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冯府
冯贺正在书房整理着钱为进的罪证。
一一陈述,准备明日带去府衙落了官印。
只要落了官印,这案子就算结了,这钱家也就到头了。
这钱为进是必死不可的。
其余的钱家人,变卖的变卖,流放的流放,砍头的砍头。
不过还有一个例外。
钱为进的妻子,张瑶。
张总督的女儿。
冯贺嗤笑一声。
这钱为进前脚刚下大狱,这总督府后脚便扔了和离文书出来。
撇清了钱家和张家的关系。
所以,没法子动张家的人。
不过,砍掉张家的一只手,也总能让张家痛一阵子了。
这时,有小厮来报:“大人,贺白大人来了。”
贺白?
冯贺起身出去接贺白了。
他直接把人带来了书房。
他和贺白可是过命的交情。
冯贺哥俩好的搭着贺白的肩膀:“怎么?你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贺白“啪”的一下,打掉了肩膀上的爪子:“今儿给你带来一些好消息。”
冯贺:“什么好消息?”
贺白:“钱为进要死了,整个钱家暗中的财产都被总督府收入囊中了。”
“你们抄家也抄不出来个什么东西。”
冯贺:“是啊,那狗东西把财产转移的干干净净,衙门的人去的时候,就剩日常生活用的了。”
贺白:“正常。”
“总督府可不会放手这么大的肥羊。”
“不过,赵青死了,核对贡品数量以及押送贡品进京的人选空了下来。”
“你有没有兴趣?”
“也是为了避免总督府插手,所以找上了你。”
“但……这也是个好差事。”
“平常的孝敬不说,你送回京城之后,面见圣上,也算是在圣上那过个眼。”
“怎么样?”
冯贺眼睛一亮,确实好机会。
本朝要入朝做官,只能靠科举一道。
以前还有买卖官位一说,但自打圣上登基以来,便废除了买卖官位,只能走科举。
他是个读不进去书的。
靠着他爹巡抚的名头,才领了个府衙的差事。
外头看着好看,叫着好听,其实还是个白身,并没有什么实质权利,也没有官位。
只不顾衙门里的人敬他巡抚公子的名头,对他客气。
如果把贡品这活交给他,他办的漂漂亮亮的,那他说不定直接有个一官半职了。
冯贺笑眯眯的说到:“老贺,这事儿,你能做的了主不?”
他想问贺白身后的人能不能做了主。
贺白也是人精,立马听出来冯贺的意思:“你觉得要是不能做主,我会来找你?”
“让你接手你就接手呗。”
“问那么多话。”
冯贺:“开玩笑,这可事关你兄弟我的前程,我当然得问清楚了!”
“万一你坑我怎么办?!”
贺白白了一眼冯贺:“我坑过你??”
冯贺:“……你他娘的坑我的还少了?!”
贺白想了想……
闭嘴了。
他……确实没少坑过冯贺。
冯贺:“行了,不跟你翻旧账,也不跟你扯,我问你啊,那晓山青……是不是上边……?”
冯贺后面的话没说完,只是伸出手指指了指头上。
贺白看了一眼冯贺,“是兄弟,我就提点你一句,咱那位,来历不凡。”
“我话只能说到这儿了。”
冯贺:“得嘞,兄弟,你要这么说我心里就有底了。”
“你放心,我嘴巴肯定严严实实的。”
“事儿我也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说完,冯贺挠了挠后脑勺:“那个,这次贡品的详细记录,不是还在赵青那儿吗?”
“你光过来让我接这事儿,你没给我东西啊?”
“我上哪去找这东西?”
贺白:“直接去梧州官驿,驿站那边有人给你这东西。”
冯贺:“妥妥的。”
正事儿聊完了,冯贺开始和贺白八卦了。
“哎?老贺,我问你,那天晚上,那个扑上来给那位挡冷箭的那个,是不是江家儿少爷?”
贺白点点头:“是啊,江家的二少爷江远山。是个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二世祖。”
冯贺伸出食指摇了摇,“不不不,现在重点不是他是不是二世祖,而是!那天!那晚!那个状况下!他给那位挡冷箭!”
