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定制西装出来当天，聂凝远去上身试了
很合身，版型细致，经典黑款，与市面上不同的是材质细腻更舒适，还带有独家logo。
聂凝远褪去了稚嫩青涩，迎面而来的是成熟与稳重，西装的设计将他的身材完美地勾勒出来。
如果不是定制，恐怕难找合身的。他过分瘦了，一般的尺码他很难撑得起。平时穿的衣服他都是经过严选出来的，不想被别人指点。
量身定制的就是不一样。
他对着镜子显摆起来。
这样看他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听说他的宴会定在了明天晚上，他还要化淡妆搞发型。
好麻烦。
明明可以随意一点，洗个脸梳个头穿个衣涂个润唇膏就可以了，完全顶得住。
聂凝远臭美了会。
回到家，他小心翼翼叠好衣服放进衣橱里，生怕有地方褶皱了。
只是他第一件正式西装，当然要好好珍惜。
放好衣服后他不知道该干什么了，脚边全是废下来画稿，没手感，不想画了。
聂凝远来到姜家大部分不是上学就是待在家，偶尔去家里的后花园看看争艳开放的花。
日子得过索然无味，但他也很享受这种生活。
偶然听说家里有一间为姜芫打造的钢琴室，姜芫周末几乎都会去那弹钢琴。
他想去看看。
聂凝远找来了李管家带他去那间房间。
“咦？大少爷你对钢琴也感兴趣吗，二少爷现在在里边练习呢，您去了一定要轻声点。”
聂凝远说：“我知道了。”
偌大简约的钢琴室外，房门开着一半，里边传来轻快的乐曲，聂凝远没进去，他在门外不动声色看着。
姜芫坐在钢琴椅上，垂着眼眸，全神贯注，他纤细白皙的手指如滔滔流水般在黑白的琴键上跳跃，细腻悠扬的旋律响彻整个房间。
聂凝远瞬间被悦耳琴声的所感染，轻而易举地带动着他的情绪起伏。
他不懂乐曲，不知道曲子的名子，只知道很耳熟，姜芫的弹的好听，水平高，他沉浸其中。
一曲奏完。
聂凝远意犹未尽。
“你怎么来了？”姜芫演凑期间就发现了门外的聂凝远。
聂凝远淡笑道：“我来听听你弹钢琴，我还从来没听过别人弹钢琴。”
姜芫介绍道：“这所曲子叫《always with me》。”
“哦哦，你弹的怪好听。”
刚夸完，姜芫的耳根起了一抹淡淡的粉晕，他别过头。
“对了，明天的宴会上有没有季家的名单呀？”聂凝远向姜芫打听，他想确认季桓明天来不来。
他在学校只认识姜芫这种看上去比较权威的，问他挺合适的，不知道也没事。
“好像有，是241班的季桓那个季家？”
聂凝远诧异，姜芫居然知道季桓，连在几班的都知道。
“怎么了吗？”
聂凝远说：“你认识的人这么多？”
姜芫见聂凝远惊讶，他解释道：“我是学生会的纪律委员，每天大概会记住有些人的名字和所在班级。”
“那……241班在哪栋楼啊？”聂凝远手心冒汗，不断祈祷一定要在另外一栋楼，越远越好。
“在对面楼。”
聂凝远悬着的心死了一半，至少不在同一栋，长舒了口气。
姜芫不傻，聂凝远问季桓的事情，肯定是有事。
“他……是你认识的人吗？”
聂凝远眼中闪过惊恐和厌恶，面上心平气和说： “讨厌的人吧。”
尽管这种掩饰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姜芫还是捕捉到了。
不是普通的讨厌吧。
“你不进来吗？”
聂凝远一直是属于倚在房门上和他谈话状态。
“我就不打扰你弹琴了。”
其实他有画稿灵感了，算有事干了。
聂凝远走前向姜芫道了谢。
谢他让自己听到动听的《always with me》，谢他告诉了关于季桓的事情。
＊
房间内，聂凝远坐在桌前，拿出新画稿。
先勾勒出了大概比例和形状。
突如其来的灵感要趁快！
大脑和手同时工作，无缝衔接的天作之合。
一小时后，他心满意足地看着桌上新出锅炉的画作。
画中的少年侧脸轮廓分明，身穿衬衫，褶皱细节。
少年垂着眸，睫毛细长，他神态认真，两只纤细的手指按在琴键上，旁边还画了如虎添翼的音符。
