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巷之行远比杰森想象中容易。他们一路上既没遇见中了笑气而陷入癫狂的人群，也没遇上追随小丑的其他超级罪犯。

    “哇哦～我还从没这么一路顺风过呢！”罗宾站在红头罩摩托的后座上兴致勃勃地欢呼道，好像他刚刚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壮举一样。

    “坐下，你要是掉下去了我可不停车捡你，”杰森的额角青筋迸裂，眼冒火光，但他除了一句虚假的威胁以外实在不知拿儿童版的迪克怎么办，“别搞得好像你从没骑过摩托一样。”

    “我当然骑过啦，每周二都是摩托车日，”迪克闻言终于安全坐稳，趴到杰森耳边大声吼道，“但是我们每次出门都必然遇到点乱七八糟的事，哪怕只是去买几节电池都会遇上个触手怪。我最讨厌触手了，好恶心的！但是放心吧，你变成的触手怪再恶心我也会把你变回来的！”

    “我不会无缘无故变成触手怪，也不在意你和老蝙蝠出门时候都遭过什么报应。”杰森咬牙切齿地反驳了迪克的胡话，要不是骑着摩托双手不能离把，他早把这个满口跑火车的小屁孩从车上丢下去了。

    “哎呀，我什么时候说是跟B一起了？他从来只会跟戈登警长出门，压根就当我不存在。我说的是泰坦大冒险！泰——坦——明白吗？”迪克不满地捅了捅杰森的胳膊，颇为认真地声明道。

    杰森愣了愣，意识到自己正在窥探一段他所不知道的往事：“你和蝙蝠侠吵架了吗？”

    “吵什么架？我骂他他只有听的份！”

    大言不惭。杰森翻了个白眼，猛地将车停在了马路边，差点将迪克甩出去。他是故意的，他就是大方地承认了！

    “下车！我们到了！”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红头罩还是将罗宾提起来放到了肩头，大步向着电影院走去。迪克再怎么嘴硬也改变不了他现在是个走不快的小矮人的事实，倒不是说成年的迪克个头就高了，但至少他没被身高拖累速度。

    从路边走到影院也没有几步路程，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挂满电影海报的建筑之下。眼看着玻璃门自动开启，杰森已经迈出了一只脚，谁知迪克突然扒住他的脑袋硬生生转了个方向。

    “你想干嘛？快去买电影票！”

    “咱们是来抓小丑的，你还真打算看电影吗？”

    “那你也得买票入场呀，逃票是不文明的行为！咱们身为超级英雄不能给大家树立坏榜样！”

    “你刚刚闯进阿卡姆疯人院把它给炸了，居然还在意这种事吗？”

    “谁告诉你我是闯进去的？我进阿卡姆可是伪装成院长正经报备过的！”

    “你他妈的——”杰森深吸一口气，将剩下的谩骂憋了回去。无奈之下他只好带着迪克趴到了售票亭的橱窗口，惊讶地发现影院居然在正常营业。他为此皱了皱眉头，开始怀疑自己被迪克耍了。正当他思索之际，迪克却突然窜上前来，压在他的脑袋上朝售票员叫道：“我要看《香肠派对》！这是我……嗯……哥哥！我可是有成年人陪同的！”

    “看什么《香肠派对》！我是不会让你这副样子看限制级电影的，”杰森实在受不了了，一把将迪克从他脑袋上揪下来抱到怀里，顺便捂住了罗宾喋喋不休的嘴，“《魔法奇缘》，两张票，谢谢。”

    迪克闻言猛地挣脱了杰森的束缚，不满地高叫道：“不要，我们看《香肠派对》！8点05分的那场！”

    他说完就从杰森腰间顺出钱包，十分大方地抽出一张20美元的钞票递进窗口。售票员看到红头罩和罗宾在她面前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休早就吓傻了，好在肌肉记忆还是帮她完成了工作。

    于是最后，他们还是看了《香肠派对》。杰森面色铁青地斜倚在座位上，警惕打量着影厅里的每一位观众。而迪克则坐在他旁边，因为杰森不肯为自己买爆米花而怨气连天。

    “你到底知不知道小丑在哪？”杰森实在忍无可忍，压低音量咬牙切齿地问道。

    “他就在这，”迪克心不在焉地回答，语气怎么听都很敷衍，“你小声点，别打扰到其他人观影。”

    “小丑来了他们都得死。”

    “不会的，放心吧！”

    “你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如果你还拿不出小丑在这的证据我们立刻就走。”

    “你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迪克终于被他的威胁吓到了，双手紧紧扒住座椅扶手，显示自己绝对不走的决心，“好吧好吧，我告诉你还不成吗？你过来仔细看我面罩的镜片。”

