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轮椅

    下了一夜的雨,地面上的积水已在晨阳下蒸发殆尽,微风带着丝丝缕缕清凉吹走夏日的热气。

    季南风嘴角噙着一抹笑,像是风吹起的涟漪,又像是随风而动的羽毛,轻柔地扫过心脏,羽过无痕,只余一阵痒意。

    沈遇安看着一脸新奇打量自己身下轮椅的季南风,脸上也不觉浮上笑意。

    “哥哥可还习惯?”

    沈遇安抬眸看向季南风,光影交错着铺在他脸上,细碎的光映在眉间,他微眯起眼,“设计得很完美,尺寸也很合适,我很喜欢。”

    “有了这轮椅是方便许多,”安远山摆弄着手里的药材,“不过呢,我看是用不了多久了。”

    阿四在廊檐下将安远山整理好的药材铺开,扬声道:“我看也是,季大哥这几日恢复得这么快,一定很快就能自己走动了。”

    他瞥了眼沈遇安,又道:“不过这轮椅还是挺不错的,主子几日前便嘱咐时哥去找人做了,都是按季大哥的身形定制的。”

    季南风说:“多亏有安伯一直尽心为我诊治,我才好得这么快,宴清也有心了。”

    安远山说:“日后记得我的好就行了,说起来昨日你给我的那些药,里面有几味药用来治你的腿上就很好,待我把药弄成药膏给你涂上,过几日就能行动如常了。”

    “那便有劳安伯,”沈遇安抬手遮住眼前的的阳光,“南风在此先谢过安伯。”

    沈遇安站到季南风身后,将人推到树荫完全覆盖住的地方,“安伯若是需要人手尽管开口。”

    安远山嘀咕道:“这哪是人手的事,你就是急也急不来。”

    沈遇安说:“大点声。”

    安远山讪讪道:“啊?我哼曲儿呢,怎么了?”

    沈遇安习惯性的想怼两句,看着身前的沈遇安,又打消了这个念头。罢了,看在他能治好季南风的份上,暂时不同这个老头子计较了。

    “阿四,”听见沈遇安叫自己,阿四眼珠子一转,忙道:“主子,我什么都没听见。”

    沈遇安有些好笑的睨他一眼,“冉冉今早何时出去的?”

    “巳时出门的,”阿四挠头道:“说是和姜小姐出去逛逛,要到晚膳时才回来呢。”

    沈遇安颔首,问季南风:“哥哥,日头有些大了,要不要先回房歇息?”

    “也好,”季南风说着两手搭上车轮,沈遇安拉回他的手,推着他往前走,“我推你回去。”

    季南风伸手往后触碰到身后的人,止住他的动作,笑道:“我自己来吧,可以适应一下,再说这不就是坐轮椅的意义吗?”

    沈遇安顿住,缓缓收回手,“哥哥说得是。”

    季南风的房间已经打理好,他推着车往自己的房间走,沈遇安缓步跟在后边。

    “哥哥,”他犹豫道:“你若是与我同住我照顾你会方便一些。”

    “我已经恢复许多,现下又有轮椅能自己走动,可以照顾自己。你事务繁多,我怎能一直占用你的时间。”

    季南风说着这话,耳根却不自觉的红了。

    若是再同沈遇安住下去,只怕许多事情都会失控。他想起今早醒来时觉得腰间有些沉,睁开迷蒙的眼睛想要推开搭在腰间的东西,却看到一只修长有力的胳膊。

    他猛地抬头,和沈遇安漆黑的眸子四目相对,心跳陡然加速,半晌才发现自己窝在沈遇安怀里。

    “我……”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稍稍往后退了一些,腰间的手也随之移开。

    沈遇安说:“夜里我见哥哥蜷在一起,以为是因为下雨冷着了,便自作主张搂住了哥哥。”

    他说的一脸坦荡,倒像是季南风大惊小怪,季南风压着心底的躁意说:“自六年前从天牢出来后就有些畏寒,”他笑了下,不以为意地说:“还好昨夜有你。”

    “哥哥不介意便好。”

    俩人不觉间已经到季南风屋前,沈遇安看着季南风耳尖那一抹绯红,心道还好没有告诉他昨夜是他挤进自己怀里的,否则这人此刻或许连让自己跟着都不许了。

    沈遇安在轮椅后头抬手推门,“哥哥休息下,若是有事随时叫我。”

    季南风说“好”,进屋后将门上的插销插上。

    他就在进屋的地方静默不动。为什么面对沈遇安时心里总会生出异样的感觉?就像是……话本里写的心动。

    沈遇安这几日都在照顾季南风,此刻正在看这两日堆积起来的文书,这两日似乎有些懈怠了。他效率高,一个时辰后,所有的文书处理完毕。

    顾怀时和陌羽一同前来禀报。

    顾怀时说:“主子,那日在揽风楼见到的那俩人是完颜北柯的人,那揽风楼似乎也是他的。”

    这个完颜北柯不简单,沈遇安沉默片刻,问:“可查出他们要做什么?”

