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莲

    陌羽回来时意外地受了伤,因着安远山将今日要给季南风煎药的药材交给阿四后就出门了,阿四请来姜语娴为陌羽包扎伤口。

    姜语娴将陌羽右臂的伤缝合后上药,她看着狭长的伤口,轻声道:“上药的时候也会有些痛,陌统领还请忍耐一下。”

    陌羽咬牙道:“这点痛不算什么,姜小姐不必有顾虑。”

    姜语娴看着陌羽额上的汗水,还有暴起的青筋,垂眸继续上药。

    季南风同沈遇坐在一旁,他看着陌羽的伤,心里的愧疚愈发浓烈。

    药已上好,阿四给姜语娴递上包扎用的纱布。

    季南风偏头看了眼沉默不语的沈遇安,回头问:“陌统领,伤你的人使的可是双刀?”

    陌羽有些诧异,面上却不显,哑声道:“正是,那人刀法精湛多变,是我轻敌了。”

    季南风说:“若不出所料,伤你的人是完颜北柯的随从,扶风。”陌羽眸光微动,季南风接着道:“此人是北梁有名的高手,双刀使得可谓出神入化,第一次和他交手的人难免都要吃亏。”

    “是我技不如人,”陌羽看向沈遇安,“也不该贸然动手。”

    “专心养伤,此事我自会解决。”沈遇安问:“姜姑娘,这伤日后可有影响?”

    陌羽的身子瞬间僵直了些,直到听见姜语娴说只要养得好便不会留下隐患才慢慢放松下来。

    沈遇安道了谢,让阿四送姜语娴回她自己住的院子。

    房门合上,陌羽托着伤了的手走到沈遇安面前,垂首道:“主子……”

    “哥哥说得对,”沈遇安从旁边堆着的药材里随意拿起一颗人参把玩,“用双刀的人毕竟是少数,想来往后还有交手的机会,你养伤的时候便将他的招数回顾一遍,想办法找出其中破绽再转告其他人,以免日后交手不敌他。”

    陌羽沉声道:“是,主子。”

    “先下去休息吧,”陌羽应声退下,沈遇安看着满地的名贵药材,“完颜北柯送的这些,哥哥打算如何处理?”

    季南风眉头微蹙:“既已送来,便交给安伯吧,待他挑选后可将余下的送到济世堂的药堂。”

    “好,”沈遇安将手里的人参丢回去,“完颜北柯的随从既来了旦州,不知完颜北柯是否也一同来了。”

    沈遇安说:“多半来了。”

    以他对完颜北柯的了解来看,此人想必已在旦州城内蛰伏多日,只是这次为何不直接带人来将自己抓回去?

    季南风看着沈遇安道:“你不必担心我,不论他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有性命之忧,”他从醒来那天就知道自己的住处随时有守卫守着,“倒是外面的那些守卫,须得提醒他们多加防范,以免被伤。”

    完颜北柯不会伤他,对别人却半点不会留情。

    沈遇安‘嗯’了一声,放下心的同时又有几分不是滋味,季南风对这个完颜北柯未免太过没有防备。

    晚膳前,安远山义诊回来了。来旦州这些时日,他除了偶尔去济世堂的药堂看看,其余时间几乎都在木槿园待着。昨日听说城南有许多患了病却没钱医治之人,便趁机出去了。

    此刻,他正对着完颜北柯让人送来的药材感慨:“好家伙,这些全是名贵药材,”他转头问坐在桌旁的季南风,“都给我?”

    季南风笑道:“只要能入安伯的眼。”

    “行,就当是这些日子给你治伤的诊金了。” 安远山上前把药都扒拉了一遍,从里面挑出几样,“剩下的都送到药堂吧。”

    季南风对这些药材如何处理不太在意,他现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我有事想请教安伯,不知可能叨扰片刻?”

    安远山眼下刚得了几味难得的药材,心情甚好,“什么叨不叨扰的,跟老夫说说,何事?”

    季南风不经意地看了眼沈遇安,对方察觉到他的目光,挑眉道:“需要我回避?”

    季南风尴尬地点了头,沈遇安早觉得季南风整日看医书不太对劲,相必要问的事同那书有关。可季南风不愿告诉他,他也不强求,只是对季南风的隐瞒有几分失落。

    眼见沈遇安出门,季南风倒了杯茶,“还请安伯过来坐下说。”

    安远山移步到桌边坐下,“现在能说了吧?什么事如此神神秘秘。”

    季南风推着茶盏放到安远山面前,从怀里掏出医书,“我见这书上有一种花叫寒霜莲,”他翻开书,放到安远山面前,“还请安伯看下这药可能解宴清体内的毒。”

    安远山看着书上画着的花,眸光微动,“这花我曾听过,却一直未亲眼得见,尚不知这世间是否真的有这花存在,若是真有……”

    安远山停顿得有些久,季南风忍不住道:“可能解?”

