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袁满收拾好下楼,就看到方如卿一个人坐在餐厅吃饭。
“爸呢?”她问。
方如卿撕着焦黄芬香的面包,塞嘴里,轻呵一声,“我哪里知道,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天天都忙,这下忙得早饭都不吃了。”
“他怕你看到他,生气。”袁满移开椅子坐下,为老爸说话。
“生气?我气什么?难不成还能气他偷家里钱出来给我救急,还是气他顺了你外婆?”方如卿乐了,“一个大男人能别扭成这样子,你可别学你爸。”
“撵我去满园堂?去就去。”破罐子破摔,这回,非得把人逼急了,毛也捋顺了。
母女俩,到了店里。
欣欣看到方如卿,声音略高地讶然,道:“方姨,你怎么也来了啊?”
“也?”
“嗯啊,早上袁老板来店里,还把云叔叫着一起去爬山了。”
“一大早爬山,有病吧。”方如卿无语笑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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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怪怪的,袁满就看着方如卿一整天都待在店里,守株待兔似的等着谁,最后不耐烦了,火气腾腾的给袁绍打电话,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结果愣是都没接,好,好得很。
两个大男人,方如卿想了想,又换了个拨出去,这下,那边很快通了。
“喂。”电话那头的是李松云。
“啊,云哥,袁绍他在你身边吗?”方如卿客气道。
“在,”李松云顿了顿,“不过……”
两刻钟后,一身酒气的袁绍被李松云架着膀子抬回来,方如卿幸好开了车来,帮着给推车后座上,面色潮红,眉毛皱着,估计是难受着。
“喝这么多。”方如卿嘀咕了句,塞了个抱枕到他脖子,让人舒服点。
看到这一切的李松云笑了笑。车门关上,方如卿抱歉道;“麻烦你了啊,云哥。”
李松云看了眼车里面,侧过身闭眼睡过去了的袁绍,他笑了笑,就像是作为家人里兄长的叮咛,“吵架了?”
方如卿顺着他目光,同样看进去,眼底带着笑弯了弯唇,摇头没有说话。
这么多年,两人很少单独见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作为亲人作为兄长,到了现在。
昨天的事情,他听说了,下意识就想跑过去,到了袁家,才停住。
不合适。
此一事,一落。
他好像该抽身离开了。
“小卿。”他用了以前的称呼,竟一时恍惚,轻笑了下,笑意却未达眼底就被抹浮云遮盖,带着些许忧伤,眼角皱纹,是岁月的划痕。
“我打算,离开了。”他告诉自己总该够了。
方如卿一愣,嘴唇微张,她顿了顿,“去……哪?哦,不是,我是想说,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跟我说这事,是辞职?”看到后头满园堂牌匾,她想到了这个问题。
“这店现在是小满……”她话没说完,就见李松云无奈摇了摇头。
“不止是,没事,就是和你说一声。”他笑了,艰难地张开手臂,“抱一下?”
方如卿怔住,还没有动,他又道:“哎,算了,小满应该收拾好了,我去叫她。”
回家的路上,袁满坐在副驾驶,因为后座都被自家老爸占了。刚才的云叔,不知道是不是袁满的错觉,他看上次和以往不同。
遗憾、悲伤,放过……
她好奇,小声问:“妈妈,我记得你和云叔是一块长大的对吗?”
“嗯,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方如卿不隐瞒,坦坦荡荡,“小时候你外婆执着祖传的手艺,我学不来,她闲着没事干,就收学徒,两家人离得近,那时小都没个定性,最后就剩下一个我,和他了。”
瞥了眼后视镜,她故意感慨了口,“搁到现在,都怎么说来着,青、青……”
“青梅竹马。”袁满脱口而出,接上嘴。
说完,隐隐觉得不咋对劲,她甚至凭空感觉她老爸好像醒着,因为呼吸都加重了。
没错,她的感觉猜对了。
当天晚上,袁满亲眼看到她爸被赶到了客房睡,自家父母开始了她亲眼见证的一次冷战。
她不由地打了个哆嗦,瑟瑟发抖。
由此,袁满好久没回小租屋了,在家当传话筒,感受妈妈的小倔强、小脾气还有老爸的小别扭。
让她哭笑不得。
她有几天没有见到陈祁,小可爱前天发来消息,说他到北京去趟。
后知后觉才发现,这是在和自己报备行程?
