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

    他像是不能见光的眼疾患者,一旦接近纪竹玉便再也分不清南北东西。

    直到现在他都没能搞懂纪竹玉。

    “今天我生日……”时四满整个人趴在了纪竹玉的身上,以至于他走路时都连着摇摇晃晃。

    听到这话的纪竹玉愣在了原地,对啊,今天是十五,七月十五。两人出了电梯,偌大的走廊上此刻只有两人,那声音刺耳在廊中游荡:“你给我准备蛋糕了吗?还有,十八岁的礼物你还没给我。”

    十八岁的礼物……

    搞什么啊,当时自己的银行卡都被藤蔓媛冻结了。那个巧克力蛋糕已用光了他仅有的现金了,哪还有钱买礼物啊?

    于是他转念一想,便跟对方说日后再给礼物,他想送给对方一份特别的礼物————愿你日后都期待着这份礼物,永远都有希望。

    靠,真够傻逼的。

    还好当时没说,不然这幼稚又低级的土味情话不知又会被对方怎么戏谑。

    “你怎么不说话?你以前不挺爱说话的吗,你不会没准备吧。”对方的语气低落下去,整个人就像一个没水的萝卜,蔫了吧唧的。

    醉酒的人都得哄,不然便是那一哭二闹三上吊,他顺着对方的意思说了下去:“准备了,礼物也准备了。”

    “你他妈当我是小孩啊,你根本就没准备吧。你根本就没料到我会在吧,你根本忘了今天是我生日吧。”时四满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快。

    他骂道:“纪竹玉,你他妈怎么不去死啊。”

    不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只是他刻意遗忘而已。他甚至不愿去记日期,将这日子过得糊里糊涂,他就是为了自己忘记。

    “你喝醉了。”纪竹玉意外的平静,若换作以前他定是会破口大骂,在就与对方打上一架。

    但现在他不会了,这话就与当年的事一样,他不会再来争辩任何对错了。或者说,对错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时四满的语气平和下去了些,不似刚才那般激动:“对,我是醉了,所以你要把我扔这吗?你不负责了吗?”

    “你昨天送了我,我没有不送你的道理。”

    纪竹玉抬起腿,将对方拖到了房间。饭局在一个私人会所里,5楼是包厢,4楼是棋牌室,3楼是酒店。

    房卡与门锁接触发出“嘀————”的一响。插入房卡的房间明亮,灰色的大理瓷砖与暖色的灯光竟有着意外的和谐。

    纪竹玉将对方放倒到床上,尽管会所里的空调不小,但背着一个身体健康,甚至算是健硕的成年男子算是个体力活,他的额头已落下细汗。

    他起身刚要离开,身后却有一股力牢牢地束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向后拉去。毫无防备的他倒到了床上,肩膀则是硌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身边传来闷哼,纪竹玉转头看去,原他正好压到了对方的肩膀。他赶忙起身,向时四满投去目光,对方开口:“别走,我不要生日礼物了,也不要蛋糕了,只要你别走就行。”

    纪竹玉心中有话但说不出口。

    他试着摆脱对方的手,可奈何这人喝醉酒后的力气太大,且对方刚好握住了关节处,一时间难以找到发力点挣脱。

    他看着对方那略带湿润的目光,心中只感无奈,但又莫名生出丝心疼。

    “我不走,放开我。”

    听到这话,握着他的手似乎犹豫了片刻,便松开了。

    手腕获得解放的纪竹玉背过身去,坐在一旁,没去看对方。时四满却不依不饶,身后的视线像是张巨大的密网,这网不断编织一层一层地叠着,他感到无法呼吸了。

    无法呼吸就算了,嘴也像是被黏住,他也不会说话了。

    “你在躲我吗?”时四满的声音有着低。

    他倒是想躲,可这小小的房间他又能躲到哪里去呢。这还不如喝醉酒呢,喝醉酒什么都不管了,那样多好。只可惜他现在格外清醒,他甚至能感受到周围空气的每一丝流动。

    时四满似乎有些不满,几乎是逼迫着:“说话。”

    “没躲你。”

    “没躲我为什么不肯见我?”时四满道。

    纪竹玉叹了口气答道:“你不也不肯见我吗?为了躲我都跑去国外了。”

    两人都不说话了。

    他们彼此相欠,他们互相逃避,他们谁也怪不了谁。

    纪竹玉知道现在两人谁也狡辩不了,不可否认,他们都在逃避着对方。

    两年里,同为影帝,身处于这个酒局满天飞的娱乐圈中。在他们竟那样碰巧地没有遇上,直到今天,又或是昨天,这样不谋而合的逃避被打破了,他们竟这样逃着逃着,逃到了一块。

    “我没逃。”时四满像是自嘲一般,低头笑笑。

    “嗯,你没逃,是我在逃。”纪竹玉朝门走去,这次对方没拦他。

    停在门口的影子没动,纪竹玉握着房门手柄,侧过头去:“你不留我吗?”

