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满趴在粉嫩的枕头上,咬着拇指,最后给不知名大帅哥备注了个“小可爱”。
小可爱太高冷了,她决定主动发消息,【歪歪歪,我的名字是这俩字‘袁满’,都还没来得急问你叫啥嘞?】
过了五分钟,没有动静。
袁满纠结着,又有点担心,【是还没到家咩?】
总不能又晕了?都这么晚了。
还没想到该怎么办,她就看到聊天框上方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袁满放下心,重新窝回床上,等了等。
结果,弹出个待收款。
她就知道。
袁满看到转账消息,嘿了声,我偏不收!急死你,她哼哼气。
翻了个身,继续:【椰蓉酥好吃不?下次来店里我请你呀?】
等了又等。
好的,这次,连输入中都没了。
袁满薅了薅头发,深夜助长一切孤勇,她发了个委屈哭泣表情包,林黛玉口吻,嘴里嘟念着打字:【我都担心你还是不舒服。刚才不回消息,我都想好带着警察叔叔深更半夜拿着喇叭找你去了……】
【结果又想到我还不知道你名字!托腮瘪嘴.jpg.】
似是在问,你忍心不,忍心不搭理我么?
对面似乎妥协,袁满看到上方窗口显示,眼睛亮了亮,两秒后,界面弹出条消息:【到家了,不用来找。】
又一条:【把钱收了。】
她扑哧一声,笑着在床上打滚。
这人怎么能这么好玩有趣。
是不是真的怕她大半夜跑出去啊,袁满收敛了笑,觉得有时间要和方如卿好好唠唠,有人破了她邪门的霉运,【……好的。乖唧唧.jpg.】
她发了个可爱眨眼的表情包,【然后还有呢,你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昏暗的房间里,电脑桌前敌方水晶摇摇欲坠,对着耳麦说了句“下了”,不顾及弹幕哀嚎,关掉了直播。
组队房间里,传来队友声音。
“祁哥,刚那把状态不太对啊,咋回事,手又疼了?”话刚说完,像是被旁边人打了下,一旁的sky瞪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咳了声,sky补救道,“有什么不对,还不是照样吊打你几条街?”
“嗐嗐,我这不是担心么……”阿木小声道。
四年前,一个ID为‘7’的电竞选手横空出世,带领处在边缘的CT战队夺下春季赛总冠军,拿下首枚金牌。
出道即登顶,人气超高,成为年度最受欢迎选手。那一年,十八岁的‘7’万众瞩目,但是命运从未眷顾过他。
同一年秋季,他宣布退役,缺席秋季赛。
当时,网上铺天盖地的谩骂,俱乐部几番受牵连上热搜,只给出简单回应,只说是手受伤,无法参加比赛,也不接受任何采访。
围观人议论纷纷:耍人玩,来搞笑的吧?这就是所谓的‘露头就秒’?
他们当个热闹看。
‘7’自然就成了个笑话。
刚开始,有暗叹可惜的、有玩味愚弄的,他们唏嘘不已,或许还会站在道德至高点上指点江山,埋怨浪费时间。
会说,早知道自己不行,干嘛还要顶替个上场的名额?
到后来,电竞圈一波换一波,更新换代,没有谁会永远记得谁。‘7’这位天才选手逐渐淡迹,到几乎无人会提起。
摘掉头戴式耳机,陈祁闭上眼,靠到电竞椅上。手疼不疼,他没有了感觉,只是单纯地一心二用了。
鼠标垫旁边,是他拎回来还剩下的半盒椰蓉酥。
电脑自动熄灭黑屏,整个房间彻底黑暗,微弱月光从黑色窗帘缝隙透进来。
陈祁划开手机,看到又几条的未读消息。
他愣了愣神。
第二天早上袁满被闹钟吵醒后,手啪一声,把不堪重负的闹钟呼地打掉地上,蹦跶几个跟头才停下。
赖了二十分钟,她眯眼趿拉上拖鞋,手法熟练地挤牙膏、刷牙。咕噜咕噜两下,袁满才清醒,清醒过后,一下想起昨晚她睡了过去。
后来回她消息了没?
掀开被子,扑腾好一会,拿起手机点开一看,小声惊呼了下。
凌晨两点。
“小可爱”:【陈祁】
“小可爱”:【钱收了。】
这么晚才回,比她还能熬?
不仅是个‘小可爱’,还是个‘小夜猫子’。
袁满挎上包,想着还是如他愿把钱收了,要不然她猜测某人估计得盯着这个页面顶出个洞来不可。
陈祁。他叫陈祁?