    “暂未查到,”顾怀时说:“属下已经吩咐人继续盯着了,只要他们有所动作就立即来报。”

    “好,”沈遇安问:“赵松林那边如何了?”

    “主子,杨安泰因为丧子松懈了许多,赵司马已经查到不少他的罪证,再加上我们查出来的事足够他问罪了。”

    沈遇安颔首,偏头看陌羽:“季行州那边可有动作?”

    陌羽说:“主子,暂时没有,将军府那边也一切如常。”

    “很好,”沈遇安冷声道:“他若是敢再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主子,”陌羽犹豫道:“前几日来夜袭时抓的那俩人有一人熬不住死了,剩下那人叫嚷着要见季公子。”

    季南风已经睡了一个多时辰,半睡半醒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他起身穿衣,坐上轮椅去开门,沈遇安站在门外。

    沈遇安绅士地问:“我可以进去吗?”

    季南风看着沈遇安已经踏进来的一只脚,无奈地笑了:“进来吧。”

    他推着轮椅到桌边给沈遇安倒了杯水,“宴清,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嗯,”沈遇安喝了口水,缓声道:“旦州城内有一个地方叫揽风楼,哥哥可曾听说过。”

    季南风摇头,“我久未回大魏,许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揽风楼四年前开业,正是季南风从天牢里出来的时候,若是没人说他自然不曾听过。季南风知道许多秘事,却不知道完颜北柯在大魏的产业,想来俩人之间尚未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那里或许是完颜北柯的地方。”

    季南风颇为意外地说:“他的势力竟已渗透到大魏境内,看来他这些年谋划了不少。”

    “此人不可小觑,”沈遇安摩挲着手里的杯子,说:“哥哥,季行州夜袭那晚抓到的刺客说想见你。”

    “见我?”季南风问:“他认得我?”

    沈遇安颔首。陌羽说的是那人叫嚷着要见季南风,并且嘴里说的话也不干净。

    他本不想让季南风去见,可是他知道季南风重情重义,总担心季南风日后会对季行州留情,现下或许是个机会。

    济世堂关押人的地方也同寻常监狱一般阴冷暗黑,沈遇安顾及着会勾起季南风不好的记忆,吩咐陌羽将人提到木槿园。

    那人上前两步,站得笔直,恶狠狠地瞪着季南风,眼中满是鄙夷和恨意。

    季南风感受到莫名的敌意,眉头不自觉的锁紧。

    沈遇安将手里的杯盖掷出去,只见那原先站得笔直的人瞬间跪了下去。

    季南风问:“你要见我?”

    那人不答,看着季南风的腿,笑得癫狂:“季南风,这就是你的报应吗?”

    陌羽一脚踹在那人背上,喝道:“不想死就好好说话!”

    “你以为我会怕死么?”那人一双眼瞪着季南风,恨声道:“只有什么都不会,只能倚靠占别人功劳往上爬的小人才会怕死,呸!”

    他话音刚落,便觉耳朵发痒,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自己身侧,缓缓转过头去看,看到了一只还在流血的耳朵。这时才觉耳朵刺痛,迟钝地反应过来地上那只耳朵是自己的。

    “啊——”

    他想抬手去摸自己的耳朵,却因为手被绑住,只能不停地扭动身子挣扎。

    沈遇安沉声问:“现在可以好好说了吗?”

    那人五官扭曲,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怒,恶狠狠地说:“有本事就杀了我!”

    “杀了你,”沈遇安冷声道:“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你想怎样?”

    “看你挺护主,不如就让季行州来陪你,如何?”

    那人瞪大双眼,眼珠子仿佛就要从眼眶中掉出来,“你敢!?”

    沈遇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道:“为何不敢?”

    那人红着眼睛说:“季将军是幽州百姓的守护神,是整个大魏的英雄,你若是敢碰他,我们定不会放过你!”

    季南风不曾见过这人,却真切的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敌意,他静静听着,一语不发。

    “英雄?”沈遇安不屑道:“不知你口中的这位英雄有何功绩?”

    “季将军骁勇善战,上阵杀敌身先士卒,孤身深入敌腹,怎么算不得英雄?”

    骁勇善战?季南风心道的确算得上是骁勇善战,可这人为何对他有如此大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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