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啪”地一声合上了书，大声哭嚎，“这他妈在演《窦娥冤》呐，那老子可比窦娥还冤！”

    “别叫了，不就又死了一回吗。”秦生环顾这熟悉的一切。

    “该怎么办？”“先找找云甄甄出嫁的缘由。”秦生沉声道。

    “走，去云婆家！”“哟嗬，终于长点脑子了。”“滚。”“哦。”

    艳阳高照，是个好日子，可惜，这村子没有活物。

    承云街 39 弄 108 号

    秦生抬头看了一眼门面上贴着一张铁皮上印有大大的“云”字，锈迹斑斑。

    “有人吗？”秦生问，无人回应。

    踏过门槛，一座院落，树木盘生，看样子是好久没人打理过了。正中央

    摆了一缸水，只剩了二分之一。水缸对头便是云家宅子，前门敞开，再直直地对过去——一张木椅——坐着一个人......“有人？”

    雀扯了扯秦生的衣角，“跑不跑？”“跑有什么用？还得死。”秦生沉吟，“上去看看。”

    一个人，抬着一手臂，挥舞着，嘴里念叨着，“嫁孙女，换阳寿。迎死郎，续长生......”

    秦生缓步上前，突然，那人转过头，一张老纹纵横的面孔，空洞洞的眼里竟是死一般的疯癫，她的灵魂仿佛被蛆噬了个干净，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心里的烦躁和不安如

    水波般一圈一圈地扩散。

    秦生狠着心抓起老女人的头发往外一拽，啪嗒，脱落了，“卧槽！”他惊叫了一声，头颅又毫无征兆地掉在地上。秦生弯腰再次拾起头颅，脖颈一圈密密麻麻的线头，眼珠子挖尽，带出了两团黑色的肉沫，女人的牙齿明显是被人为拔除，齿根仍留存在牙龈，黄的发棕，棕到发黑，线虫在其牙盘旋穿梭，两颊的两坨腐烂的肉块尽数脱落，发出恶心的尸臭味。

    “像个人皮娃娃。”雀捏着鼻子，嗡嗡道，“但是她刚才分明在动。”

    秦生抬眼看到捏着鼻子的雀，皱了皱眉，提起头扔进水缸里，“好了，进屋看看。”

    屋内的陈设简略，除了一把木椅以外，只有一台梳妆桌，别的似乎都被搬空了。

    噔，噔，噔......是敲门声。

    “躲门后。”秦生拉着雀的手并身靠在墙边。

    吱呀——“哎，你说云婆怎么也死呢。”“谁知道，一家子死光了，那云甄甄据说还阴魂不散。我家那娃还说在河边边上瞅见她蹲着哭咧。”“啧，也该死。家里一老一少，一疯一傻。我还听说这家人因为有愧于王家才把云甄甄嫁给那死人，谁叫王家不领情，把一家子命全给取走啦。”

    没声了。

    “看来和王家有很大的关系。推翻我先前的观点，云甄甄的命早已归西，写符者另有其人。”秦生一把拽起伏在墙角的雀。

    “那就去王家看看？”雀捋了捋衣角问。“对，话是这么说。但是，我们该怎么出去？”房间的构造悄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殷红的房间中间摆了一张大床，红帐布包裹着的。墙上还挂了一个“囍”，镫黄镶

    边，昭示着是间婚房。

    “喂，敢掀开吗？”秦生对着雀指了指不远处的床。“切，有什么不敢。不就块布吗，你看不起我？”雀横了他一眼，气呼呼的侧了侧身，背对着秦生。

    “一起？”“行。”

    红布被掀去的一霎那，陡然陷入一片黑暗。

    “妻命苦，何不还我一生幸福；降生嫁予薄命郎——阿阿阿——家丁已散尽，归西去，留我孤身一人空守洞房，死尸于我床右，魂灵于我床左，遍体发惊——怕啊，却是无可奈何。村人说我命苦又骂我痴傻，为

    何不逃婚呐——似是被群人索住喉头，看不见，心头慌——唉——死了罢，偿命罢......”

    凄异的长鸣，对命的控诉，一命抵一命，一生换去一生。

    “王家的死新郎官跟云家有直接关系。”这是重开新轮回前秦生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