名字怪好听的,怎么就见不得人似的不肯给她说。扭扭捏捏,总不能是害羞了吧?想到这袁满一下就乐了。
想不出来,高冷的人害羞会是个什么样。
她好奇心都给勾出来了。
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见着面了。
早晨的大街人间烟火气浓重,每隔几步路,就会有热气腾腾的包子,各式各样的早餐……
是一天中喧闹又安静的时刻。
忙着赶车上班的打工人,他们会买几个包子边走边吃;早起上学的小朋友,他们结伴而行,背着书包互相打闹着;也有退休了,满头银发,搀扶着老伴避开人群去公园散步打太极的。
每当这个时候,袁满莫名就很有动力。
这是生活,热腾腾的生活。
满园堂是一家传统的中式糕点店,在听水街开了几十年,老手艺,一代一代传下来。不过不是袁家,而是方家的。
云叔是外婆的亲传弟子。
据袁满所知道的,云叔是退伍后放弃了国家安排的高精尖工作,回来从方如卿手里接过这家店,甘愿拘于四方间里。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国家重点培养的对象,那是多难得的机会,说放弃就放弃,回来接受当时还负债累累的糕点铺子。
袁满也好奇地问过,云叔当时眼底透过悲伤,看着她的时候,总感觉在强颜欢笑,摸摸她脑袋,说,这是我欠你外婆的。
小时候,父母忙的时候,云叔接送她上学,对她很好。
比奶奶那边的七大姑八大姨好很多。
父母护着,身边人惯着,袁满是被宠着长大的,的确不知人心险恶。在毕业后,进了家公司待了不到一年,实在受不了职场上的虚与委蛇。
就辞了,甚至还当着众人面,把辞职信甩在那个油头满面爱占女员工便宜的肥手上司身上,暴骂一顿,才解气离开。
然后,灰溜溜回来继承家业了。
回来也有小半年了,原本还信誓旦旦地要把他们家的糕点店发扬光大,可这么长时间,仍旧毫无起色。
着实让人头秃。
听水街是小镇出名的美食街,有联名的奶茶品牌,有火破圈吸引外地人来打卡的麻辣烫,一到节假日就热闹非凡。
只不过喧嚣是别家的。
袁满有些眼红。
中式糕点有一小批钟爱者,类似她外婆奶奶这一辈的,但在其他年龄层次是不怎么受欢迎,知名度不广泛。
一上午天晴了,经过昨晚春雨洗刷过的空气,清新凛冽。
袁满坐在收银台前,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别叹了,顾客都要被你叹跑喽!”李松云从后厨端出一盘新品搁她面前让她尝。
袁满吃了一口,嘴里还没咽下去,气闷闷道:“细而不腻,甜而不齁,多好吃啊!怎么就没人来呢?”
李松云被她逗笑了,用手在空中扇了扇,指了指斜对面那家人满为患的麻辣烫。
“要你选,你选哪个?”
袁满顿时瞪了他一眼,“云叔,你这个叛徒。”
“也不知道谁隔三差五都要去大吃特吃一顿。”李松云不留情面拆穿。
这会饭点了,众人一走进来就被街口那家麻辣烫散发出来的辛辣香味给勾了魂,哪还会吃饱了到满园堂当大冤种。
时代变化,一切都得革旧出新,糕点这东西不能当饭吃,没特殊的意义,它始终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想要改变现状,并不是一夕之间就能做到的,袁满深知这个道理。
小半年,也想了些办法,只不过效果甚微。云叔拍拍她肩膀,安慰着说这事急不来。
到饭点了,李松云要回家喂猫,“中午跟我走?”
袁满和欣欣交班,脱下围裙,摇着头,想到一个人出去住还有点隐隐激动:“不了云叔,我今天早点回去,搬家!”
李松云看她那高兴样,失笑地问她要不要帮忙。袁满早就迫不及待,联系了搬家公司,东西都偷偷摸摸收拾差不多了。
只等着爸爸妈妈出去旅游,她好行动。
想搬出去住这事,袁满是先给李松云说的,他最先知道,还让她和方如卿好好商量。
她对家里统一的说辞是,离听水街近,她能睡懒觉晚起。
但其实是她最近迷上了手游。
以前周恬邀过她,她不感冒,看着花花绿绿的头晕眼花,她拒绝;上大学,宿舍里三个都打,组队玩,邀她一起玩,她nonono.
直到去年在公司白天当完牛马,满肚子气无处发,偶然刷到个解说视频,up主666到飞起,嘴上不带停的。
她视线落到屏幕上,跟着主视角,看到一个拿刀的小人,唰唰唰地谁挡他就杀谁。
把完全不懂游戏的小白袁满,给看得那叫一个身心舒畅。
当天夜里,她就下了这个游戏。
再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一想到今晚,就要过上独居生活,袁满就有点亢奋。
她游戏列表里还躺个等着单挑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