“你就没觉得,那二世祖和那位有点儿什么吗?”
贺白:“什么那位那位的,在外一律叫公子。”
冯贺:“好好好,公子。”
“那你就没觉得二世祖和咱公子有点儿什么吗?”
贺白回头给了冯贺一肘击,“我跟你说,你别那么八卦。人家有什么也不会跟咱说,还有咱家公子的事儿你别揣摩。”
冯贺揉着胸口:“懂,懂,懂,你要这么说,我就懂了。”
贺白:“……你懂个什么呀?你懂?”
“管好你的嘴。”
贺白:“放心,这事儿到我这就截止了。”
“保管露不出一丝丝消息。”
老天爷,这王爷和男的搞断袖了……
贺白:“对了,交代你的事儿你可都要办好了,钱为进必须得死。”
冯贺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妥妥的。”
“只要他总督张军凯没回来。那这事儿我就能给他稳稳的办了。”
贺白:“嗯。”
“公子已经问了好几次了。”
“钱为进找的杀手虽然没伤到工资,但伤到了江远山,公子还是很不高兴。”
“你赶紧的办。”
冯贺:“知道知道。”
看看!看看!
人受伤了,王爷不高兴了!
催着他赶紧处理!
这还不算有点什么吗?!
这还不算搞在一起吗?!
那怎么才算?!
冯贺在心中无声呐喊。
贺白可不管冯贺心里咋想的。
“你说滁州那边的盐铁案,都快两个月了,还没结果吗?”
冯贺嘴角挂着不明所以的笑:“有没有结果,咱可说的不算。”
贺白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冯贺:“我说你笑的着呢渗人做什么?”
冯贺:“啊?渗人吗?我觉得还行……”
忍不住,根本忍不住啊!
贺白:……
为了转移话题,冯贺开始张嘴胡说,“你说这一天天的。皇上都登基好几年了,这些阁老还不放权,凡事都得朝中阁老点头之后才能呈给皇上……”
“真是倒反天罡了。”
贺白瞥了一眼冯贺:“慎言。”
“虽然咱们知道,但也别说出来。”
“隔墙有耳懂不懂?”
冯贺:“懂懂。”
“就在你面前说说而已,又没在别的地方说。”
“再说了,那我爹,可是妥妥的忠于皇上啊。”
贺白:“知道,要不然公子怎么会把事儿交给你办。”
冯贺点点头,那倒是。
当年,他爹中进士,朝中人脉是没有的,银子打点更是没有的。
只能外放。
不过,他爹机遇不错,从梧州管辖下的州县知县做起,十几年,快二十年了,才堪堪爬到巡抚的位子。
也是个从三品。
人家总督可是正二品,压他爹两头呢。
不过,总督只管兵,不能涉政。
否则,他爹这个巡抚当不当的稳当还另说。
不过,现在王爷来了江南……
又选择了他,看来,王爷势必是要来把大火的。
贺白:“行了,今儿就过来就是跟你说个事儿,没别的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他还着急出去找阿福呢。
临出门的时候,他看见阿福一个人待在后院,也不知道为什么,顺口就把人叫着出来了。
他和阿福说,出来以后给他买零嘴儿。
阿福虽然心心念念零嘴儿,但是又觉得公子身边离不开人……
最后两方交战了许久,还是零嘴儿占了上风,跟着贺白一起出来了。
贺白安慰阿福:“你就放心吧,在松风馆里,没人能动得了公子。”
“咱们松风馆就是铁桶一般,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
“你就放心跟我出去呗?”
阿福纠结了半天,“……那……行叭。”
贺白心情不错的拐着阿福走了。
冯贺动作很快。
官印一落,钱为进立马斩首示众。
当时,不少人拍手叫好。
尤其是被钱家坑害过的人。
不论平民百姓还是商贾之家。
至此,钱家落幕。
冯贺清点好贡品的数量,送入京城。
很巧的在皇帝面前露了脸。
顺带领了赏。
自然也有了官职在身。
早在冯贺进京之前,晓山青的密信已经放在了齐佑的案头。
齐佑看着密信,眉头紧皱。
一个总督,一个钱庄。
掌兵权,且有钱财供养。
不得不怀疑私兵的可能性。
“林冀有什么动静?”
