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城市夜生活开场。
鹿矜穿了一件绸缎面料的黑色细肩带抹胸长裙,踩着细高跟,背着小包包进了一家民谣酒馆。
她推门进去后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把这酒馆打量了一圈,还算安静干净,最前方台上的女歌手正在弹唱一首民谣歌曲,四周卡座坐着的顾客们各自喝酒低语,没有很激烈吵闹。
很好,鹿矜蛮喜欢这个氛围,不过分热闹,也不过分安静。
旁边的服务员看到鹿矜问了句:“美女,几位?”
“一位,我要一个角落的位置。”
“好的,请跟我来。”
还没走呢,从旁走过来一个一身微复古衣装的男人,男人长发绑在脑后,手腕戴着珠串,看起来很有文艺气质,他对服务员说:“你去接待其他人。”
而后含笑对着鹿矜说:“你好,我是这儿的老板。”
鹿矜浅笑以应:“你好。”
鹿矜和老板闲闲聊着,由他带领着去到了一个偏角落的卡座,在老板的推荐下她要了几杯酒馆热销的调酒,还有一些小吃烧烤之类的下酒的东西,老板很大方,有一半是赠送的。
她懒得和他推诿,他要送,她便直接说:“谢谢。”
也微笑礼貌地给了老板她的微信,反正给的是不常用的号,她早习惯了经常被人要联系方式,给出去比不给能省去很多麻烦,最终要联系方式的人也会发现联系不上她,没有意思,总比当面纠缠好。
有熟客到来,老板去接待熟客,鹿矜终于得了安静,她坐在卡座里,等待酒水和小吃,听着歌手唱歌。
到酒馆来是很临时的决定,她和莫莉姐姐也就是她的老板莫愁说清楚了自己情况后,顿时空虚感袭来,她知道她错过了一个绝好的机会,配音演员太多了,大家都很卷,没有那么容易轻易获得好机会的,可是她实在没有办法改变现状,只有眼睁睁看自己错过。
感觉自己应该要怎么样,应该要有反应,然而也没有,只是继续躺在床上刷了会儿各个APP,空虚,堕落,她觉得她得去找点儿刺激,虽然每次找刺激后都会感到很累,但是不能不去,潜意识是这样觉得。
鹿矜卡座旁边也是坐着一个女人,她无法不去注意这个女人,女人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喝酒,看着台上的歌手唱歌,眼含泪光,周身沉痛气息弥漫。
这是一个悲痛的女人,不知道她是遇到了什么事。
鹿矜有些羡慕她,她无法持续长时间感知情绪,无论喜怒哀乐,之前更严重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呆呆的,木木的,旅行了半年才有现在好了很多的状态。
不多久,鹿矜点的东西都送了上来,她先吃了一份甜品垫胃,接着就端起了一杯酒慢慢啜饮,意外的,味道很不错,这酒馆调酒师是个高手,比她预想得好多了。
转而她目光穿过人群,寻找吧台,很快就看到了吧台后的那位调酒师,她是想看看调酒师的,然而她目光却转移了,偏向了吧台旁昏暗阴影卡座里的另一个人,毫无预兆的,她感觉到她的心顿跳了一下。
有灯光闪过男人所在的位置,鹿矜完全看清了他的样貌,她意识微滞,那是一个长得极其出色的男人,不是刚毅帅气,而是……漂亮,但是也不阴柔,他看起来一点儿不瘦弱,是很锋利的野性的那种漂亮,带有攻击性的冷峻。
很令人惊艳的长相,漂亮的男人。
鹿矜很难对谁的长相有太异样的感觉,她归结于她是帅哥美女看太多了,阈值被拔高,但凡普通一些,她都不会感觉那人长相出众,这个男人却给她这种感觉。
这还是个很惹人注目的男人,就这么一会儿,去找他的人就一波接着一波,有风情万种的女人,也有年轻漂亮的女生。
她看着那男人熟稔地和搭讪的人搭话,一看就是习惯了这种事,处理得游刃有余,他漫不经心的,表情似笑非笑,别人敬酒他也喝,不过不喝别人请的,只是喝自己的。
一直没看到他和谁交换联系方式,去找他的人无一例外丧气而惋惜地离开。
人走后他又继续独酌,往后仰靠在沙发上,双手张开着搭在扶手上,这么看着,有种堕落的美感,很是勾人,男人的那种勾人,他勾勾手指,大概没什么女人能忍住不走上去。
鹿矜腹诽,这一看就是玩弄感情的高手,顶级玩咖,不过看起来今晚没有出现合他胃口的猎物,他看起来兴致缺缺。
鹿矜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话,最危险的最迷人。
以及,莫莉的狂言,旅行就应该来一场美妙的艳遇。