    “主子体内的玄冰草会让他每到月圆之夜全身滚烫,如同烈火灼烧,只得每三日服一次药,发作时以针灸治疗,辅以冰块降温。”

    季南风眉头紧蹙,原来这便是沈遇安每三日用次药的原因,他突然想起十五那日恍惚间听见有人叫“母妃”,原来不是他的幻觉。

    安远山看着画下的注解,抚着白须道:“这花性极寒,或许能治此症,可这花我从未听说谁见过,说不准是前人杜撰出来唬人的。”

    季南风握紧双拳,抑制住胸前快速跳动的心脏,那里在说,世间真的有这种花。

    他刚出天牢出来时只剩一口气,说是半个死人也不为过,几近废人。完颜北柯找了人来为他剔腐肉,接断腿,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治好。

    季南风活下来了,却每日如同行尸走肉。在天牢时,完颜北珏让人挑了他的手筋,从此,他再不能提剑。不能提剑,不能回大魏,活着有何意义?

    在一次季南风自尽失败后,完颜北柯找了个女医为季南风医治,女子带着面纱季南风看不清她的脸,单看眼睛年纪不过与他相当,医术却是极其精湛。

    他断了几年的手筋接上了,与断前无异,他开始用木剑练习以往的剑法,直至后来完颜北柯送了他那把赤霄剑,身体已恢复至被俘虏前的状态。

    他也是在那时得知是因为自己吃了名为寒霜莲的花才恢复得如此之快,接上的筋也看不出断过的痕迹。

    可是这世上有几株寒霜莲呢?他又该去哪里找?完颜北柯会为找寒霜莲,却绝不可能为沈遇安去找。

    他只隐约记得那个女子叫南星。

    安远山抚着花白的胡须分析这花存在的可能信,陡然间听见季南风说:“有。”

    他似未听清,或是以为自己听错了,脱口道:“什么?”

    “有,”季南风说:“世间真有这花,我曾见过。”

    安远山腾地站起身,不自觉地拨高声量:“你说什么?世间竟真有此花,你在哪里看到的?”

    “北梁,”季南风面色惆怅,“可是这花即便在北梁也难得一见,我目前还不知该去哪寻这花。”

    安远山说:“你适才说你见过,那花在谁手里?”

    若真有这花,明月阁定会穷尽一切力量得到它。

    沈遇安说:“……被我吃了。”

    安远山觉得自己莫名站上了云端,又莫名摔了下来,他一屁股坐回去,没好气道:“说话怎么大喘气呢你?”转念又想到什么,“你为何要用那花做药?”

    若非受了很重的伤又怎需用那般神药,可他问完就想起季南风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联想到他的身份,此时才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算了,”安远山摆手道:“你不必回答我。”

    季南风说:“寒霜莲一事还请安伯暂时保密,我会想办法找来。”若是这世间再也找不到这花,希望变成绝望,岂不是另一种折磨。

    “老夫知道了,”安远山看着季南风,总觉得自己隔着衣物看见了他身上的疤痕,“我这几日给你制些祛疤的药,你空时自己抹下。”

    季南风拒绝道:“安伯不必为我费心,还有条命在我已经很知足了,况且男人身上有疤也不碍事。”

    安远山说:“你不知道老夫我在这旦州多无聊,每日闲着也没事,也不知何时能回雁城,”他起身道:“你就当替我试药吧。”

    季南风看着安远山的背影,虽远不如祖父威严,俩人却奇异的有着相似之处。

    他看着桌上的书,眼神似要透过纸背,将书上画着的花取下来。

    沈遇安推门而入,叫道:“哥哥。”季南风抬眸看他,他过去坐下,问:“和安伯聊完了?”

    季南风颔首,“嗯”了一声,“你每次发病时是不是很难受?”

    “还好,”沈遇安说:“安伯总是大惊小怪,他说的话不必当真。”说得像自己只是着了凉,别人就一副咋咋呼呼的样子。

    季南风只说:“今日又该用药了,我记得你幼时喝药还要人哄。”

    沈遇安轻咳一声:“那么久的事哥哥就别提了,”他不以为然地说:“不过是苦些,闭着眼睛也就喝下去了。”

    那药太苦,我会让你不用再闭眼喝药,也不再每月受尽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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