    他说完在自己面罩的边缘按了按，黑暗中一片微弱的蓝光幽幽亮起，向杰森呈现出哥谭市的地图，一颗红点正好落在他们所处的位置上规律闪烁。

    “看到了吗？我的追踪器显示他就在这里。”

    “但他一直没有动作，他在等什么？”

    “等电影结束。”

    “你怎么知道？”

    杰森没有得到回话，因为迪克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屏幕上的暴力场景吸引过去了。他看着看着突然抱住杰森的胳膊，双目出神、牙齿打颤，仿佛受了惊吓一般。

    让你不看你非看，现在被吓到了吧！杰森翻了个白眼，但实在拗不过迪克攀在他胳膊上的力道，只好由他去了。

    “你说，如果有一天我被‘神’选中带走了，大家会想念我吗？”

    “该死的，这就是部电影而已，迪克，”杰森烦躁地解释道，他真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居然率先体会到了当青春期少年的家长的痛苦，“这世界上不存在想要吃了你的‘神’，那就是个虚构的设定罢了。哪怕在这部愚蠢的电影里，所谓‘神’也就是一群需要食物的顾客，你又不是种食物，你担心个什么劲啊？”

    “是不是食物都可以被消费的，顾客就是上帝，他们总有这样或那样的需求要被满足。万一哪天他们挑中了我，你会为我难过吗？”迪克突然扭过头来看向他，神态和语气都像平日里的夜翼那么认真，看得杰森跟着紧张了起来，

    为了缓解压力，他扭头躲过了迪克的视线，开了一句不合时宜的玩笑∶“我到时候会开瓶香槟庆祝的。”

    “哼，小没良心的，”迪克闻言立刻松开他的胳膊，缩到椅子里气鼓鼓地低声骂道，“罗宾二号被选中的时候我可是哭了好久的，还跟泰坦发了通脾气!真是浪费感情!”

    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杰森皱了皱眉，开始怀疑迪克中魔法时受到的刺激太大以至于患了癔症，都开始结合电影情节编些不存在的记忆了。

    之后的时间里他们都没有说话。迪克面无表情地盯着荧幕，看样子似乎在跟杰森置气。对他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小情绪，杰森推测是因为年龄缩小了，导致迪克头变成了孩子脾气。但现在他可没空哄小孩，红头罩时刻记得小丑正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随时准备跳出来开一个致命的玩笑。观影全程他都在神经紧绷地预防着突然袭击，但直到影片结束，灯光亮起，除他们以外的观众都走光了，杰森也没有见到小丑的踪影。

    “那家伙人呢？”

    “哪个家伙？”迪克转过头来没好气地问。

    没理不饶人，假装自己理直气壮。很好的心理战策略，可惜杰森不吃这一套。他一把掐住罗宾的脖子将他按在座位上，厉声喝问道：“小丑，你说他在这!”

    “他就在这。”

    “你说他等到电影结束就会出现。”

    “谁说他会自己出现了？我只说了他在等电影结束。”

    “满口谎话。你一直在骗我，对吧？”

    “我……我骗你做什么，”迪克闻言突然面色通红，心虚地别过脸去小声说道，“你别朝我发火，把我放开，我带你去找小丑，你有火朝他发去!”

    杰森恨恨地盯着他半天，真想干脆把这个麻烦的小孩掐晕算了。但他已经走了这么长一路，现在放弃多少有点可惜，于是他决定最后信缩小版的迪克头一次。

    “你最好说的是真话。”他慢慢松开了罗宾的脖子，任由他滑落到座位里，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

    杰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向影厅外走去，在迪克看不到的阴影里自嘲地勾起嘴角。所以，老蝙蝠口中完美的初代罗宾小时候有点疯疯癫癫的，那又怎么样呢？事实证明，哪怕拥有重启之前的记忆，掌握着难以想象的密辛，黄金男孩依然对红头罩能有多么疯狂和暴力一无所知。

    “等等，你去干什么？”迪克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让杰森暂停了脚步。

    “去找小丑，你来带路。”

    “知道要我带路还急冲冲地往外走，”迪克似乎跺了跺脚，快步跑到杰森面前，拉着他向影厅的后排走去，“你们这个宇宙的人为什么比泰坦都急躁啊！一秒钟也等不了。”

    “我已经等了你够久了。”

    “都等那么久了差这几秒钟吗？”

    “你每耽搁一秒他就可能多杀一个人。”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当然是知道他没有威胁才安心在这看电影的啊。”迪克扭头看了他一眼，用教训的语气说着推开了放映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