她一直是这种奇怪的人,别人说什么,她看似没在意,转头就把那话记住了,比如,别人给她推荐哪家餐厅很不错,她听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过了两天会突然冒出想法,诶,去那家餐厅试试,诸如此类的事,太多太多。
鹿矜桌上摆着一个小型鱼缸,里面游动着几条红色和彩斑的不知名小鱼,她一会儿看鱼,一会儿看那个男人,就这么喝完了点的酒,以男色佐酒的滋味真是非常美妙,点的酒度数不高,喝完了也没有醉意,但是怎么说都是酒精,她还是感觉到了酒精带来的燥热,又或许并非是酒精。
再坐了会儿,鹿矜把玩着手机,屏幕弹出电量不足的弹窗,她随意划掉,酝酿了好一会儿,款步往吧台方向走去。
酒喝完了嘛,再去点,理由很正经吧。
鹿矜坐在了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此刻她距离男人不过四五米距离,她感到微醺,不是酒精带来的微醺感
她耐心等着调酒师为她调酒,目光看向舞台方向,落点却是在男人身上。
鹿矜微微勾唇,这时,旁边走过来一个人,停在鹿矜面前,恰好遮挡住她的视线,让她不得不把目光转到了面前的人身上,并且被迫和他说了几句话,终于把人打发走后,鹿矜的酒也好了,只是她想找的人也没影了。
“……”
鹿矜左看右看,没看到人。
只能回到自己卡座了,之后很久鹿矜一直没再看到那个男人,心头被遗憾充斥,就很无语,现在好了,大海捞针,大概率是捞不到的。
她好不容易动了点儿歪心思的,这对她来说真的很稀奇,她看帅哥,只是欣赏而已,能引起她其他心思的,这还是第一个,结果,转眼的功夫,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鹿矜不太甘心,一直等,等到酒馆喝酒的人来了又走,最后只剩下了没多少人。
她百无聊赖地逗着鱼缸里的鱼,女歌手低哑的歌声传来。
“我化尘埃飞扬,追寻赤裸逆翔,奔去七月刑场……”
鹿矜逗鱼的手指微顿,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
这首歌她听过,很多年前的歌了,歌名是《七月上》。
七月啊,对于鹿矜来说是一个很让她神伤的月份,她不可触碰的隐痛都发生在七月,七月带走了妈妈,更早的时候,十六岁的时候,七月带走了她的家。
在她的印象里,七月好像总发生不好的事,一年十二个月份里她最不喜欢七月。
什么有的没的旖旎心思都没了,她不再逗鱼,而是倚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听歌,她旁边卡座那个女人也还在,不过这会儿看起来她情绪已经平复了,也是在安静地听歌。
听完了一整首歌,鹿矜把桌上没吃完的小吃烧烤解决完,提起包包走人。
她在酒馆待了太久,太晚了,出去时,街道都已经看不见出租车,她打开包包,打算从包里拿出手机打车,忽然听到女声尖叫。
她下意识看向尖叫声传来的方向。
一个光头胖壮的醉汉正在骚扰扯拽两个小女生,那两个女生惊恐地躲避着他。
鹿矜捏着手机,犹豫着,出门在外,势单力薄,不应惹事。
可是……
她看到醉汉抓着一个女生的手,又伸手去抓女生的胸,女生一直尖叫,旁边的那个女生怯懦喊着你放开她,被醉汉推倒在地。
被抓的女生和醉汉推搡着,那醉汉被女生推得踉跄了一下,恼怒起来,扇了女生一巴掌。
“妈的,装什么装。”醉汉骂着,把女生拉到怀里猥亵,女生崩溃大哭了出来。
“放开她,不然我报警了!”鹿矜还是没有袖手旁观,但是她只能出声威胁。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早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她想报警也报不了,这会儿周围没行人,女生喊了这么久酒馆里也没人听到,出来看看什么的,她到酒馆里去找到人出来不知道女生是不是已经被醉汉掳走,道旁上停着一辆轿车,车门是开着的,那醉汉正在把人把车的方向拖。
醉汉听到声音,猛地转头往鹿矜这边看过来,扫了鹿矜一眼,眼神猥琐,而这时被他抱着的女生趁机一口咬了一下他的手,他手痛,松开了女生,女生挣脱出去。
鹿矜心下松了口气,然后就看到两个害怕的女生互相拉着跑了,醉汉也没有去追,反而一直看着她,将她从头到尾扫视,往她这边走来。
看着这状况,鹿矜心头一紧,想要往酒馆走去,然而醉汉仿佛根本没醉一样,快步跑了过来,把鹿矜手机打掉,鹿矜收手快才没被他抓住手腕。
”身材不错啊美女,穿得这么骚,出来卖的,多少钱一晚?”
