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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洲落水惊

    十三年前,九江府。

    “这月色甚美,师姐当真不出来看看么?”叶阆苑抬高了头,立在微湖边的亭子中央,高声道。半晌,听不得屋里有回话,她便快步跃下高亭,三步并成两步地朝正堂去了。

    “小姐可别乱跑!”曹妈正从屋里端了水出来,瞧见叶阆苑迎面跑来,吃了好大一惊。“可让我安心些吧!朱相公......”

    叶阆苑也不住脚,不耐烦地道:“可别什么都朱相公,朱相公的!我不爱听他的话,他也管不了我!”

    曹妈一愣,也只能叹了口气,自顾自地咕哝道:“要命,要命,这两个,一个也不安分!”

    “师姐为何在这里坐着发呆呢?”叶阆苑跑到烛台边,剪了灯芯,随手取了碗茶,递给坐在陈木把手椅上的少女,又顿了一下,索性吹了蜡烛。

    “你做什么?”那坐着的少女不过十八九岁,着一身浅粉衣裙,头发散着,月光明亮,从大敞着的门窗一齐照进来,凝在那少女的半簇眉间,那少女转过头,躲开那月光,甚是不悦。

    “师姐还在为那人伤神吗?”叶阆苑放下手中的茶,蹲在那少女膝下,轻声问道。

    “你快起来!真是要命的很!”那少女急了,一把扶起叶阆苑,自己也站了起来,嗔道。“你当我是为了什么,师傅临走,托我之事甚多,我不过在一一细数,再有,我新收那个女弟子,不似寻常人家女孩儿,生得模样儿就不一般,你教她什么,她不过半柱香就通了,奇异的很,我是正想着此事呢!”

    “我不信!”叶阆苑转过身去,嘟起嘴来,低头咬着袖口,嘟囔着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你不承认算了,左右朱相公回来了,我也要走的,你不说,我也不问了。”说罢便要走。

    “阆苑!”那少女见叶阆苑急了,忙拉住她道:“你别生气!我......我不过是心里不舒坦,他走了这样久,怕是......怕是把我忘了!”

    “师姐别这样说!朱相公也走了这样久,难不成也把我忘了?”叶阆苑笑道,“师姐别担心!他定会回来的!”

    “朱相公自然会回来......”那少女心中念头猛然一转,盯着叶阆苑,突然不语。

    “花姑娘!张家来人了!说让你明日去一趟呢!”曹妈端了点心,边向屋里来边道。

    “张家让我去做什么?我与他们早就不相往来了!奇怪!”那少女又问道:“他没说别的?”

    曹妈放下点心,又添了热茶,才慢慢地道:“看他喜气洋洋地,没准是他家二小姐的事儿。”

    “哎呀!”叶阆苑大声惊道,“曹妈这么一说,师姐,会不会,和那人有关?”

    那少女心内一动,面上也添了一分欣喜,点头道:“也有理,我只和慧儿是最亲近的,他们家来找我,定是慧儿的意思!”

    叶阆苑也喜上眉梢,拍手笑道:“你瞧瞧,你瞧瞧,这下子就明白了,师姐也先放了心,陪我赏赏月吧!”说罢拉起那粉衣少女,跳出门去,朝着高亭跑去。

    “哎哟哟!小姐又胡闹了!快小心一些吧!”曹妈大声道,又赶紧端了茶点跟过去,一路直叹气。

    “曹妈且放心吧!我好着呢!”叶阆苑嘻嘻地笑着,咬了半块点心,随手端起茶来,轻轻一吹,茶水里面映着的月亮,便皱了起来。

    “月色清如水。”那粉衣少女望着茶中的满月,轻轻吟道。

    “天上一个月亮,水中也一个月亮,月色如水呢!”十三月立在船头,心中尽是喜悦。

    “仰面不得中天月,原来已在苇中眠。”阮忧轻声笑着,手落在十三月的肩膀上,道:“你还不睡觉?却在这里看月亮呢!”

