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正骑着摩托在哥谭市中心飞驰，闹市区和贫民窟人头攒动，障碍物极多，他时常不得不停下来避让，心里急躁得很。偏偏系统还执着于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叫，对他如今的行为很是不解。

    “宿主，你这是干什么？都说了我们现在只要躺平看戏就能完成任务了呀！”

    “明知道杰森有危险不去救无异于杀了他！”迪克气急败坏地争辩起来，语气也不由得重了几分。

    “宿主你这话说的完全是冤枉我，我们胎里素系统带的宿主怎么会杀人呢？我们在系统界可是出了名的人淡如菊，从来都是作壁上观看宿主的仇人把自己耗死，从不内卷逼宿主主动复仇！”

    “你搞清楚点，我没什么仇人。所以很抱歉，请和我解绑。”

    “但我真的做不到！”系统听起来都快哭了，让迪克本来就不怎么强硬的心软了下来。

    迪克趁着红灯痛苦地揉了揉额头，道：“那你先和我绑着，我去找渡鸦和扎塔娜想想办法。”

    “不行，宿主。非正常解绑会让我掉积分的!掉多了积分我就没积分充能，充不了能我就报废了!”

    “这么严重的吗？”

    “当然！宿主你就可怜可怜我，完成任务吧！”

    听系统说得可怜兮兮、泫然欲泣，迪克长叹一声败下阵来，声音也柔和了几分：“听我说，我不能让你伤害我的家人，也不能明知他们有难还见死不救。他们对我很好……”

    他话刚说到一半，系统就仿佛受了什么刺激般崩溃地失声痛哭起来：“那一定是你被pua太久了！呜呜呜宿主，你实在是太惨啦！”

    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啊！迪克额角的青筋暴跳，但拿这聒噪的家伙还当真没什么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接着提议：“你冷静一点，先听我说。如果你的目标就是帮我完成报仇的话，就应该把目标换掉。我要去击败杀死我的罪魁祸首——珀佩图阿和狂笑之蝠。”

    “怪阿姨和怪叔叔……可是我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所以你确实可以换个目标。”迪克精准地找到了它话中透露出的关键信息。

    “可以是可以，但是，”系统嗫嚅了一阵才惭愧地说道，“可是宿主，我一个胎里素系统实在没什么可以帮你弑神的能力啊！”

    “没关系，我来想办法就好。这辈子我绝不会让世界沦为上一世的惨状！”

    “但是……但是……”系统又犹犹豫豫地磕巴了很久，最后一咬牙，决定还是揭露残酷的真相，“根据我的计算，宿主你对上珀佩图阿的胜率约是2%，对上狂笑之蝠的胜率是1%。”

    “这不是说明还有希望？”

    “我就欣赏宿主你的乐观。但是那2%和1%的几率，是宿主你发动攻击的同时，珀佩图阿和狂笑之蝠刚好正在给予对方致命一击的情况。你能同时击败他们两个的可能性为0%。”

    “……”

    乐观如夜翼现在也不由得苦起了一张脸，没有心思再说话了。幸好过了一会系统竟然真琢磨出了新主意：“有了，有了！宿主，我想到了！”

    “想到了什么？”

    “其实我作为系统学院的高材生，还是辅修过一两门其他专业的课程的。”系统说着，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洋洋得意，但见识过它有多不靠谱之后，夜翼对此实在不抱希望，因此也兴致缺缺。

    “其他课程？”他佯作感兴趣地随口问了一句，其实只是一种礼貌性的问候。迪克此刻的心思全在杰森和蝙蝠侠上，从系统嘴里套话对他来说只是个顺便处理的次要任务而已。

    但系统显然没有读心的能力，因此颇为骄傲地炫耀道：“对，其他课程。虽然我最后选择了活少积分多的胎里素系统作为自己的职业，但我也能给宿主其他种类系统的部分技能。比如说修真系统可以让宿主你学会移山填海，呼风唤雨的法术，科研系统可以让宿主你无视现实中的物质条件限制，在系统空间内自由研究，到时候咱们发明几个毁天灭地的武器，看那些怪阿姨怪叔叔还敢不敢来！”

    迪克听到此终于眼睛一亮，看到了扭转命运的希望，忙追问道：“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早说？”

    “我也是作为胎里素系统躺平了这么久之后头一次遇到你这种卷王嘛！以前学的知识生疏了，一时间想不起来！”

    “那等我处理完杰森的事情之后你就来教我怎么使用技能？”

    “别着急，宿主！就像我跟你绑定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一样，你想学会其他系统的技能也得符合它们的要求。我现在正拿着你的资料在我的数据库里匹配，这需要点时间，我得过几个小时才能告诉你。”

