚未瞑目的尸体上,提醒着众人刚才的一切不是梦境。
弟子列阵中,几名年轻弟子吓得跌坐在地,有人干呕起来,两位紫袍长老不约而同按住腰间暗器,却迟疑着不敢上前。
均逸惊呼一声,手中长剑“咣当”砸在地上,又慌忙捡起。
毕扬呆愣在原地,望着上一秒还在鲜活同自己对峙的胡长老下一秒已然跪地不起,心中骤然升起寒意,没想到卫泱竟然当众灭口,而灭口的这个人不久前还同他并肩作战,这与曾经自己认识的卫泱判若两人,毕扬一瞬间不光难辨善恶,甚至觉得陌生,实难想象此人竟是自己的舅舅。
想到此处,她担忧地望向远方,南溪的眼中透露着绝望和愤恨,衣袍下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毕岚一手揽住南溪的肩头,一手将抱着的毕笙靠在自己颈间,昏昏欲睡的模样在他宽大袖袍的遮掩下,只露出半张酣睡的小脸。
过了良久,程长老轻叹一口气道:“你何必下如此狠手?”
“是你们让我这么做的,这下满意了。”卫泱面无表情,怔怔地看着扇面上不小心沾上的血迹,平静地说道。
“我们何时让你这么做了?”一位长老不解地问道。
“你们没有说,但就是让我这么做,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他一板一眼地说着,随后又不耐烦地挥手,“我累了,想必大家也累了,今日就散了吧,程长老,替我好好招待刚刚施以援手的诸位同道。”说罢随即对着众弟子做了个散的手势。
远处的山峦渐渐隐入暗影,门中弟子仍静默地站在原地,无人敢动,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在南溪和毕扬所在之处,两方对望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混着秋日特有的干燥草木气息,令人无端觉得压抑。
卫泱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大家的犹豫,一个人朝着内院走去。夕阳的余晖刚刚褪去,初秋的傍晚带着一丝凉意,一片枯叶被踩在脚边,细细的碎裂声听起来格外清晰。
忽然,他停下了脚步,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绝,长袍被微风掀起一角,露出内里暗绣的雁纹,卫泱微微侧首,余光扫过身后的人群,目光最终落在毕岚身上。
“胡长老的事,已经了了,我今日也算是为门派清理了可疑之人,大家也都是见证,”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紫雁门为我卫氏所创,一路传承至今,没有到我这里就拱手相让外人的道理,至于掌门之印在谁手里,我并不在意,有便罢了,没有,也无妨。”
他转过身,直逼毕岚,而毕岚除了下意识的张嘴,并投以一个愤怒的眼神,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卫泱想到他早已无法开口应对,随即心生一计,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声音也有了底气:“你虽长在岩曲,却因门派灭门隐居山中多年,门中事务并非只有清理门户这一件事要做,戒律刑罚,开销调度,暗器锻造,声望往来,招收弟子,如此种种,你可有一件能办?若是父亲真的有意将掌门之位传给你,又怎会不考虑如此种种?”
每问一句,他便向前一步,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
胡长老的血迹早已干涸,可那股铁锈味却仿佛仍萦绕在鼻尖。
卫泱心中的冷笑愈发猖狂,他知道自己即将赢得胜利。
死人是不会辩解的,而活人若不够聪明,便该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
夕阳最后一缕光彻底消失,檐下的灯笼次第亮起,将他的影子拉得极长,斜斜覆在毕岚脚下。
“你的信物如何得来,我再不追究。”他忽然轻笑一声,语调却冷如霜雪,“但若有人以为凭一块难辨真假的石头就能执掌紫雁门……”话音未落,他袖中折扇“唰”地展开,扇骨尖端寒光一闪而逝,“不妨问问门中三千弟子和武林中的其他同道,答不答应。”
夜风骤起,灯笼剧烈摇晃,光影交错间,他眼底的算计与狠厉一闪而过。
毕扬望着这个陌生的卫泱,第一次感觉到毕岚根本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