    “阮姐姐吟得好诗!不过就是,为何‘不得’呢?那月亮明晃晃的在天上呢!”十三月指着天上,嘟囔着道。

    “去年我生辰,爹爹和我在船上赏月,都醉了酒,半夜起来,迷糊的很,爹爹指着天上寻月不到,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摔了下去,卧在船舷上指着水中芦苇大笑说是原来跑到这里睡下了!今日见你在这里,便想起了这件事。”阮忧微微一笑,望着河中芦苇,似是有些难过。

    “你们在说什么话?”程远从舱中揭帘而出,笑道。

    “并没有什么。”阮忧转过身来,笑道。

    “阮姐姐,那你爹爹真好!还陪你过生辰,我都不知道我的生辰,我也从来不爱过,惠娘娘说,我的娘亲就是生我去世的,所以我就不过了。”十三月叹道,见阮忧不答,又转而笑道:“今天是姐姐生辰吗?”

    阮忧见程远亦转向自己,便笑道:“今儿是十五,我是十六的生辰!”

    “那就是明日啦?”十三月喜上眉梢,拍手笑道:“太好啦!我们明日就到了安庆府,定有集市,给姐姐庆祝生辰,吃顿好的,还要买些好东西吧!”

    “你倒是能找由头!”程远笑道,“好吧,就算赶路,也不怕停他半日了,明日一早,咱们去一趟吧!”说罢望着阮忧,会心一笑。

    遇见程远的目光,阮忧心中一动,双颊有些微红,便低了头,沉默不语。

    十三月本就聪慧,观其颜色,打了个哈欠道:“那我就去睡了!明日还早起呢!”

    “我也去了!”阮忧道,说罢随着十三月,快步回到舱里去了。

    程远一呆,直望向月亮,想起阮忧刚吟的诗句,便转过头,见那河中芦苇,一丛一丛地,月光之下 ,微风中轻摆,水面的薄雾升腾起来,扑在脸上,带着一股清香,远处树林里,传来一声鸦鸣,程远这才回过神儿来,想起家里老母亲和艰难境况,不禁眉头紧锁,长叹了口气。

    第二日一大早,十三月便立在船头等了,见程远出来,便噘着嘴道:“都说了一大早,程大哥你看看,太阳都多高了?阮姐姐更是!到现在还没见人呢!”

    “我这不是来了?”阮忧从船后舱绕出来,嗔怪道:“你还嫌起晚来了!有事直接叫我就好,在这里说我的坏话!”

    程远忙笑道:“姑娘怎么还和小孩子置气起来了!”

    阮忧冷笑道:“我原本就小气的!怎么样?”

    十三月撇嘴道:“阮姐姐越发脾气大呀!我看和寿春姐姐一样的,老是一副公主脾气!”不待阮忧说话,十三月便指着她又道:“阮姐姐裙子怎么刮破了?”

    阮忧低下头看去,裙边果然有小口,也不计较十三月口无遮拦,只是叹了口气道:“我只有几件女子衣物,这次出门匆忙,却也只带了两件,便如此吧!”

    程远道:“待会儿到了集市,有现成的,便买几件吧!”

    “我出钱!”十三月大喊道,“姐姐再买几件好首饰,我都出了!”

    “哎呦!小祖宗,你可闭上嘴吧!又好一阵子没告诉你规矩了啊!”阮忧忙过去捂住十三月的嘴,示意程远赶快上岸。

    一时到了怀宁县集,几人挑了家干净的烧饼铺子,吃了早饭,正商议往哪里去,一个店小二模样的少年便过来笑道:“几位客官里可有叫夏雨轩的?”

    程远摇头道没有,那小二哥便又问:“那可有叫程远的?”

