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段薇说没有什么事了可以回家休息,让她多在外面逛逛。她说什么,在像之前那样宅在家里周酒都要发霉了。
周酒走之前段薇又叫住了她,说过几天小朋友们就要正式开始练琴了,会有新人过来教他们练琴,问周酒介不介意。
她挺随便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摇了摇头就走了。
回到家天已经暗了下来,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周酒摸索着找到开关,“啪嗒”一声,突然的光亮让她不自在的闭眼。
一天什么也没干,但她就是感觉浑身没劲,累,休息不够的累。随手把包丢在沙发上,去房间拿了换洗的衣服就去洗澡,温热的液体从头淋到脚,氤氲的雾气充满卫生间,像身在云团,感觉一切都变的轻飘飘,归零就好了。
水,是温热的不是冰冷的。但瞬间的,周酒觉得身边温度骤降,水突然幻化成冰粒绝对猛烈的砸下来,每个冰点都在她身上结成冰霜,把她冻住不能呼吸。
不能呼吸。
要命的感觉,像被铁链拴在原地,她落脚之地是刀尖,动和不动都留血痕,而她动不了,做不出一点挣扎,刀在一个地方伤得越来越深。
在淋一场大雨,像身处森林里的潮湿。
就快要窒息。
她猛的清醒,睁眼的第一时间就是关掉花洒,狠狠的呼吸,疯狂的呼吸。
“回来!不要捡了!”
耳边只有挂在身体上的水珠滴落和强烈的呼吸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擦干身体穿好衣服出来。
周酒看着洗手池镜子里的自己,T恤松松垮垮的挂在她单薄消瘦的身体,没擦干的头发打湿了锁骨前的衣服布料,白皙的皮肤衬得她唇红眼亮,也衬得下颚角那的疤痕格外明显。
“啪”。
她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力道很重,尽力打的,那张脸霎时间就出现了个红印子。
就要过去了,就要忘记了,周酒,你在干什么。
“明明早该过去了的,为什么你就放不下呢。”
周酒没哭,但是红了眼,声音听得出隐忍。
憋在心里干什么,别闷着。
她声音哽咽,含糊不清,但又撕心裂肺:“你为什么放不下!周酒你他妈就是贱的!”
为什么放不下,又不全是你的错。该让事情过去了,你在自责什么?
这一晚她睡的特别不舒服,隔几分钟就会惊醒,她感觉自己做了一场梦,但是又不记得内容,只有无尽的黑暗,一滴水的落地都有长久的回声,缥缈虚无的。
在不知道第几次醒来的时候,周酒靠着月光微弱的光亮坐起身,拿起放在床头柜充电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不到。
周酒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起身走到衣柜旁翻出一件外套又找出一顶鸭舌帽,她睡不着。
凌晨三点的City Walk?
她一个人慢慢的行走在湖边,波光粼粼的湖面反映着还亮着弥红灯的高楼,几年前没有栏杆保护的湖也在近些年加上了围栏。
如果十五岁没有发生那件事情,如果周酒没有因为陈洁的食言而闹脾气,如果不捡那个生日礼物。
爱这个字到底是和她有隔阂的,就像一层磨砂玻璃立在中间,触碰不到,感受不到,就连看,都模糊不清。也不是从来没有感受过爱,只是时长到期,不可续。
世上的事常常使上帝的居心变得可疑,史铁生写的很对,她经常疯狂的怀疑上帝看她不爽,让她疯狂失去,失去想要的,失去需要的。
周酒走着走着随机盯上了一个石子,心情不好吧,她一脚踢出去,又小跑到石头旁继续踢,都说这种NPC行为一般会触发支线剧情,信吗?
信。
“哐当”的清脆一声,硬物碰撞物品的声音,夜晚太黑,看不太清楚前方,模模糊糊是一个人坐在轮椅上。
周酒越来越觉得自己太过于倒霉了,半夜不睡觉,散个步都撞事。
她着急忙慌向前,双手合十态度诚恳的道歉:“抱歉啊,我不知道这么晚了还会有人。”
“没事。”
晚上的风也大,吹乱了周酒披着的头发,碎发遮住眼睛,她用手指勾开遮眼的发丝,抬眼就愣住了,熟悉的面孔就这样水灵灵的出现在了周酒面前。
先入眼的是那双让她尴尬的眼睛,让她成为“器官贩子”的眼睛,深邃的深情的。
周酒惊讶道:“林言屹?”
林言屹坐在轮椅上看见周酒呆滞一瞬,覆盖在腿上的毯子滑落,是询问也有肯定,“你是那天那个路人。”
听见“路人”两个字周酒想起来在柏林那次她都没说过自己的名字,她想告诉林言屹自己的名字却莫名的紧张,感觉就像是……
腼腆?
说实话林言屹脸生的好看,鼻梁高挺脸型流畅,剑眉星目的,特别是周酒第一次见到他就被那双桃花眼吸引,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让她想起回国时飞机上的想法。
一见钟情,又是见色起意。
“哦,那个我叫——”
林言屹不巧的打断她说话:“抱歉可以帮我捡一下毯子吗 ”
被打断说话的周酒有点尴尬,打断人说话的林言屹有点不好意思,同步红了脸。
“好的。”
“抱歉。”
……
周酒:“没事。”
林言屹:“谢谢。”
有一又有二,声音同时响起,空气仿佛凝固,氛围是体会不到的尴尬。
周酒赶快把掉在地上的小毯子捡起来盖子他的腿上,手不自在的压了压帽檐。
安静的公园响起林言屹温柔干净的声音,“谢谢。不好意思打断你说话,你说叫什么。”
声音也好好听。
周酒反应过来:“没事。我叫周酒,酿酒的那个酒。”
她疑惑的问林言屹:“你这么晚了怎么在外面?”
“失眠睡不着,出来吹吹风。你呢。”
“我也一样。”
春中的晚风虽不比冬的刺骨,但也凉爽,一阵大风吹过钻进衣领袖口也惹人直打哆嗦,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就静静的望着湖面高楼大厦的影子,耳边也只有风吹动熬过冬日的枯枝树叶的沙沙声,是有点冷,但也挺舒适。
周酒想找话题聊天,但脑子算得上是空无,嘴笨的她也不想闹像上次柏林那样的笑话。
她酝酿了好一会,想打破着缄默,结果是林言屹先开了口。
“上次谢谢你,其实没有什么事结果还麻烦你了。”
“你都晕了,你应该多在意自己的身体的。”
她听见很轻的笑,又可能是幻听,林言屹说:“谢谢。”
听着这一声谢谢,周酒不自知的嘴角上扬,她余光看了一眼林言屹侧脸,睫毛好长。轻声问:“这么晚了你打算回家吗?”
“这么晚了,你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