是的，是姜芫。
好喜欢这张画稿，可惜和他最近连载的漫画风格不一样，不能画入仙侠因素。
他打开电脑，把存了好久的画稿改了又改，然后进行发布。
刚发布没几秒大量的读者涌来观看。
《攻略炮灰反派男配》是他新开的漫画，在他的处女作小爆吸引了大量粉丝，即使是新开的也有不少热度。
上一部题材是bg，这一部是bl，他的女频粉丝众多。
画风和故事情节没什么问题，就是主角没系统没金手指没挂纯等靠自己的故事比较新颖，吸引来的读者占颇多，奈何他是连载更新慢，还没有准确更新时间，又劝退了一批读者。
聂凝远却满不在意漫画的热度，只担心手下的人物被喷。
他手里其实有着大量存稿，但是他总是不满意，担心故事情节和人设崩塌要面临辱骂，所以他日常总会反复检查，直到满意了，发前再经过严谨的检查才发出去。
很快，漫画底下来了评论。
我是脆胡萝的狗：终于更新了！爱死余怜了！！！
可好吃了：殷拓桉居然真被掰弯了，笑死了，他还以为是正派给他下了蛊。
用户1316：我服了，作者你更新的好慢呀，吊人胃口，连载漫画看着就是气人。
脆胡萝你给我加更！！：好期待后面剧情啊！！！萝卜快点更啊！！！快一点勤更啊！！！
……
聂凝远看到自己的漫画人物有着这么多读者喜爱，他嘴角微扬，得意忘形。
不过他才不如他们所愿呢，知道一条黑评会让他自卑多久吗？
还是小心谨慎走好每一步吧，画的东西符合自己，也符合大家。
*
来到了宴会当天，聂凝远穿好西装，提前了两个小时去姜家另一栋庄园，刚到就任由别人去打扮自己。
他底很好，化妆师忍不住夸赞：“您底子真好啊。”
“少熬夜呀大少爷，可别摧残了，这么好的一张脸都憔悴了。”
聂凝远笑而不语，季桓的事让他坐立不安，紧张戳手。
熬夜吗？睡不着而已。
化完妆他的头发开始被专业的发型师摆弄着。
完事后喷上定型喷雾，氤氲散起。
聂凝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像个精致的瓷陶娃娃，完美无瑕。
白了点，瑕疵少了点，没画眼线，眼周上了粉，下至卧蚕加重，睫毛翘挺，鼻子立体，嘴唇色泽饱满。
这就是化妆的魅力吗？
麻烦但好看。
但是……
怎么感觉变的没阳刚之气了……
“少爷好了吗？。”
不待他细细探究，来人催促他了。
“好了。”
下楼时，毫无防备灯光聚焦在他身上。
？怎么突然潦草就……
“各位，这位便是我大儿子——聂凝远。”
下方响起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
聂凝远只觉得灯光要把他照瞎了，随便挥挥手就继续走下去。
“远囡囡！”
聂凝远：“？”
“来我们这！”
同班的女生迫不及待招呼着聂凝远。
女生全体友谊扩散，拉拢来了其他班吃聂凝远颜的女生。
姜家那边似乎介绍完聂凝远后，不是很在意聂凝远，全程目光都在姜芫身上，拉着姜芫去敬酒。
合着说官宣他只是走个流程啊，姜芫才是亮眼的那一个。
他感受不到姜父说的愧疚和补偿。
没事，他还有一群把他当干弟弟的小天使们。
聂凝远笑着径直走过去。
“你今天好帅啊。”
“好过分，你家人对你不理不睬的呀。”
“没事，我们在。”
……
感动转念是难受。
又来了。
他强压下情绪，扬起笑脸，和女生玩起真心话大冒险。
女生们玩得不亦乐乎。
真好啊，他曾经也想过，自己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
可以光明正大去爱慕心仪的男孩子，不用顾及性别。
聂凝远想着，突然敏感感知到有一道视线在盯着他，阴凉的视线令他毛骨悚然，他尝试去寻找来源。
不会吧……
他手已经开始抖了。
“聂凝远？”一道男声在女生堆里响，引人而目。
聂凝远心头一震，全身颤抖。
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是真躲不过。
他没敢去对视，哆嗦了下，假装没听见。
