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丹、药二修弟子率先叫出声，好些激动得几乎要晕过去。

    难得的，试炼居然会考虑到这两门的弟子。

    紧接着人群中响起陆琰的声音：“来个丹修或者药修的，和我们一起，事后必有重赏!”

    由他率先发话，紧跟着此起彼伏的重金求人的叫喊。

    秦烟她们有些犹豫，大概是听说了陶景炼丹的事，看起来并不想和她组队。

    景慈不知其中缘由，但听到凌婋公布考核内容后也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以防万一，陶景让齐临与她们一道，自己单独行动。

    秘境比她想象的要大，全似一个此前无人来过的玉清派。高山流水，林茂花繁。

    “制五枝香需落英花、百草露、玄冰草、天心花、浮光草……”陶景脚步顿住，指尖落在那三字旁，“怎么又是浮光草？”

    再往前几步，她忽然记起这香料的配方似乎与灵慧丹的药方一样，陶景立即翻出课上所用的卷轴，查找到灵慧丹那一行：灵慧丹，需落英花、百草露、玄冰草、天心花、浮光草，晒干捣碎研磨后依次加入丹炉……

    陶景上下找了一遍，并未翻到丹炉。这时就有两只妖灵架着以致铜色丹炉出来，口中喊道：“凡品上阶丹炉，只需五千灵石！”

    “不必。”陶景婉拒道，“此行只需调香，大概用不着丹炉。”

    接着，视野里出现一行字：五枝香需落英花、百草露、玄冰草、天心花、浮光草，各取一钱，干燥后依次加入丹炉。

    妖灵将丹炉往前一送：“凡品上阶丹炉，只需五千灵石！”

    上回在永安镇卖丹药也只卖了三万灵石，后面断断续续又花出去不少，陶景只好同它们杀一杀价，最终以两千五百灵石外加一筐药渣买下这丹炉。

    调香所需的草药与丹炉都已备好，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一步：火候。

    与炼丹几乎无差，调香也需集中注意到火候上，稍轻稍重轻则炉内一切均会化为灰烬，重则炸伤小范围包括自己在内的生灵。

    风险极大，成效也不一定显著。

    这也是丹修数量极少的原因之一。

    数量少，所以珍贵。

    听闻郢都丹修已被捧到前所未有的地位，当然，普通丹修除外。

    但情形和预想中的有些不一样：如今是人比丹贵。倘若是郢都丹修首席炼出一枚普通丹药，也会出现万人疯抢的景象，若是一名不见经传的小丹修炼出一枚天品丹药，也无几人在意。

    调香师亦是如此。

    来之前师傅就与她说过，这个世界的生灵最喜被划上高低贵贱的等级，让自己束缚在一个完美的框架中，也喜欢将旁人一道拉进来。

    人如是，丹药如是，甚至连香料也不放过。

    丹药共天、地、玄、黄、凡五品，下又各分九阶。

    丹药品阶一般与药草用量、药炉品质以及丹修等级、悟性等有关。

    就这个世界来说，炼气四阶、并无天赋的丹修弟子，撑死也只能炼出凡品六阶的丹药。香料亦应如此。

    但调香终究与炼丹不同，丹药品阶一旦突破凡品，再往高品阶炼制还会产生丹雷。若修者与丹药都能同时应下丹雷，则丹药成，若是不能，低阶丹雷还好，不过是折损几年修为与丹炉罢了，天、地以及玄品高阶丹药引来的丹雷或许会直接要了性命。

    陶景深吸一口气，眼下试炼要紧，还是老老实实调香为好。炼丹的事，门派试炼结束后在做打算。

    一人多妖围在丹炉前，炉底火光几乎要映在脸上。其中三只负责检验香料品级，还有一只腰间绑着特制印章与印泥的，负责在卷轴上对应香料名称处盖下“已调”以及对应品阶。

    其中一只妖灵忽然提醒她：“要是你炼出比自己品阶高的丹，修为也能突破！”

    “不必在意。”

    妖灵扯过她腰间的玉牌，指着那几个字怒道：“不必在意不必在意？！你才炼气四阶，比我们的等级还低！”

    “等等！”另外一只妖灵止住它的话，目光灼灼如炉下符火，“我怎么觉得有点奇怪……”

    或许能研制出新的香料……

    它们一齐围上来，看着那越烧越旺的火焰，直到某妖大喊一声“快跑”，丹炉炸裂碎片四射，人与妖灵脸上蒙了一层黑灰。

    “喂！你怎么搞的！”

    经它提醒陶景才反应过来，这是试炼，不比往日寻常修习炼丹，从前的习惯一直未改，所以酿成今日之祸。

    很快，先前那两只妖灵架着一只铜色丹炉再次出现，笑嘻嘻道：“凡品上阶丹炉，只需五千灵石！”

    乾坤袋收入一张崭新的欠条。

    陶景深吸一口气，再三顶住自己这一回千万要老实，否则就倒欠人家妖灵一万灵石了!