鹿矜瞪眼,没忍住脾气反手就扇了他一巴掌,怒斥:“嘴巴放干净。”
醉汉摸着脸,顶了顶腮,阴狠地狞笑:“打人这么有劲啊。”
鹿矜往后跑,她穿的高跟鞋是习惯了的,平时踩着高跟走路跟穿平底鞋没什么两样,没想到这会儿出了问题,刚转身脚就扭了一下,被迫停顿了一下就被醉汉抓住了一只手,她用包硬角去打他,又被抢走了包。
醉汉把鹿矜的包把往地上一扔,包里的东西都散落出来,鹿矜咬着牙想把手挣脱。
那醉汉拽着鹿矜朝身后大喊:“看什么看?”
有人?!
鹿矜赶紧说:“我不认识他!他性骚扰。”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向人求助,被醉汉捉住手腕往他那边拽,离得近了些,一股难闻的体味夹杂烟酒味还有一股很难闻的恶臭口气扑面而来。
“听话,要跟哥闹别扭咱们回家闹。”那邪恶的笑容,令人作呕,鹿矜推着他,不让他靠近,偏头躲避他说话带出来的口气。
醉汉一边拽着鹿矜,一边好声好气冲着鹿矜身后说:“女人发脾气,跟我闹,没什么事。”
拽着鹿矜的手却是用了狠劲,把她往车那边拖。
鹿矜听不到身后人出声,以为人不想惹麻烦走了,忍着脚腕的钝痛,提起脚用尽全力踹向醉汉胯.下,醉汉痛哼了一声,蜷弓身体,表情骤变狰狞,眼睛里迸射狠厉,又要向鹿矜扑过来。
鹿矜刚喘口气,见状要躲,那醉汉先被人一脚踹倒在地,他呲牙咧嘴滚在地上,爬起来,眼神愤恨瞪着踹他的人。
说这人醉了他此刻倒是清醒得很,欺软怕硬,被踹一脚都没敢说什么,而是跌跌撞撞走向了他的车,甩上了车门。
鹿矜惊魂未定,等到人真的走远了才偏头对人致谢:“谢谢!”
待看清了帮她的人长什么样,鹿矜霎时微怔。
是刚才酒馆里那个漂亮男人。
男人瞥她一眼,没对她的致谢表示什么,而是望着醉汉车的方向,鹿矜则是望着他。
许久,男人收回视线,看到鹿矜目光,顿了顿,又看向地上散落的手机、包、口红、气垫、纸巾、房卡。
他看起来不太耐烦,不过还是弯腰将这些一一捡起,捡到她身份证时忽然停住,他看了她身份证许久,又抬头往她这边看过来。
鹿矜感觉到心悸,她抬手微微按了按心口,好奇怪的感觉,她看着男人把她身份证塞回她包里,起身走过来,把包递给她,她接过包,再次说:“谢谢。”
男人凝望她不语。
她也回望着他,这样的距离下,他那张脸带来的冲击感强烈到让她眩晕。
半晌,鹿矜败下阵来,目光闪躲,别开了眼。
他的眼睛似能摄人心魂,这么认真地盯着她,逼得她不得不别开眼看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