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

    酒精是个可燃物,长风一吹,这火便要连到天上去了。等到这时再怎么浇水盖土都只会使其更旺。

    时四满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明明三岁起他就没哭过了。

    小孩喜欢哭是因为哭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不喜欢哭是因为他哭也无用。

    他一无所有,他别无他求。

    “我就越怎么了?”纪竹玉极其不屑的声音传来,被扰乱的思绪散落一地。

    时四满笑了,伴随着纪竹玉略微愣怔的目光。

    月光越过窗,翻过那高墙,渗入屋内这个无人之地。散落一地的思绪被片片捡起,拼凑到了一块,这是修缮又是重塑。

    还好有人越界了。

    越过这扇窗,就是他的世界,纪竹玉就这样进来了。

    有人进来了,好像也不是一无所有了。

    “你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对方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模样。

    “我就笑怎么了。”他学着对方的话。

    “那你笑吧。”

    说罢,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时四满偏头就看到对方的笑脸:“你笑什么?”

    “不知道。”纪竹玉摇摇头。

    “有病。”他低声骂道。

    “哦,我有病你把我送医院吧。”

    时四满刚平缓下来的嘴角又扬起,他又被对方逗笑:“我和你一起。”

    对方已经彻底醉了,他也不例外,纪竹玉有些惊诧地问道:“你也病了?”

    他轻轻嗯道:“被你传染的。”

    “放屁,你这是造谣。”

    “无凭无据你凭什么说造谣?”

    酒麻痹这人的神经,纪竹玉被这逻辑绕晕,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理清楚主谓胜利样地冲他扬眉:“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我传染你。”

    时四满不说话了。

    “做贼心虚了吧。”纪竹玉得意地转过头去,又开了罐酒。

    “认输吧,你是赢不了我的。”他自顾自地念叨,“谁都赢不了。”

    “……”

    夏天,月色,啤酒,两个少年。

    这夜不知过了多久,两人不知道喝了多少,就这样模模糊糊地睡去了。借着月色勉强能够看清那满地的铝片罐子,与此刻显得格外静谧彼此相依的两人。

    时四满是被鸟叫吵醒了,昨夜的窗户没关,这鸟就像是在他耳边,一番啼叫吵得他泛起一阵耳鸣。想起身关窗,只觉肩膀发麻,偏头看去那棕褐色的头发在肩膀处摩擦着,再之后便是头痛。

    没想到竟就这样在这音乐教室里睡了一夜。

    蛋糕已经融化,一层奶油落到托盘上浮出一片油光,总之那样子可不美观。

    时四满没去叫醒对方,只轻轻扶起对方,将对方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托到椅子边。

    他强忍着头疼将这一片狼藉打扫干净,两箱啤酒他们连半箱都未喝完。时四满低声发笑,将啤酒搬到角落,顺道将垃圾打包丢了,等他忙完回到就看到了纪竹玉那恍惚的脸。

    似乎是还未从昨夜的酒意中回神,这人有些呆愣。

    “清醒了没?”时四满悠悠问道。

    “没,我头快要疼死了。”他回过神来,目光转转环视着周围,“昨晚来田螺姑娘了啊,收拾这么干净。”

    被说是田螺姑娘的某人伸出手来将对方拉起:“不是昨晚来的,一直都在。”

    “放屁,这除了你哪还有别人。”纪竹玉直截了当,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愣住,有些小心地问道,“你有女朋友啊?什么时候来的。”

    对方这脑回路格外的新奇,都说小孩想象力丰富,这人的想象力比小孩还要丰富,甚至算得上离奇。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与女朋友扯上边。

    时四满看上他的目光微顿,有些无语,也有些无奈。对方也意识到,这里除他并无外人,除他以外,谁又会打扫这里呢?

    纪竹玉反应过来后,恢复了那嬉皮笑脸的样子,眼中带着雀跃:“没女朋友啊,可惜了这田螺姑娘勤劳能干。”

    “你闭嘴吧。”时四满将黄油面包丢去,纪竹玉算是眼疾手快,竟没让这面包掉到地上正好落到他的胸膛。

    纪竹玉也不恼,只撕开包装,往嘴里塞着面包。这面包本是要今天带给孙姨的,只是现在是中午,早餐店哪还开着门啊?

    头似乎又疼了几分,时四满单手撑着额头坐到了一旁。

    这样子看来是没法去上班了,要不,就给自己放天假?就当是18岁的礼物了。

    他给孙姨打去电话解释,以及给闫叔请了假。两人也都没计较,只让他好好休息。

    打完电话,时四满看着对方长舒了一口气。

    “今天休假啊?要不再喝点?”方才对话的内容都被纪竹玉听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语气总是令人心痒,简称为贱。

    “喝你个头,酒疯子。”他骂道。

    “谁是酒疯子了?你才是酒疯子吧,也不知昨晚是谁哭了。”

    若不是对方提起,他还真忘了昨夜自己的窘态。

    “还不是怪你,害我喝那么多。”时四满淡然道。

    话虽是这么说,他并没喝多少,不过也就大半罐而已。只是奈何酒量实在不行,醉了个不轻。

    纪竹玉来了兴致:“为什么哭啊?”