齐佑问着素罗。
林冀,朝中阁老。
总督张军凯就是林冀一手提拔的。
素罗:“林冀次子林业前段时间秘密去了江南。”
齐佑冷哼一声。
果然包藏祸心。
齐佑:“……晓山青走了有三个月了吧。”
齐佑用的肯定句。
素罗低头回道:“是,皇上,三个月零八天。”
齐佑点点头。
浮青散的药效是半年压一次。
这也快到时间了。
不过,他给晓山青用的浮青散是稀释很多次之后的浮青散。
远远没有那么大的毒性。
毒发的时候,运内力压一压,其实也能挺过去。
他当时只是想用浮青散试一试晓山青。
并没有真正的想控制晓山青。
只不过没想到晓山青全部喝了下去。
丝毫没有反抗。
……
齐佑:“素罗。”
素罗立马跪下:“属下在。”
齐佑:“你带着药,去一趟江南。”
素罗低着头:“是,皇上。”
后面的话都不用齐佑明说。
无非就是保护好晓山青呗。
之前的三个月,素罗把整个皇宫内部的侍卫慢慢的换成了自己人。
阁老的势力也都慢慢的都被挡在了皇宫外围。
根本接触不到皇上,也接触不到核心。
估计是侍卫换血,引起了阁老的注意。
明面上,他们还得尊皇上,所以,远在江南的晓山青就成了活靶子。
所以,此刻,皇上的安全是完全可以放心的,但王爷就不好说了。
于是素罗带着解药秘密去了江南。
*
“诶,听说了吗?燕春楼又要选花魁了!”
“是吗!啥时候啊?!”
“就今晚啊?!”
“而且,啊!小道消息,听说燕春楼竞选花魁的还有一个男人!”
其他人嗤笑:“男人凑什么热闹?!”
“谁知道呢?你说那燕春楼的老板能同意?”
“同意不同意的咱们晚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也是,走走,去看看去看看。”
木二也听说了,他忙跑去江家,把消息分享给了江远山:“听说燕春楼新来了一位花魁,而且这花魁是男的!”
江远山有一些不相信,他就不信有男的能好看的过晓山青。
木洱软磨硬泡硬是拉着江远山一起去燕春楼看看。
当然!他们只是去看看,去喝酒,并不做其他。
江远山琢磨了半天,还没决定好去不去。
结果木洱看不下去如此纠结的江远山,直接拉着人就走:“赶紧的吧!去看看。反正我们就只是去看看而已。”
“又不干别的,赶紧的啊,一会儿好位置的包厢都被别人抢走了!”
江远山最后还是被木洱拉着去了燕春楼。
他……他就只是去看看!
绝对不干别的!
他绝对不会对不起阿青的!
晓山青此刻在松风馆见到了风尘仆仆的素罗。
“素大人?”
素罗拱手行礼:“王爷。”
晓山青点点头:“坐吧。”
素罗坐下后,晓山青才问到:“素大人这么着急来江南是?”
素罗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子,“皇上命属下快马加鞭给王爷送过来的。”
这解药半年一次,现在才三个月。
不着急。
晓山青结果盒子,打开之后,一枚褐色的药丸浮现眼前。
晓山青笑了笑,合上盒子,并没有在意,只是放在了一旁,继续问道:“皇兄还有说什么吗?”
素罗:“林冀次子,林业,也来了江南。”
“皇上说……总督府,不排除私兵的可能性。”
晓山青:……
还是他想的简单了。
他这个皇帝哥,真是什么都能想到。
这时,贺白敲门:“公子。”
晓山青:“进。”
贺白推门进来,看到素罗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贺白便反应了过来。
“公子,素大人。”
晓山青:“嗯,怎么了?”