    迪克简单规划了一番，觉得时间上来讲倒是正合适。他现在去找杰森，解开他刚刚的无论什么误会，给他做一番心理疏导，甚至可能亲自带着他去见希拉·海伍德一面，他可以在路上和系统探讨技能的问题。有了前世的记忆，迪克对杰森的生母自然不会有太多好感，他也不认为如果杰森上一世没有舍命相救，海伍德会有临死前的幡然醒悟和诚心忏悔。但杰森从没见过他的生母，因此对母亲必然存在无止境的美好幻想。迪克觉得只有让他亲眼目睹了海伍德与小丑勾结贩毒的罪行后，才能让此时脑子和三观还算正常的杰森幻想破灭回归现实，避免像上辈子一样被亲生母亲骗得丢了性命。

    正当他想着的时候，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了。迪克跳下车，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在看他，便三两下爬上了贫民窟低矮的公寓楼，翻窗跃进杰森旧时的家。屋里没有人，但根据灶台上油污的痕迹能发现桌上少了几台电器。夜翼四处找了找，除了门锁上的撬痕外没发现任何杰森的踪迹，只得跳回楼下在公寓楼四周挖掘线索。

    空调的外机箱上有被人动过的痕迹。迪克双眸一亮，凑上去一把掀开了机盖，却失望地发现其中只有一个纸箱和两台该死的厨具。他将那些东西查看了一遍，自然也没放过装满了文件和照片的箱子。他在其中翻来覆去都没找到上辈子布鲁斯和杰森都提起过的那张托德一家的全家福和杰森的出生证明，面色因此越发难看了起来。

    “该死！”他低声咒骂，起身就要去机场看看杰森是不是已经准备去埃塞俄比亚了，却迎面撞上了穿着便装的蝙蝠侠。

    “布鲁斯……”他低喃出声，刚与对方吵了一架，乍然相见必定会生出几分尴尬。迪克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仍然肿痛的左脸，本已经快被消磨殆尽的怒火又隐隐有冒上来的趋势。

    他深吸一口气，将刚刚发现的一箱子文件塞到布鲁斯手上，尽量平静地解释道：“杰森在我来之前翻看了这些东西。我调查过了，凯瑟琳·托德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的生母是一名叫做希拉·海伍德的医生，她现在人在埃塞俄比亚。杰森或许从这些文件中发现了端倪，现在要去找她。你查一查你给杰森的银行卡有没有消费记录，我去机场看看，没准能拦下他。”

    布鲁斯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沉吟半晌，突然目光犀利地扫向迪克，冷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会来这里？”

    迪克叹了口气，正待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盘托出，却突然想起了系统的禁制，刚到嘴边的真相又被他咽了回去：“我猜他会来这里，他一个孩子从寄养家庭出走之后还能去哪？当然是回自己原来的家了。”

    “当然，但你没去路过的其他地方找，而是直接来了这里，不然你不可能比我更早到，”布鲁斯眯起眼睛，显然已经察觉出迪克有些异样了，“再说我之前从没跟你提起杰森的事，你今天才刚刚知道他的存在，你是如何将他的过往调查得比我还要清楚的？”

    迪克蓦然睁大了眼睛，心脏紧张得怦怦直跳。他微微张开嘴，有几分期待地望向布鲁斯，一瞬间竟然希望对方能从这小小的反常中推测出他如今所有的荒唐处境。

    可惜蝙蝠侠就算再聪明也只能根据已有的知识进行推理，他对系统这种东西闻所未闻，自然是不可能想到迪克居然重生了，而且因为一些古怪又强硬的规则限制而不能将这件事说出来。所以布鲁斯只是紧盯着迪克的脸沉吟片刻，最后面色不虞地做出了最合情理的推测：“你为了查清杰森的去向问了钢骨和渡鸦？帮我谢谢他们，但这不能改变我对你和泰坦的看法。”

    提起泰坦让迪克浑身一凛，积压已久的怒火瞬间就燃烧了起来。他一把推开布鲁斯，连道别都没做就跨上摩托扬长而去，离开时刻意用轮胎在地面上划出一阵刺耳的巨响。

    蝙蝠侠和泰坦向来互相看不顺眼——这就算了，迪克能忍，但他们还总想逼着迪克选边站。泰坦倒还好，顶多在和队长聊天时针对蝙蝠侠的种种怪癖阴阳怪气几句，布鲁斯可就不同了，他是真的会为迪克关注泰坦多了几分而同他争吵，甚至就是因此才解雇了他！哈，真好笑，他将迪克从他自己的身份中解雇了，将活生生的人变为了一项职务的代名词。在杰森出现之前，罗宾对迪克来说从来都不过是他的乳名或者艺名而已，就像他让别人叫自己迪克一样，让别人叫他罗宾是一种展现亲密的方式，意味着迪克会像童年时一般对他诚心相待。布鲁斯一定知道这对他意义重大，所以用剥夺他一部分身份的方式惩罚他，就因为布鲁斯不喜欢迪克在泰坦的活动，不喜欢迪克在泰坦的朋友，不喜欢迪克在泰坦的谋划，他甚至不喜欢科莉——就因为星火是迪克在泰坦交的女友！

    “真是过分！”有谁能不喜欢科莉？迪克愤愤不平地想到，却突然听见系统在耳边欢快地鼓起掌来，打断了他阴郁的思绪。

    “没错，没错，实在太过分了！宿主你就是要有这种劲头！”