女生们察觉到不对劲，面面相觑。
这个男生不是她们班的，聂凝远看起来在很难受却在强装镇定。
“你谁？”
男生蹙眉，一开始他看到聂凝远居然在跟女生玩时，就觉得很搞笑，没男人味。
这才多久啊，臭味没散，反倒养起了一群舔狗。
恶心。
“问你呢，找我们远囡囡干嘛？”
男生狂妄自大，“我和他认识，找他有事，你们能不能让让？”
女生下意识把身后的聂凝远护的更紧，死都不让路。
集体意识很强，哪怕男生长的确实有点小帅。
男生稍微往哪边移，女生们也集体向那边一移。
男生恼了，但他没跟女生们动手。她们人多，打了还会有损家族颜面。
女生们就像一堵人体围，聂凝远在他视线中消失，他冷眼喊道：“你养的狗挺多的啊，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跟你叙旧。”
“叙旧”两字，咬音很重，咬牙恨齿。
他说的话一字不落传进了聂凝远耳朵里。
聂凝远不堪重负落荒而逃。
*
后花园。
他缩成一团蹲在乱渣渣的杂草边，这里很暗，只有远处房内闪起的微光维持着，要不然就是死黑。
他很喜欢黑暗的地方。
他的每一次呼级都牵连到脊部，莫名的酸痛。
天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就是这么巧。
他很喜欢下雨天。
很治愈。
连绵的雨，天压抑的灰，不断煽动着我的心情。毫无征兆地想睡觉，一闭上眼，深根结缔的回忆在脑海挥之不去。
他想诉说，但又该和谁诉说，他不得而知。
望着天，泪水随着雨水一起滑落，透进了衬衫。
脸上的定妆真有点意思，沾水不脱妆，发型也没失胶，但变油头了。
突然落在身上的雨水停止了零落，亮起微弱的火光，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声音。
“你在这做什么？”
聂凝远喉咙发哽，边哭边仰望着来的人。
是姜芫。
他手里拿着抽到一半的烟，是近微光的来源。
姜芫站的笔直，西装革履，脸色沉冷，阴鹜的目色渗出寒意，全然没了之前的人设刻板印象。
浓烈的烟味在他鼻尖缠绕，不呛但不好闻，他从小到大都没抽过烟。
……姜芫居然会抽烟。
湿漉漉的睫毛如黏腻羽扇般垂下，抿嘴，不敢再对视。
这一刻他好想跑回外婆家，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这副模样，很狼狈、难堪。
“看着我。”姜芫身上起了前所未有的戾气，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雨雾缭绕。
聂凝远没理会姜芫继续抽泣着。
姜芫嗤之以鼻，“别哭了，再哭我就……”
聂凝远愣了，就什么……？不知道是姜芫说话只说一半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顿时不想哭了，眼泪硬生生收了回去，几秒后，筱地抬头。
他抹了把眼泪了，眼睛红肿。呢喃自语道：“你居然抽烟。”
反差好大。
姜芫漠然置之。
“241班季桓是吗？”
听到这个名字，聂凝远原本压制的眼泪再次涌出，站起身，却因为蹲久了小腿一麻踉踉跄跄的往姜芫倒去，他顺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扑进了姜芫怀里。
头埋在姜芫衣服上，眼泪什么的都擦在了姜芫身上，随后他哽咽闷闷抱怨道：“我讨厌他。”
“我知道了。”
聂凝远总感觉姜芫这句话意味深长。
最后是姜芫拉着他的手上车回家。
姜芫把车上被用的新毛巾盖在聂凝远湿漉漉的头发上，低头，身上的西装上黏糊糊的东西全是聂凝远的杰作。
聂凝远心虚地用毛巾故意挡脸。
姜芫：“……”
聂凝远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对了，你那时候说我再哭你就要干嘛？”