贺白看见素罗在,就不知当不当说。
晓山青看见了贺白的纠结,直接说到:“无妨,直接说。”
贺白这才说道:“林冀次子林业和张修今晚去燕春楼潇洒。”
“不过,江远山和木洱也去了燕春楼。”
晓山青看了一眼贺白:“嗯,知道了。”
心里想的却是,江远山为什么会去燕春楼。
往日江远山一直都是来松风馆的。
难怪今日他觉得耳边清净了不少。
原来是江远山没来。
而且还去了燕春楼。
晓山青面色微微变冷。
他不知道这燕春楼又有什么东西吸引了江远山。
素罗抬眼看了看贺白,用眼神问道:“江远山是谁?”
贺白悄悄的走到素罗身边,凑到素罗耳边说道,“江家的二公子,和咱王爷交好。”
“而且,前段时间那江二公子还特意替王爷挡了一个冷箭。”
“虽然那个冷箭,王爷自己能躲过去,但是江远山不知道啊,他特意保护咱家王爷,结果挂了彩。”
“而且那个江远山,最近也一直来松风馆找王爷。咱王爷也不拒绝,天天由着他来扰清净。”
素罗抓住了重点:“江远山,男的吧。”
贺白:“是啊,江家的二少爷啊。最初,王爷只是想通过江远山接近江家,这倒好,江家也没去成,把钱家给灭了,然后,这江远山和王爷就越走越近了。
索罗皱眉:“那你怎么没在密信上写?”
贺白一愣,“不是……这点儿小事儿也要写吗?”
素罗:“……!”
“这怎么能算小事?”
“事关王爷的终身大事!肯定是要说的。”
贺白:“还没到终身大事那步吧?”
素罗:“这么多年,王爷身边有哪个交好的人?”
贺白一顿,倒也是。
晓山青眼一闭,无奈:“你们说话的声是不是大了点儿?我都能听见。”
素罗,贺白:……
晓山青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对江远山是个什么态度。
每日江远山都来松风馆烦他,他倒觉得没什么不好。
但江远山去燕春楼,他还是莫名的有些不爽。
虽然他自己住的也是松风馆,对于江远山来说,松风馆和燕春楼是一样的地方。
只不过松风馆有个他而已。
但,松风馆本质上,它只是一个据点而已,就像赞住的客栈而已,并不是像燕春楼那样的。
晓山青有些烦躁。
但他面上仍是不显。
半晌,晓山青开口:“林业今晚也去燕春楼?”
“巧了,本王今日也有兴致去看一看这燕春楼。”
素罗和贺白对视一眼,看来是生气了。
本王都说出来了。
*
夜晚的燕春楼,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哎,听说了没?今天那位竞选花魁的男人也要登台表演了!”
“这老爷们有啥好看的?!”
“你这就不懂了吧?”
“听说这男的啊,弹得一手的好琵琶。”
“这燕春楼里的思羽姑娘都自叹不如!”
“思羽姑娘!那可是琵琶一绝啊!她都自叹不如,那今晚必定要好好一饱耳福了!”
这会儿,满大街都是这燕春楼的消息。
晓山青自然也是收到了的。
他也很想看看这位妙人,能让江远山来这燕春楼瞧他。
有望夺魁的男花魁,自是勾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心。
于是,燕春楼借这东风,今晚整了个大的。
周围所有包厢全部打开迎客。
包括楼下大堂,也都放满了桌子。
等着人上门。
江远山被木洱拉着直接上了三楼的包厢。
毕竟他们也算是有身份的人,留一个包厢绰绰有余。
不巧的是这包厢碰巧是林业和张修的包厢隔壁。
林业虽是大家子弟,从小受着清流文化的熏陶长大。
但是也免不了一些世俗之恋。
之前他就听说今晚的花魁是个男人,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索性他也来凑个热闹瞧瞧。
毕竟,京城可没这么豪华的地儿。
包厢里,张修恭恭敬敬的给林业斟酒。
林业没有说话,只等张修斟完酒之后,才装模作样的说了一句:“坐吧,张公子,这酒,还劳烦张公子亲自倒了,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张修:……
酒都倒完了你说这话?!
张修只敢在心里吐槽,不敢露出半点不满之色:“林公子言重了……这是在下应该做的,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