    “这回有了!”十三月拍手笑道,“这位仪表堂堂的哥哥便是!”阮忧坐在十三月对面,使了个眼色,十三月便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了。

    小二哥忙向程远作揖道:“程大公子好!我家主人请您去添香楼用午膳呢!”

    阮忧笑道:“这刚吃过了早饭,午饭都有着落了!莫不是程大哥的什么朋友?”

    程远便问小二哥主人是哪位,小二哥先是笑而不言,隔了一会儿才道:“我家主人是程老大人的故交,去了您自然知道!”

    阮忧冷笑道:“你不说明白,怎么知道我们就会去呢?”

    小二哥也不答话,只是抿嘴笑,程远低头略微思索,便道:“好,我们去便是了!”

    小二哥一听,喜不胜禁,忙连着作揖道:“多谢程公子!那我这就着人准备去!您几位先往东逛着,午时到了,自然就见到我添香楼了!”说罢乐呵呵地转身要走。

    “慢着!”阮忧喝道:“夏雨轩是哪位?”

    小二哥猛地立在那里,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并不知道,主人让这么问,便这么问了。”

    “你去吧!”程远向那小二摆手道,“他必然是不知道的,去便去吧,都在明处,可能会更好一些!”

    阮忧略一迟疑,忙站起来道:“你回来!我问你,你主人的原话是什么?为何知道我们几个在这里?你又是如何找到我们的?你一一说来!”

    那小二哥呆在那里,半天才道:“主人一大早便吩咐让我去集市口迎着,找到一男一女,还有个小孩儿......”

    “本少爷不是小孩儿!”十三月气鼓鼓地跳起来喊道,却被阮忧手中飞过一只小笼包,一把堵住了嘴,便坐下去,一声儿也不敢出了。

    “......说是穿着和长相都不一般的,男的相貌气质是位大家公子,女的......”

    “女的怎样?”阮忧冷冷地道。

    “女的模样儿极美......”那小二哥说罢,便低了头,不吭声了。

    “你走吧!”阮忧别过头道。

    “他不过夸了你一句,你便放他走了,姐姐好......”十三月咽了包子,嘟嘟囔囔地道。

    “你懂什么?这一路出来,你惹的祸还少么?”阮忧厉声向十三月道。转而又向程远道:“他说的夏雨轩,你可认识吗?”

    程远摇头道:“从未听过。”

    阮忧道:“怕是他们在试探什么。”

    “到底怎样,中午也就知道了,咱们且先逛集市吧!”程远微微笑道。

    这怀宁东市不大,这天刚好赶集,市儿却不小,从码头不远处入了城,往东市走,便开始有杂货铺子,卖早点的,茶糕的,到中间儿就有小摊子轧糖人,穿糖葫芦的,炸山药,贡糕,这时候莲子还早,却已有人占了位子,代收莲子、湖鱼干的。十三月一手拿了数支不同样儿的糖葫芦,一手抓着一把刚煮的菱角儿,吃得不亦乐乎,程远阮忧倒是无话,只是看着有几家茶楼新巧,在楼脚儿做了迎客的石人儿。路过几家裁缝铺,阮忧便自顾进去挑了两件成衣,程远和十三月在外面见了有卖首饰的,十三月便嚷嚷着要给阮忧挑几件,程远拉住他,却往当铺里去了。

    这集市就快到头,便有一座气派的红瓦层楼立在面前,十三月便指着叫道:“添香楼!原来也不远,还没到午时就到了,这地方还是小的很,小的很,不过嘛,有趣的很哟!”

    阮忧道:“小公子可放低声音吧!你这一路吃得饱了,我看也不用进去了!”

    十三月拍拍肚皮道:“谁说的?我肚子还叫着呢!饿了,现在便饿了!我们快进去吧!”

    程远略一锁眉,对阮忧点了头,三人便向那添香楼去。虽未到午时,门前已集了一行人,酒楼却闭着门,门前放着一些小木椅,几人坐在上面,正说着添香楼的烧麻鸭和江鱼,说得十三月瞪圆了眼睛,抢上前去问:“除了这鸭和鱼,还有哪些最好?”

