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

    周酒下飞机的时候天突然阴了,春天多雨,世界每个角落都有一颗种子需要厚雪覆盖过后的一场春雨,要下雨了。

    她先是回了自己的房子,把东西都收拾好,几个月没住过的房子轻轻一碰都是灰尘,呛的周酒不停咳嗽,眼睛不小心进了细尘,她摆摆手挥开。看着这个不能住人的房子周酒很不是滋味。

    明明只要打扫干净就好了,但她感觉心就好像被揪着,浑身有蚂蚁在爬,心痒……

    周酒双手环抱在胸前,手指抓着小臂,看起来很用力,隔着一层厚衣服也不知道手臂怎么样了,她眼神空洞。看着这个行为,也不知道是不痛还是痛感已经麻木。

    她今天晚上要回趟那个家。

    拉开窗帘,楼层挺高的,能把外面的高楼大厦看个大概,又下雨了,雨水打在落地窗上然后慢慢滑落,一滴接着一滴,节奏开始变快,雨也滂沱。

    大雨模糊了外面的景象。

    周酒到的时候她八岁的弟弟还在看电视,陈洁听见声音就立马从厨房跑过来。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周酒:“西西回来啦,回来了就好。”

    “嗯。”

    陈洁牵着周酒的手带着她到沙发坐下,手指若有若无的摩擦周酒的手腕,眼睛看着她,或是担心或是怜悯。

    目光移向看电视的蒋周航:“航航你和姐姐多聊聊天,妈妈去做饭好不好。”

    蒋周航看都没看陈洁,极其敷衍的“嗯”了一声。余光却看向没说话一直静静坐着的周酒,小孩子脸上藏不住情绪,那是看见讨厌的事物的一种厌恶。

    陈洁还想要再说点什么,周酒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安慰一样的说:“没事的,你做饭就好了。”

    陈洁视线在周酒蒋周航两人身上流转,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等陈洁去厨房后周酒看着电视机播放的动画片,说实话她还挺喜欢看这种少儿动画的,傻傻的呆呆的,天真烂漫的故事最是纯粹的最是能治愈大小事不甘的。

    也就安静了一小会。

    蒋周航稚嫩的声音不掩饰对周酒的讨厌:“我不喜欢你。”你总是让妈妈哭。

    周酒随随便便没什么情绪:“嗯。”

    小朋友幼稚的继续用他以为最恶毒的话攻击:“奶奶讨厌你爸爸也讨厌你!你不可以在我家!”

    周酒,“我吃完饭就走了,我用不着你继续讨厌。”

    “你不要坐在我旁边!”

    “……”

    “你讨厌,你个讨厌鬼!滚开!”

    周酒还是没有搭理他。

    见周酒态度冷漠蒋周航特别不乐意,把在家里爸爸说她的话全都说了出来:“我爸爸说了你就是个扫把星,给人带霉运的,你害死了你爸爸,不要害死我爸爸!”

    这句话几乎是哄出来的,客厅突的安静,周酒没有继续像刚才一样回他话,她沉默。

    不是说好不会在提的吗?明明就要过去了。

    就要忘记了,就要放下了。

    陈洁从厨房赶了过来,她满脸慌张,周酒是第一次见她哄蒋周航:“蒋周航别乱说话!”

    安静了一分钟,这一分钟对于周酒是多么漫长……

    周酒感觉呼吸困难,缺氧,像身处一片看不见陆地海洋,冰冷的海水要把她吞噬,直到窒息而亡。

    她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哽咽道:“那个,妈,我下次在陪你好么。”

    “西西……”

    周酒也没有在多言,直接离开。

    关门“碰”的一声,陈洁红了眼,蒋周航走到她旁边,安慰的抱着她。

    陈洁想发脾气看见蒋周航还是忍住了,她一直对不起周酒,她欠周酒的。

    陈洁伸手抱住蒋周航,头靠在他小小的肩膀上,酝酿了很久。

    她对蒋周航说:“是妈妈欠姐姐的……”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航航,是妈妈欠姐姐的知道吗,欠太多了,”

    蒋周航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耳濡目染,蒋凯文说过太多次周酒了,她的心仿佛要被内疚撕碎,周酒什么都没错。

    “还不完的……”

    酸涩的情绪是涨潮的海水作势要把她淹没,可她偏偏浮在水面上,起起伏伏,冰冷的海水时不时呛入鼻腔,但又给生的希望,这种要死难求的是最绝望。

    周酒出了电梯才发现伞落在了那里,但又不好意思回去拿,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冷风吹的她打颤,下意识的抱紧双臂,仿佛又回到了冬天。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从背包里掏出了耳机带好,手指在手机页面划拉,打开音乐软件,隔绝了外界。

    周酒深呼吸一口气,似在做心里准备,把卫衣自带的帽子戴上就直接走进了雨里。世界发生的荒诞的事不少,每天都有一场舞台剧的表演。

    雨打在脸上和凉风侵袭是刺骨的冷,落在眼皮、鼻梁、鼻尖、唇瓣,脸颊上的是雨水或是泪水也不是很重要的了。

    外人眼里的周酒可能是精神病,但越冲动的事情反而最大快人心。

    不是吗?

