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信件

    楚书冉几步上前,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一口喝下方才开口。

    “宴清哥哥,我见他这么晚了还在街上晃荡,想来是无处可去,就将人带回来了,你看他瞧着多可怜,就收留他一晚吧。”

    她眼巴巴望着沈遇安,深怕对方会拒绝,没想到沈遇安抬眼扫了杨予恩一眼,云淡风轻地说:“陌羽,给杨公子安排房间,再请安伯为他看伤。”

    楚书冉忙道:“这么晚就不用麻烦安伯了,方才来的路上姜姐姐已经为他上过药了。”

    沈遇安偏头看楚书冉一眼,没接她的话,转而道:“陌羽,照我说的做。”

    陌羽说:“主子,我这就安排。”他见楚书冉一脸疑惑,走到她身前,“楚小姐,杨公子既来了济世堂就是我们明月阁的客人,自当好生招待,况且安伯现下还未歇息,我叫人去请,很快就来了。”

    楚书冉一脸困惑,沈遇安什么时候对外人如此热心了?

    陌羽对扶着杨予恩的两个近卫道:“你们俩扶好杨公子,跟我来。”又吩咐后面的人道:“林生,你去请安伯过来,就说是主子让请的。”

    沈遇安进屋时季南风刚醒,季南风手握成拳在头上按压,看上去不太舒服。

    沈遇安移步过去,问:“可要喝碗醒酒汤?”

    “不用,”季南风拒绝道:“坐会儿就好了。”

    不知为何,他觉得唇有些痛,抬手去摸却没有伤口,疑惑地微微蹙起眉头,像是有什么事不记得了。

    沈遇安轻咳一声,提议道:“我给哥哥按一下吧。”

    季南风还在疑惑唇上奇怪感觉的来源,沈遇安的两只手已经放到他两边太阳穴上,指尖的力度和温度都恰到好处,那种醉酒的不适感渐渐消散。

    “饿了吗?我让厨房做些吃的?”

    睡了太久,季南风确实有些饿了,他闭着眼睛道:“好。”

    沈遇安收回手,到外面吩咐人去厨房传话做些易消化的吃食送来。回屋时见季南风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想什么?”

    季南风抬眸,“不知爹和娘怎么样了。”

    “他们很好,”沈遇安说:“我让人盯着的,若是有事会第一时间来报,不必担心,”他郑重道:“待你好了,解决完季行州的事我便同你一起回去。”

    季南风点头,沈遇安的手再次搭到他的太阳穴上,“我给你再按会吧。”

    安远山年纪大了睡得早,一路上骂骂咧咧的,直骂这些年轻人不懂尊老爱幼。待到了杨予恩所在的房间看清他脸上的伤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们这是做什么?拿我老头子开涮呢?”

    楚书冉垂着头摸摸鼻子没说话,陌羽给他使了个眼色,“杨公子是楚小姐带回来的客人,又是主子亲自嘱咐要照看好的,还请安伯用心看下有没有其他伤。”

    安远山收起不耐烦的神色,勉为其难道:“既如此,让我看看。”

    安远山上前查看杨予恩脸上的伤,唏嘘道:“虽说只是皮外伤有点红肿,但这人下手可够重的啊,给打成这样。小子,你这惹到什么人了啊?这么狠。”

    杨予安垂着眼睫,半晌才道:“多谢老先生,我这伤没事了。”

    安远山见他不想说,也不再追问,“这伤还好,看着已经上过药了。”

    楚书冉说:“先前在来的路上姜姐姐给上的药。”

    “我就说嘛,”安远山掏出个小瓷瓶,“这姜家丫头用的药不错,我再上点药,过两日便好了。”

    杨予恩说:“多谢老先生。”

    “别老先生老先生的了,跟着他们叫我安伯吧。”安远山上完药将药瓶塞到杨予恩手里,“这药你记着一日抹三次,别偷懒啊。”

    杨予恩眼眶泛红,握着药瓶说:“我记着了,安伯。”

    楚书冉说:“呆子,没事了,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楚书冉和安远山、陌羽一道出了门。

    待走远些后,安远山秋后算账,问:“这人究竟什么来头?主子这么看重他。”

    “什么什么来头?”楚书冉疑惑道:“不就是旦州刺史杨安泰不受宠的庶子嘛,你们怎么神秘兮兮的?”