    “哪些最好,问我便是!”大门未开,便闻笑语,食客们也都站了起来,待那朱门开启,便见一位白衣裙的妇人带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立在门前,向食客们行下礼去,那妇人四十多岁,容貌端庄,举止甚是优雅,那孩子,便是一早找到程远几人的小二哥了。

    “各位客官,十分对不住,今日我添香楼有要紧的人要招待,请各位明日再来!凡是今日来排过队的,都赠一坛好酒去!”那妇人微笑道,声音谈吐,甚是不凡。

    话音刚落,便有店内杂役捧出些酒坛来,那妇人便道:“共有十一客官在外等我添香楼开门,都发了吧!”有些后来看热闹的,似乎知道规矩,都悻悻地去了。

    程远几人立在原处,一时也不知如何,那妇人见酒发完了,忙过来低下去请安道:“程大公子,夏姑娘辛苦了!我奉主人之命,前来迎接二位,还请......三位到楼上来叙话!”

    “我不是夏雨轩!”阮忧冷冷地道。

    那妇人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得罪了!请几位上楼!”说罢便与那小二哥一齐挥手往里请。

    这酒楼外面华贵气派,再看里面,却是清一色的沉木桌椅,着色沉稳,只有几样古董,也是清白色,花纹都极少,对着大门上二楼的楼梯柱子浮雕着莲花,最下面的莲花都伸出了一截,自成一朵,阮忧看着,觉得十分精美,十三月已经几步跃到了那里,抚摸着那莲花,惊叹道:“从前府里的雕花都是规规矩矩的,这个好不一样!”

    那妇人带着程远,停在褐色沉木的账台前,笑道:“小公子笑话了,您是京城里的人,我们小地方,哪里能比呢?不过是小奇巧罢了!几位请上楼吧,酒菜已经准备好了!”

    一时几人随那妇人上了楼,偏里的第二间便预备出来了,门开着,十三月探头去看那屋内,间内不大,有一扇玲珑八字窗,靠窗只有一塌,榻上有一沉香木裹绿罗缎的靠枕,靠右墙整面一铺架子,有几本书,其他陈设物品简单几件,皆沉色质朴,再就是中间一张黄杨的大桌子,四角磨了圆,桌下六七张圆凳,上面皆浅浅地雕了莲花。

    “我当这里面有多好!”十三月进了屋内,几步转来靠在榻上,盘了腿,撅着嘴道,“外面高高大大的,连那幌子的灯笼都是金色辉煌的,屋内就这般模样!”

    那妇人也不恼,只笑着让程远、阮忧来坐,小二哥随着上了茶水,那妇人便道:“几位先喝口茶吧!渡了江口镇的大河,前面还有个小的,安庆府临湖,河流水道多,幸而是旱时,要是赶上雨季,可要难过些了!”

    “你休要与我们讲这些无用的!”十三月跳下塌来,坐在凳上道,“赶快拿你家的好酒好菜招待!怎么你家主人到底请客与否?磨蹭得很!”

    “自然自然!”那妇人笑道,“全凭几位信任,主人已备好了,只是怕凉了现都在厨房,几位现在要用马上就端上来!”

    “快点快点!”十三月叫道。

    “你家主人不来吗?”阮忧抬头到,“我在路上也问了,你们主人是怀宁大户,姓朱,可是?只是不知与我们什么干系把这店内的客人都遣走了只留了我们,还是莫要做戏了,有话直说吧!”

    那妇人回道:“我家主人便是怀宁的首富朱起相公了,是听闻京府中好友张广阔大人说是程远大人路过此地,让民妇相迎,只因大人昨日收到了南边信笺,说是十万火急的,便赶去了,要不今日便亲自接待了!”