    时四满沉默着,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回忆上了,情绪涌上心间便就哭了呗。他不想同对方去说以前的那些事,也不愿意去提起那些事。脑中想起刚才对方提到的女友,便随意扯了个谎。

    “想到前女友了。”

    “前女友?”对方好像对这个话题格外感兴趣,一转头便将他哭的事情扔在了脑后,“多高啊,漂不漂亮?你长这么帅,女朋友应该也不赖吧。”

    时四满心不在焉地应道:“1米7,挺漂亮的。”

    “真的?有照片吗?漂亮的话为什么要分手?”

    “都删了,观念不合就分了。”

    这样的回答太过扁平无味,纪竹玉像是漏气的气球,沉闷下去。

    他闷闷道:“你这也太草率了。”

    “那你的呢?让我听听有多正式。”

    “我……我谈得太多了。”纪竹玉低下头去,时四满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这是在思考还是心虚。

    “这还不草率?”对方抬起头来,刚好与他对视。

    纪竹玉为似乎是急了,也不管那三七二十一胡乱说着:“虽然谈得多,但每一个都很认真,又是送花又是送礼物,生日都会准备惊喜,生病了还陪在医院照顾。”

    “是吗?那你可真棒。”时四满的眼中带着浓浓的笑意,这家伙说的,可谓是个热心体贴还浪漫的好男儿形象。惹得他好奇心起,止不住去想这没心没肺的某人是怎么照顾别人的。

    “那当然了,哦,差点忘了,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礼物?这可令时四满没想到,对方准备了蛋糕一事就已令他意外。至于礼物,他早就想过,对方准备了蛋糕礼物自然也不会缺,这算是意料之中的意外。

    这家伙……又是惊喜又是礼物的。

    像是想到什么时四满调侃道:“你这是把我当女朋友了,又是礼物又是惊喜的。”

    “靠,你这话说得,我铁直。”他错愕一瞬,后在坏笑之中冲他说道,“不过你长得不错,当我女朋友也不是不行。”

    时四满知道这是玩笑话,低声骂了句:“滚蛋。”

    “别这么无情吗?你就不先问问我送了你什么礼物。”

    “什么礼物?”

    “这个嘛……”纪竹玉很会卖关子,一脸坏笑配给整个人带上丝叛逆的色彩,戾气丝毫不输曾经的他。这份张扬几乎快要溢出屋内,窜到巷子里的四处角落,将这都留下他的足迹。

    “快说。”

    “这是个惊喜,之后你就知道了。”纪竹玉的嘴角扬起笑。

    “行,那你是不是该练琴了。”似乎是报复,时四满略显严肃。

    对方的笑脸落下:“别啊,我头还疼呢?”

    “音乐有助于缓解神经,放松大脑,对你的头疼有益。”他皮笑肉不笑。

    “靠,你头不疼啊。”

    “疼啊,当然疼。”额头就像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划过,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大脑。

    “既然头都很疼,那能不能休息一会儿啊。”对方的语气软下去,那股子张扬松懈下去,袒露出的只有那点平和。

    “那也不行。”他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不是说有天赋吗?让我看看你的天赋啊。”

    话音刚落,对方便托着那水泥一般厚重的身子拿起了那把吉他。连着昨日的音节,对方没用乐谱,已背会乐谱的他弹得不错,但磕磕绊绊做不到那流畅自然。

    不过在醉酒后仍能有这样的水平已经不错了。

    这不过是句玩笑话,只不过对方好像不这么想,像是有着好胜心一般弹着。

    “怎么站在原地不动,被我的天赋折服了?”纪竹玉停下来。

    “不错,但这才叫天赋。”说罢他走向前去,拿起了自己那把伴随他多年的吉他,随着指尖触到琴弦,一串婉转又不失韵味的声音流入心间。不仅流畅自然还带着轻松的氛围。

    “你这是练久了。”纪竹玉心中已是服气,但仍反驳道。

    “练习也是门天赋。”时四满看着他的眼睛,“不用勉强,头疼确实很影响状态。”

    “不影响,你能弹我为什么不能?”

    时四满只在一旁,他不知道对方是从哪冒出这样强的好胜心,似乎格外地争胜好强。天生锋芒吗?这可不一定是好事,但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个人真够奇怪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锋利得多。

    除锋芒外呢?似乎还有丝柔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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