    陌羽只说:“这人主子有用,天色已晚,二位回去歇息吧。”

    楚书冉道:“有用?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她眼中流露出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总不能让他充入近卫吧。”

    陌羽不禁笑道:“这哪会?楚小姐放心,主子不会让他涉险的。”

    陌羽去敲门的时候,沈遇安正陪着季南风用宵夜,沈遇安同季南风说了几句话便出门了。

    季南风并非想要知悉沈遇安的所有事,只是沈遇安以往谈事从不避着他,今日突然如此反倒让他有几分好奇。

    沈遇安这边陌羽正向他汇报杨予恩相关的事。

    他似是有些不解,“你是说杨安泰压根不想要这个儿子?”

    “据查到的结果来看是的,”陌羽说:“杨予恩是妾室所出,也是自幼丧母,可杨安泰几乎没有管过他。”

    自幼没人管,不过十六七岁却暗中开了那么多店铺,生意大到影响到明月阁,此人的确是个奇才。

    “陌羽,杨安泰落马估摸着也就这几日的事,你看好杨予恩,待事发时保住他。”

    “是,主子。”

    夜色越来越沉,屋里的灯都已经熄了,杨予恩却怎么也无法入睡。他趁着无人时将信件打开粗略看了一遍,发现不单有杨安泰和完颜北珏来往的信件,还有和谢允璋来往的信件。

    谢允璋,大魏朝当今圣上。

    信上的内容更是叫人心惊,上面有前太子谢允承的名字,那个十二年前因为贩卖私盐、豢养私兵,被囚禁于东宫最后自刎的罪人。

    可谢允璋给杨安泰的信件上却写着截然相反的内容,谢允璋要杨安泰去找人在谢允承贩卖私盐的证词上签字。

    杨予恩冲动之下将信件带了出来,如今觉得自己手上拿着一块碳手山芋,不知该如何处理。

    他犹豫着起身,在夜色中点燃一根蜡烛,拆开一封信件放到烛火上。拿着信件的手微微颤抖,在纸张触到火苗的瞬间他猛地俯身吹灭蜡烛。

    沈遇安推开门时季南风刚放下筷子。

    “吃好了么?”

    “嗯,”季南风问:“你要不要再吃些?”

    沈遇安摇头,“你先去洗漱,我让人来收拾。”

    季南风洗漱完,出来时发现屋里已经没人了,只见桌上放着一张纸条,是沈遇安的字迹,上面说他先回房了,嘱咐季南风早点歇息。

    季南风蹙眉看着手里的字条,心中疑惑更甚。沈遇安今日的确与平日不同。或许是心情不好,季南风想。

    翌日一早,阿四给季南风端来早膳。

    季南风没有动筷,阿四疑惑道:“季大哥怎么不吃呢?是不合胃口吗?”

    “没有,”季南风看着房门的方向,问:“宴清今日不在吗?”沈遇安这几日明明都会同他一起用早膳,哪怕他起晚了也会等着他。

    阿四拍拍脑袋,懊恼道:“瞧我这脑子,主子今日一早就出门了,他让我转告你他很快就回来。”

    季南风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心里奇怪的感觉愈发浓烈了。他昨晚睡得也不好,许是这几日与沈遇安同榻而眠惯了,他一个人睡竟有些不习惯。总觉得被子里不够暖,缺了些什么。

    午后,楚书冉和阿四在院子里玩闹,杨予恩木偶般坐着不动,直到安远山过来问他今日的药抹了没,方迟钝的说已经抹过了。

    季南风坐在轮椅上,视线时不时瞟向院门处。

    阿四倏然道:“季大哥,你的腿是不是恢复得差不多了?要么试着站起来走两步看看吧。”

    “对啊,”楚书冉附和道:“若是能走的话你就不用再坐轮椅了。”她转过头问:“安伯,季大哥现下可以起来试着走走吗?”

    安远山摆弄着药材,回过头说:“自然可以,我先前是怕不小心伤着又要养更久,他若是想走的话应当可以了。”

    “太好了!”楚书冉道。

    阿四站到季南风身侧,“季大哥,你搭在我身上试着走两步吧。”

    季南风颔首,笑道:“那便请你再当一回我的人形拐杖了。”

    “哇!”楚书冉看着来回走动的季南风,兴奋道:“真的可以走了!”

    阿四站在一旁,脸上挂满笑,“太好了!都不用我扶着了,再过几日一定会走得更顺畅。”

    这条腿伤了太久,季南风许久没有这么自由地靠自己走动,不禁喜上心头。能走路就能坐自己想做的事,等所有的事情处理完就可以回家了。

    虽然走起路来还有些跛,但他已经很满足了,若不是安远山精湛的医术,他或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站起来。

    安远山看着季南风来来回回走个不停,忍不住道:“别再走了,恢复期间每日适当走几步就行,走得太多别又伤着了。

    季南风回头,迎着日光粲然一笑,倒有几分年少时清风明月少年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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