    “那如何有个夏雨轩的?这夏姑娘是哪位?”阮忧问道。

    “那小妇人不知,只是说夏姑娘应是一起的,也是贵人,让我多多关照,临走时还要给些盘缠。”

    “快些上菜吧!”十三月不耐烦,连忙道。

    阮忧低头不语,程远叹道:“看来这一路我们都是被算计着的,早就被人盯着了。”

    “我若承认了我就是夏雨轩,看来还能多得些盘缠,也是失算!”阮忧摇了摇头,勉强笑道,“连我也在别人的算计中了。”

    酒菜摆齐,几人便动起筷来,虽再三看过这饭菜无事,却各有心事,也管不了这特色的排宴是何味道,更是滴酒未动,只有十三月吃得香,连连道还是外面的菜品上乘。

    撤了酒席,那妇人又上来行礼:“添香楼有一道主食为烧饼夹烧鸭,因里面椒香,主人起名为‘椒鸭烧’,这里包上了十来个,给大人和姑娘路上吃,主人招待,嘱咐务必不可收银钱,前面七里便是沙漠洲渡口,过了那小河,便除了安庆府了,几位慢走,一路平安!”说罢递给程远一个油纸包,这椒鸭烧还略有些烫手,程远忙放在桌上道谢。

    “真是奇事!”程远边走边道,“我并不知道这什么首富朱起,也不认识夏雨轩,这招待莫不是那些人搞得鬼,却真心无什么事,不多问,也不扰,更别说我这些东西了!”

    “别想了,想是原来认得你父亲的旧友也未可知,只是夏雨轩这名字奇怪,可能弄错了,既然没事,就直往沙漠洲渡口去吧!”阮忧道。

    程远望了阮忧一眼,心道这一路其算计颇多,如何这次就这样做罢了,转念一想,也可能有些事情不知,还要向前走,也就罢了,不过惦念着十三月,想着快些送到昭王府了事。

    阮忧似乎明白程远作何想法,只看了他几眼却不言语,程远扫过阮忧点漆般的双目,心中一悸,竟什么也不敢想了。

    沙洲一渡便是九江,二人暮时上了船,程远便想着九江府那些是关绍掬的人,不知是不是要绕过去,也只怕早就布了局,这一路走了十来天,除了神偷陆家与怀宁的添香楼也无甚怪事,九江就难料了,一面思忖,一面叹起气来。月正值上弦,小船进了浅湖,湖面有些水草,黑漆漆的影儿落在水上,微风浮起一荡一荡得,程远童心忽起,抓起身旁得一块木片,朝着那影儿打过去,木片轻盈,虽乱了浮影,却未作声,程远浅浅一笑,拿起酒壶,举手喝了一口。

    “程大哥夜半不睡觉,怎地玩起水来?”阮忧从舱中拂帘而出,已换了一身黄衣,裙袂比先前得大些,夜色中分外明亮可人。

    程远原来只是在官中做差事,因上头不喜,也辛苦得很,天明上工,只怕天黑才到家里了,屋里人是谁都不记得,到家就是赶人做饭去,读书、睡觉,只知道勤勉做事,维持家计,家里人虽三人为官却不富裕,也不出去作乐,只等一年后娶了父亲定下得亲事,何以和一个女人朝夕相处如此之久,除了赶路亦无甚事,只多动了心于阮忧,但见美人游船、湖上清影,借着一点子酒兴,恍惚起身道:“阮姑娘不也没睡?刚好一起玩罢!只是没了木头片儿和石子,不能打水漂了,不过,我也有话要对姑娘说。”

    阮忧眼波一转,心下猜到了七八分,倒有些不好意思,退后一步,低头道:“叔叔说过是让我过来帮你的,家里人早说过你程大公子是极好的人物……”

    不待阮忧说完,程远便上前一步打断道:“姑娘可闭上眼睛?程某有东西送给你!”