袁满窝到柜台后头,看着后台流量,正在这时,周恬给她发了消息:【满,还记得大学我们参加社团里的那个学姐陈珈吗?】
【记得啊,怎么了。】她记得很漂亮,钟爱汉服、旗袍类,是属于气质挂的,很有中国韵味,古典风美女。
周恬:【她想找你合作,没联系上你,托人找到我这来了。】附带了张聊天截图。
合……作……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近几日,袁满还真有这个想法,她有意想将满园堂做到线上线下多渠道发展。
正愁没宣传,若是能请些知名博主,来个互动,增加受众。
袁满一激灵,【学姐在哪呢?】
周恬上班时间摸鱼,过了会,很快回:【北京。】
在北京,袁满呜呼了声,她坐直身体,敲字啪啪的,【微信推给我,我联系她。】
【这么爽快,你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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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满差点跨个包就准备出发,一下想到家里还有两个斗嘴的活宝儿。于是先是骑着小电炉,回到家,她推门进去,喊了几句爸妈。
屋里没人应声。
客厅、厨房,没有人影,但厨房的灯是开着的,地上还弹落了个苹果。
这就奇怪了,袁满放下包,上楼梯到二楼,听见主卧好像有动静,青天白日的怎么还把房门锁了。
她抬起手,刚想要敲门,就听见了阵细碎声响。袁满脸爆红,妈耶,老爹,咳咳咳,她赶忙轻手轻脚地收拾掉回来过的痕迹。
偷偷跑路了。
外头的风吹到脸上,都没有用处。
袁满扇了扇脸颊,在想,看来她这个传话筒是没有作用了。
登机前,袁满花了个小心思,拍了张机票,模糊掉自己信息,发了个仅一人可见的朋友圈。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很笃定,他会看见。
甚至还为此拒绝了周恬想要翘班来机场接她的打算。三个小时的飞机,落地已经落日黄昏了。
从机场出来,果然就收到条消息。
“小可爱”:【过来了?】
太冷漠了吧。袁满想了想回:【嗯嗯嗯。刚落地!】
两秒后,“小可爱”:【哦】
就‘哦’吗?然后嘞,‘哦’完,就没然后啦?袁满心里的两个小人又开始干起架来,她长长叹口气,认命地点开打车软件。
“在干什么?”一道声音从她正前方响起。
“打车啊……陈祁!”她看到了他弯起来的嘴角,袁满哇了声,“好啊,你学坏了,都开始逗我玩了……”
陈祁意外之喜,接过她手里的行李,“怎么不跟我说。”
“和你说什么呀,我俩名不正言不顺的……”袁满小嘴叭叭起来了,“你别有负担哦,我可不是特意找你的,有正事的。”
陈祁将行李箱放后备箱,“嗯,有正事,所以……去哪?”
她说了个小区名字。
到了小区门口,外来车辆进不去,袁满和司机师傅道谢,准备拿行李,看到陈祁和她一起下了车,帮她取下行李,“我自己来就行。”
陈祁帮她提了进去,袁满阻止不了,余光从另一个路口瞥见提了满袋子烧烤的周恬,瞪圆眼睛,眨巴眨巴,就在袁满刚要开口喊她时,鬼鬼祟祟躲起来了。
袁满:“……”
陈祁不太熟练地开口,“你明天有时间吗?”
下午约了学姐,她说上午有,面前多了两张票,“比赛,去看吗?”她说她想多了解他,这张票就是契机。
陈祁一直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挺空白的,了解了背后谩骂、糟糕的一切,会是怎么样,他自虐地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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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满满!小看你了哦,那人不就是上次咖啡馆那个……”周恬张大嘴巴,放声尖叫,“你的‘小可爱’,我没记错吧?”
“借你吉言哟。”她的?还不是她的呢。要是的话,她还会在这待着吗,早就把人吃干抹净了。
袁满无语地看着好友咆哮,她盯着手上票,在灯光下来回看。
KPL职业联赛春季赛北京场。
KPL?袁满完完全全的一个门外汉,等到了场馆外,她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刷新了袁满的小小认知。
场馆外被围了一圈一圈,水泄不通,粉丝的呼喊尖叫,袁满是从内部通道进去的。
陈祁戴了口罩,拉着她坐到前排拐角位置,现场声音此起彼伏,高涨……彼此说话声不大点都听不清,袁满拽着他袖子,“妈呀,这么多人。”
两人咬耳朵,陈祁说:“想走,和我说。”
他怕她无聊,毕竟袁满是真对这个不了解。
但是让人可怕的是,当袁满她个不到一年的新手玩家,看到往常遇上的几个英雄出现在大屏幕上,以及解说的激动讲解。
袁满心都揪起来了,跟着身后的CT粉,一起呐喊,握住拳,无意识地抓住了旁边的手,握住的劲越来越大,陈祁低头看了眼。
所以……是有意义的,对吗?站到场上,背负的是信仰。
他呼出口气,后知后觉,感到了遗憾。
1:2,CT战队输掉比赛。
解说:“CT战队,止步于此,遗憾告别,同时无缘挑战者杯,让我们期待……”
输了。袁满能感觉到战到最后一刻的坚持,可是处处是无力……
“阿木很棒了!木木别哭……”她听到一声哭腔的呐喊,“没事的!阿木!CT……”
袁满这种低泪点的人听不得别人哭,一听她就忍不住。
“哭了?”陈祁皱眉问。
“输得不冤,已经够好了。”
“喂!哥们,你咋能这样说,虽然事实确实如此,但也不能忽略他们的努力吧,而且阿木以后还会不会上场都不知道,呜呜呜……”女粉丝哀嚎着,她扒拉着,想和人battle下,“你……”
女孩妆都花了,她看到陈祁后,好像愣了愣,在惊讶开口之前,陈祁拉着袁满起身走了。
袁满回头,看到那女孩激动地狂摇旁边人的胳膊,模模糊糊说着什么‘7’、‘是那个黑马,消失好几年的7’……
旁边人不信:“你看错了吧……”
“真的!”
到了后台战队休息室,陈祁说:“我去和教练说一声,跟你一块走。”
袁满点点头,她刚嗓子干死,灌了一瓶水,快要憋死,她问:“这里卫生间在哪里?”
他指了个位置,袁满比了个OK就跑了。
“还看呢?”老于一脸姨母笑,揽上人的肩膀,“不打算介绍我认识认识?”他早就听徐迅和他透底了。
“还没到时候。”
袁满一路狂奔,解放完膀胱,活过来。
洗完手看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她有点印象,就是咖啡馆外跟陈祁站一块的女生。
“祁哥带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