    “什么劲头？”

    “就这种骂蝙蝠侠过分的劲头！你用这股劲去完成咱们的任务，一定能走上人生巅峰……”

    “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换个任务目标吗，”迪克无奈地叹息一声，实在不明白系统为什么对布鲁斯的意见这么大，“比起这个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杰森。你有办法知道他在哪吗？”

    “去埃塞俄比亚的飞机上？”

    “不会那么快，最近一趟飞往埃塞俄比亚的航班还要2个小时才开始值机。”

    “所以我们追去哥谭机场不就好了？”

    “按理来说如此，但我总觉得这种猜测不太对。”

    “哪里不对？”

    “我也不知道。”

    “那就没办法了，我们也没有更合理的推测了呀。宿主你还是先去机场看看吧。”

    迪克忧虑地皱眉点了点头，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哥谭机场。他一路上四处张望，没看到自己过去亲手改装的那辆摩托车。他以寻找走失儿童为由，耳提面命地要求机场工作人员帮他查询乘客名单，果然发现了杰森的名字，但他订的却是架飞往埃及的航班。

    迪克愣了愣，但很快意识到对杰森来讲这是合理的选择。埃及离杰森的最终目的地不算太远，而去往埃及的飞机比直飞埃塞俄比亚的要早出发一个小时。在杰森眼中，能早逃离哥谭一会就意味着早摆脱他和布鲁斯一会，迪克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一定也会做这样的选择。

    他松了口气，开始在机场内四处寻找，却始终没发现杰森的身影，倒是先撞见了换了身行头的布鲁斯。迪克还在气头上，因此只是面无表情地同他对视一眼，确认彼此的存在后，就若无其事地擦肩而过。

    眼见着到了杰森的航班登机的时候，迪克干脆在登机口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守株待兔。不远处有个男人正低头看着报纸，时不时抬腕通过手表查看时间，俨然一副等飞机起飞已经不耐烦的模样，但实际上他正在通过手表的反光查看身后的行人——那当然是乔装打扮的蝙蝠侠。

    迪克翻了个白眼，凝神继续搜寻杰森的身影，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始终一无所获。登机口已经关闭了，杰森却依然没有现身，他这样年纪的男孩若是一个人上飞机一定是极其显眼的，但迪克并没见到跟他体型相仿的乘客在眼前走过，以他的身量想扮成乘务人员也是不可能的。

    怎么回事？杰森是如何躲开他和布鲁斯的眼睛登机的？迪克紧张地思索着，见到布鲁斯果然也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绕着座位来回踱步，时不时状若无意地瞥一眼窗外运送行李的人员。

    躲进行李里离开——听上去倒是可行。迪克抬起脚，正准备赶去楼下寻找，直觉却突然再次拉响了警报，提醒他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究竟是哪里？想想，迪克，想想，如果你是杰森的话现在会怎么做？你要去埃塞俄比亚，打算彻底甩掉布鲁斯，但你身上没有现金，只有一张绑定在布鲁斯·韦恩名下的银行卡，只要一消费就会被他查到行踪。你没时间把自己仅有的一点物资当掉，换不来当地的货币，语言也不通，到了目的地也一定走不远。你不信任任何人，坚信没有朋友和机构能帮助你，那么你现在能凑起充足的条件达成目的的方法是……

    夜翼猛地睁大了眼睛，迈开腿就向着楼下跑去。离开前他同布鲁斯比了几个手势，对方心领神会地同他一起下了楼，却不动声色地转身前往了行李托运的地方。

    杰森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像他们最早猜想的那样躲在托运行李里离开。另一条则是将他们两个都引出来后返回蝙蝠洞，收集足够的物资之后开着蝙蝠飞机去往埃塞俄比亚。这就是他和布鲁斯决定兵分两路的原因，迪克祈祷自己这条路追查下去会无功而返，因为杰森若果然打的是引蛇出洞的主意，那以迪克现在的速度是根本来不及阻拦他的！

    迪克一边赶路，一边给阿尔弗雷德打着电话。铃声没响几下对方就接听了，等迪克焦急地陈述完现状之后，阿尔弗雷德总是平静的语调也染上了几分急切：“天呐，天呐！我做了什么？刚刚杰森少爷回来直接去蝙蝠洞开走了飞机，我还以为是蝙蝠侠的紧急需要，竟然一点都没拦他！”

    老管家信任他们所有人，所以没人提醒的情况下，杰森回庄园拿走什么他自然都不会多问，而他和布鲁斯竟都没想起要提前告诉阿尔弗雷德发生了什么！布鲁斯大概以为这不过是一场普通的离家出走，杰森顶多是回到哥谭的贫民窟故地重游一番罢了。而迪克则是因为有着上一世的记忆而盲目自信，误以为他对杰森会去哪了如指掌。他们都认定自己能马上找到杰森，所以行动前才没多想一想，最终竟被个14岁的孩子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