    之后就是淋了场大雨连续好几天的发烧,周酒头晕眼花脑袋胀得厉害,脸都可以和美猴王拼一拼。

    本以为靠家里有的一些药能撑过去,但周酒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在她意识模糊吃着外卖的时候,突然一阵反胃,然后就是喉咙和口腔充斥着恶心的甜咸味,绝对的难受。

    周酒脸色苍白,强撑着起身抽出好几张纸巾覆盖在那恶心难闻的呕吐物上,慢慢收拾干净。

    随便找了件大衣床上,又拿了顶帽子遮住她面无气色的脸,一个人打车去了医院。

    挂完号走完流程,她疲惫的坐在病房里抬头静静看着吊瓶里的液体滴落。明明也没有发生什么很要命的事,但可能就是那种小事更容易让人崩溃吧。

    想把心里的废墟重建还原城堡,因为一个很小的石头没有搭好就重新坍塌,一切又归零,周酒也常想自己是真的太脆弱了。

    她是多么希望生命的轨道走到终点,又骂自己轻视了生命。

    空旷安静的房间响起突兀的手机铃声,周酒好一会才接起来。

    “周酒。”

    “嗯,我在。”周酒冷漠的语气就能听出情绪不高。

    王向朝温柔了声音:“柏林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周酒想也没想,回答他:“挺好的。”

    王向朝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周酒听见电话另边传来钢笔敲击桌面的声音,一下一下很有节奏。

    他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才又听到王向朝的声音,“你妈妈联系我了。”

    “嗯。”

    “最近还好吗?”

    “……”还好的。

    “我其实没什么事,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情况,周六来趟医院我们聊天。有没有和别人交朋友,有没有遇见什么喜欢的事,都可以聊。”

    周酒回答乖乖的一个字:“好。”

    王向朝喝了口深夜加班的续命苦咖啡,为了通风窗户打开了一个小口,晚风吹进来乱了桌面的资料,他看见了纸张上周酒的名字。

    越是平静他越担心,虽然周酒不是轻视生命的人,但她终究还是有过那种行为。

    她做事太淡定了,就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所以她能做到什么事都干脆利落,就像那次,唯一一次,就是拼命奔向尽头的。

    王向朝:“最近有什么事吗。”

    周酒:“没有。”

    “你段阿姨的那个兴趣钢琴班缺个人帮帮小忙,你看你愿不愿意,就是照顾一些小朋友。”

    周酒愣了一下,她是太闲了,一天到晚窝在家里什么事都没有,好像还真是需要点事做。

    “好,”她又补充:“谢谢王医生。”

    王向朝笑了笑:“你都不叫我王叔叔了啊。”

    周酒没有说话,但在王向朝打算挂电话说“再聊”的时候,回复了他。

    “谢谢王叔叔。”

    最后一个字的音落,电话挂断。

    话说是帮忙,其实她什么都没干,坐在一旁发呆又或者是无聊画下眼前小朋友们认真学琴的一幕,在琴房的前两天小朋友们都不敢和她玩,跟段薇说这个姐姐都不说话,看起来不好相处,后来段薇解释,嘴角扬起一个弧度,温柔的对他们说:“周姐姐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你们和她讲话,她不就和你们讲话了吗。”

    然后组织小孩子们继续上课。

    段薇解释清楚就好了很多,周酒在班上也不是一个透明人,一下课几个小朋友就围着周酒,乖乖的和她聊天,都奶声奶气的问她问题。

    一个小女孩看着周酒白皙的脸道:“周姐姐你长得好漂亮,我也想像你一样漂亮。”

    还有一个女孩子小手拉着周酒的手指,“姐姐你好瘦啊,我妈妈说要吃的白白胖胖的才好。”

    “是的是的,我妈妈也说要多吃饭,周姐姐你可以来我家吃饭!我妈妈做饭超级好吃的!”

    “我妈妈做饭才好吃,红烧肉可香啦。”

    “我妈妈会做糖醋排骨,比红烧肉好吃多了!”

    也有小朋友剑走偏锋,在一群人里脱颖而出:“你们说的是很好吃,可是我想吃麦当劳。”

    他的话让所以小朋友暂停了话题,都摇头晃脑的说也想吃麦当劳。

    周酒看着面前可爱的孩子们笑出了声,手掌轻轻抚摸着他圆圆的脑袋,对他说:“妈妈的饭不应该比麦当劳还好吃吗。”

    刚刚还说想吃麦当劳的小男孩听了她的话说:“对的对的,妈妈做的饭比世界上所以的美食都好吃!我天天可以吃到哦!”

    天天都可以吃到啊。

    周酒说:“那你的童年超级幸福的。”

    “当然幸福啦,妈妈说她最爱我了!”

    她只笑笑没有说话,刚好段薇回来了,小朋友们都自己回到了位置上,乖乖等段老师开始讲课。

    段薇回来看见这一幕有点惊讶,她走到周酒身边把落下来的碎发帮她别在耳后,声音轻轻的,带着欣慰:“嗯,就是这样,多笑笑,别闷着。”

    周酒垂眼没有看段薇,“谢谢段阿姨和王叔叔。”

    “说什么谢谢呀,我们是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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