    “你会留下吗?”

    “不会。”

    他向外走去,那背影也消失在了时四满的视野里。走廊上又不知落下了谁那沉重的呼吸,只觉阵阵压抑。房间里的那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时四满回去头去,不再去看那扇门。

    他不知道怎么说,对方离开得坚决,如果不算那停顿的话。

    这样的坚决像极了多年前的离开,两个人心知肚明,但仍都走了。

    或许是相遇那天,自那天起时钟的弦崩坏,生活乱得条理清晰。一切防备都被卸下,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接近,但又时刻想着要远离。

    矛盾啊,实在矛盾,但又纯粹着。

    以前的事,他真不知如何去想。

    对方也是个奇怪的家伙,以前是,现在更是。

    ……

    对方不顾他的目光,只是自顾自地弹着。时四满没再阻拦只在一旁静静看着,看着对方拨弄着琴弦,有些笨拙地练习着。

    这些东西自己去纠正没用,得靠他自己练熟。乐器这种东西练习远大于技巧。

    时四满无话,只是出门买了两瓶冰水,他将一瓶递去。纪竹玉放下吉他,喉结微动,仰头喝了几口。

    时四满也打开了瓶盖,灌下几口冰水,冰凉入骨连带着那发麻的脑袋也轻松了不少。

    两人都还没吃饭,对于两个十来岁的人来说,单单一个黄油面包顶多算是餐前小菜。这样折腾了一番都觉得饿了,纪竹玉向他投来恳求的目光。

    “走吧,先别练了,吃点东西。”时四满心知肚明,顺着对方的意思说道。

    下午一点了,大部分的饭馆都已空出,巷子里的年轻人早都赶着上班去了,老人和小孩则是已经午睡,沉浸在梦寐去了。这以至于街道格外地清静,倒有种沉静的典雅美。

    他们在巷子中转了一圈,最后进了一家新疆面馆。老板正坐在桌前玩手机,见到两人便站起身来,问道:“吃点什么?”

    时四满拉开椅子,选了个空调口边的地方坐下:“要两碗牛肉面。”

    纪竹玉也顺势坐下:“上次的面都是你付的,今天我请你吧。”

    “行。”时四满应道。

    “饭店倒是多。”纪竹玉往前问外,喃喃自语。

    时四满解释道:“这以前是条小吃街。”

    纪竹玉道:“怪不得。”

    时四满不知如何接话,周遭好像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境地,他也说不清是什么。经过昨夜的折腾,这关系是亲近了不少,但却仍然有着距离。

    “你等下有空吗?”纪竹玉问。

    时四满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请假的时候你不就在我旁边吗?”

    “我就再确认一下。”对方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可惜眼神飘忽,正巧这点小动作落入了时四满的眼中。

    不知对方作何想法,他玩笑道:“怎么,你要跟我约会?准备花了吗?”

    “对,找你约会,所以你去不去?”纪竹玉顺着他的话接道。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去,当然去。”

    面做得格外地快,不过他半支烟的功夫就已经做好,他掐了烟,低头吃饭。这家面的味道平平,说不上好处还是难吃。

    “这面可以,很正宗。”一旁那人惊呼道。

    时四满疑惑道:“你是兰州人?”

    “不是,但我跟我爸在兰州待过一段时间。”

    他自顾自地点点头,他并没感到奇怪。自从纪言林在那拍过电影《误趟》后,那地方就火起来了,现如今早成了热门的旅游胜地,这大少爷在那待过再正常不过了。

    他问:“那里漂亮吗?”

    纪竹玉的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误趟》看过没,跟电影里一样漂亮。”

    “没。”时四满摇头。

    对方像是见到了什么怪事,表情带上来些不可思议,随后像是思考:“那正好,我请你看。”

    时四满打开了手机翻阅着软件,眉毛微皱:“现在还有影院放吗?”

    “没有,不过找私人影院不就行了?”纪竹玉冲他笑笑,眼尾上扬,又恢复了平常那般随意的模样。他朝一旁戴着头巾的店员走去,将饭钱付了。

    “你倒是有钱。”时四满在一旁嘀咕道。

    两人从店里出来,一路来到了巷子口。

    阳光沿着那蜿蜒的藤蔓流淌下来,爬山虎顺着墙根向上延伸。绿色将这里铺满,只留下背后的砖瓦锈迹斑斑。风在巷口盘旋,但无论如何就是不愿吹进这百岁坊巷中。

    倏然间,时四满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走出这小巷子去吹吹别处的风。

    他已经许久没出过这巷子了,平日最多不过是在巷口踱步,如今要走出这巷子竟也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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