    阮忧心道,自己的话程远也没明白,也罢,便闭了眼睛道:“我知道,你今儿在集上去给我买耳环了!”

    程远伸手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包,惊道:“这个十三月!定是他多嘴!”

    阮忧哈哈笑着睁开双眼,一把抢过程远手中的小包,打开看来,是一副珍珠的耳坠子,不过夜色太浓,看不清楚颜色,倒不像是纯白的。

    “我银钱不多,首饰铺倒是有和姑娘先前差不多的,就是过于昂贵了,他们说当铺里倒是有一样的,哄骗我到了那里,却给我介绍了这个珠子的,我先前见姑娘的绿衣裙好看,这珠子泛着绿色的珠光,倒是配的很,就买下来还给姑娘,还请姑娘别怪罪!”程远说罢,便要作揖。

    阮忧一把拦住,不想触到了程远的手,二人皆是脸上一红,低头半晌说不出话。

    “你说的我知道了,我不怪你!”阮忧轻轻地道,那声音软到骨里,程远一时沉醉,不知如何作答了。

    “只是你这……”阮忧话说一半,拉着程远一闪,一支冷箭“嗖”地落在船舷上,没等二人再做反应,便有几十支冷箭从四面八方射来。

    “啊呀!”只听得舱里一声尖叫,程远直叫不好,忙与阮忧一齐躲进舱里,见十三月床头扎着一支翎箭,十三月缩在边上,惊恐不已。

    “你护住他!”程远向阮忧道,自己忙在身上系上包袱,拿起一把短刀。阮忧听得那射箭声已绝,却也不敢出舱,只拔了剑守在十三月身旁,边喊道:“船家快走!”

    程远小心探出头瞧,哪里还有船家的影子,心内一急,道:“我们果然糟了算计!”

    话音刚落,只听得湖水翻腾,像是有人潜在水底,船身猛地晃动几下,把几人震到一角,阮忧和程远强站起身来,窗被震开,只见湖面上突然水波荡漾,从四个方向分别窜出一只小船来,小船上仿佛没有一人,却疾行如风,快速向这边驶来,程远抱起十三月,十三月只是脚软,一点也没力气,阮忧道:“十三月,歹人来了,你若是不起来,我们谁也走不了了!”

    十三月稍微平静,慢慢手脚不麻,颤声道:“程大哥你得罪谁了?怎么有人要杀我们!”

    程远凝眉道:“真是我连累了你们!多说无益,我必拼死互你二人周全!”

    阮忧也不答话,只看着那四只小船逼近,因正在湖心,却也没有别的办法,便道:“若歹人下死手,我们只能跳下去保命了!“

    “可是,可是我不会游泳呀!”十三月已带了哭腔道。

    只听得水花翻转,船身便又不停震动起来,几人握着舱里的木头梁子,尽力支撑,程远忽见窗外有白影飞过,定睛去看,却又是黑茫茫一片,忽地船身猛烈一斜,舱内一下子灌进水来,扑了程远一身。

    “水下一定有人!”阮忧喊道,“我水性好,这就去下面把他们除掉,要不我们迟早落水!”

    “不行!”程远急忙道,“你我都不知歹人底细,太危险了!还是我去!”

    “你护好十三月,身上有圣旨还有别的,怎能下水?”阮忧不等答话,已从窗子跳了出去,直落入水下。

    但见水下有两个黑衣莽夫,正拿着棍棒欲倒翻船只,阮忧水上吸了一口气,便向这二人攻去,那两个黑衣人见了阮忧,也不急,只挥手一动,手动之处便有绿色的毒粉散开,阮忧忙后退几下,那毒粉散的快,不过眨眼功夫阮忧便觉口鼻中皆涌入水来,又呛又臭,不及反应,便什么也不知道了,恍惚中听的有人朦朦胧胧地高喊:“雨轩,不是朱相公!”

    这真所谓:诸事未料入险境。

    且看下回:玄堡有宝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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