    她屏息凝神，不停提醒自己，这是试炼这是试炼这是试炼……

    炉盖被内里涌动的灵气顶起的瞬间，她迅速送出一道灵力从盖缝钻入，那一阵颤动也终于停歇，半盏茶后火熄符回炉沉盖张，香味伴着袅袅紫雾飘出。

    妖灵凑上前嗅过，如释重负评道：“五枝香，凡品七阶!”

    她松口气，接着花去一天一夜凑够所有香料，只是品阶全在凡品六至九阶未曾突破过。妖灵解释此处灵植皆由灵力所化，因此不必外头自然生长的那些，况且长老们也设下限制，凡阶九品已是最高级。

    陶景了然，毕竟只是考核几个月来弟子课业学习情况，没必要把弟子往死里折腾。

    向妖灵问过，炼制的香料可带出秘境自行支配，况且试炼结束后有一段长达数月的空闲日，她早已预备要去一趟郢都，不妨趁此机会用手上的香料多炼制几枚丹药，来日多换些灵石。

    陶景翻出课上所用的卷轴，就目前所有材料，她至少可炼出五种丹药：正一虚灵丹、天璇风秘丹、太易修髓内丹、太始芝草回丹，以及常客聚灵丹。

    托一只妖灵在旁提醒自己，陶景展开各类采集或购买得来的灵植灵核以及其他药材，召符起火，逐一将其填入丹炉中，适时增减火势。

    空蝉果、缘生龙草、合欢散、赤羽妖砂、洛书宝花……

    周身风起，吹倒几只妖灵，头顶乌云密布，隐隐传来闷雷声。

    “是丹雷！”

    陶景点头，由它告诉自己那丹雷是何种颜色。

    天、地、玄、黄、凡，丹雷与丹纹各呈金、紫、蓝、青、白色。

    小妖灵探手盯着翻涌滚动的乌云中央闪出一道光，旋即叫道：“是白色！”

    她暗自叹息，颇有些失望：依旧是凡品么？

    “胡说些什么？”另一只妖灵一把推开它，反驳道，“那分明是青色！”

    “呸！明明是绿色！”

    “青色不就是绿色？”

    几只妖灵就青与绿吵得不可开交，到最后竟还动手打了起来。陶景额头析出一层冷汗，心中不断提醒自己不要为外界影响，镇定心神一向是她最擅长的不是？

    只是如今定力大不如前，她的确该好好反省自己。

    丹雷投下的瞬间，陶景用灵力推开妖灵免受波及，丹雷迅速分成两股，分别劈入丹修与丹炉体内。

    痛！比她想象的要痛！比以往任何一次师傅安排的试炼都要痛苦！

    丹雷化作无数密密麻麻细小的毒蛇蜈蚣啃食她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又像那日受的五十刑棍打得她头昏脑胀，眼前好像又出现刘家姐妹惨死的模样。心脏也像是被谁掏出来，她抬头一看，师傅笑盈盈站在面前，手中心脏仍在有力跳动，鼓出的鲜血如丝滑向丹炉。

    她瞳孔一缩，召符驱散这些虚影。

    铜炉底部已有数道裂纹，丹雷游走其间伺机而动，要给她与它来上致命一击。

    陶景忍痛放出灵力修补裂纹，妖灵们已经停战，在一旁给她加油助威。

    不多时，连带着身上上的青色丹雷一齐钻入丹炉中，疼痛也随之消减，只余雷电过后的阵阵酥麻。

    炉内发出砰的一声，陶景揭开盖子，立即涌出一股比寻常炼丹时产生的更浓郁的丹香，几乎能凝华成形。她从炉中倒出七枚赤色丹药，只触碰一瞬，青色丹纹似一尾跃出水面的鲤鱼浮现在丹药表面。

    黄品二阶！

    这太始芝草回丹可以愈伤祛疤，若是品阶再往上走走，还有生骨再造的能力。想到常常在齐临身上看到不同的伤口，这倒是适合给他用，至于效果如何…………

    陶景碾碎药丸倒入一只瓷瓶中，在妖灵们震惊的眼光注视下，沾了一点粉末送入口中。

    起先稍有些甜腻，还有一点涩味，紧接着是火辣辣的味道铺天盖地般袭来。

    她挽起衣袖，仍旧感觉有些热。很快，四肢发麻几乎像无数蚂蚁啃食一般，血液滚烫如正在烹煮的热汤。

    见情况有异，陶景立即调出灵力将已经融化在体内的香粉末排出。

    她不死心问道：“是太始芝草回丹吗？”

    几只妖灵上前也沾了点粉末尝尝，商议过后立即答道：“太始芝草回丹，黄品二阶。至于会有先前的反应……大概是突破了凡品，所以药性更烈！”

    陶景乘胜追击，索性将剩下的药材全都加进去，总共炼出几十枚黄品一、二阶的丹药。

    走前妖灵们还准备将此事告知长老。

    “嘘。”陶景抬手示意它们噤声，转头将刚炼出的丹药分给小妖灵们，“这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