姜芫：“没干嘛。”
聂凝远急了，瞪了姜芫一眼“别设置悬念，你快说。”
姜芫：“我也不知道，随口一说的。”
聂凝远松了一口气，撇嘴，“看你那个表情，还以为你要打我。”
“你的面孔好多哦，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弹琴的时候觉得姜芫很温柔，在他面前抽烟那会真的不是第二人格吗。
姜芫恢复了以往的讲话风格，很平淡，“都是我。”
聂凝远：“哦。”
其实他才不相信。
两者之间其中肯定有一者是属于姜芫本身的，一者是伪装出来的，伪装出来的第二人格有什么意义？
姜芫身上好像有不少谜底。
＊
回到家聂凝远草草洗完澡，吃了药，直奔床。
难受。
隔天一早聂凝远拿着姜家给的家人电话谱，给聂惠打去电话。
打了很多次，都是忙音状态。
打给姜缚诚的直接是关机状态。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姜芫，想到他是纪律委员，在外还是他哥，他便不再犹豫直接开打。
他懒得出房门去找姜芫。
电话很快接通。
“喂？”
聂凝远：“是我。”
姜芫：“怎么了。”
聂凝远“你能帮我请晚上的晚自习假吗？我有点不舒服。”
姜芫：“好。”
真干净利落啊。
挂断电话后，聂凝远继续躺床上，饿了他就随便啃几口桌上的饼干。
明明没做什么但是就是很累。
很烦。
他调整好状态，星期一照常跟姜芫着去上学。
他们每天上学都形影不离，并肩走。
聂凝远进到教室，在宴会上女生们一脸担心地围上来。
聂凝远说他没事，女生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齐艺菱告诉聂凝远昨晚晚自习发生的事情，“远囡囡你知道吗，宴会上找你麻烦的那个，他校园欺凌被抓到了。”
聂凝远一惊，假装追问道：“他校园欺凌？”
他没想到季桓换了学校依然死性不改。
“对啊，欺凌挺久了，保密工作一直做得很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刚好在昨天被抓到了。”
聂凝远不由想起姜芫的那句“我知道了”。
他大概心中有了底。
“这件事还挺严重的，学校突然重视这次的霸凌事件，请来的双方家长处理后续，校长办公室里闹得沸沸扬扬的。”
聂凝远嘴角上扬，想不到一个纪律委员还挺厉害的。
真好……
季桓丑陋的面目要被公开了吗……
聂凝远挑了大课间，姜芫身边人较少的情况下去到他位置上。
他掏出一根棒棒糖迅速放在姜芫桌上，转身就回去了。
姜芫拿起棒棒糖，棒棒糖的棍棒上缠着纸条。
他取下打开。
远：谢谢你啊，让我爽了一回。
字迹张扬洒脱，给人一种字不如其人的感觉。
姜芫拿出一张便利贴，在上面写着回信。
他遣人顺路帮带过去。
聂凝远看到回信后，笑了。
芫：嗯，他本身就有问题，跟我没太大关系。
真的跟他没太大关系吗？
他打开校园贴吧，映入眼帘的就是季桓霸凌话题，揣测最大的一条，评论区的校友们都吵翻了。
23楼：盲猜学生会人干的。
34楼：楼上的，恭喜你猜对了，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事情，内部人说是姜芫插手的，亲自去察的。
……
64楼：季桓怎么敢忍姜芫的啊？好恐怖，霸凌事原本可以不闹大的。
65楼：没听说季桓惹过姜芫啊？
66楼：反正活该就对了，从初一开始的霸凌，姜芫终于把这个人的老底给揭大了，反正我是支持的。
67楼：wc楼上的你这么敢说，不怕到时候季桓出来看到了，报复你啊？
……
哦，内部说姜芫亲自插手。
“他本身就有问题，跟我没太大关系。”
……他字写的不错。
不过其他干部没管的事情，反倒一个纪律委员去插手了，着实可疑。
身份权力肯定比一个纪律委员还大。
不可小觑啊，他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