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羽月魔主一事,掌门及时叫停之后的试炼,只让弟子们完成寻香的考核即可回到门派,另行着急长老等前往秘境除魔。
陶景临时接了一个下山割麦子的委托,又化出一道分身去永安镇卖丹药添置出门必备的物件,直到傍晚时分才从山下回来。她顺便打听了郢都的消息,近来才开始张贴委托请能人义士前去除魔。
外界不比玉清派,但凡有妖魔出现,必得有长老弟子等主动出手,何须等到魔族修为大涨无人能敌时再来亡羊补牢。
门派试炼后有一段长达六个月的假期,一来是为了给掌门长老等时间修缮试炼场,二来是想给弟子多一点时间外出历练顺便提升修为境界,三来么自然是大家都想好好休息一下。
陶景的境界在羽月洞前已经提升到了炼气九阶,除去羽月魔主直接突破到筑基一阶,也恰好是那道雷劫,长老们找到陶景所在,也发现了羽月魔主的踪迹,这才发觉秘境已被魔物侵入。
考核的成绩将在不久后公布在堂庭峰前的告示牌上,若考核成绩不过关的,需得在下一回试炼前通过长老另外设置的关卡,否则要么安排去山下干三个月的活儿,要么去诸葛书那里试验新研发的玩意儿十次。
抱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回到竹林小屋时,秦烟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口中叫嚷不停,不是问灵剑在哪儿就是衣服没拿,就这样磨蹭了半天也还没收拾好。
厅内坐着几人,脸上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却没说出一句催促的话来。
陶景一愣,她们一齐看向陶景,不约而同露出一个笑来。
好像四五个秦烟在朝她笑……
“不知诸位是……”
“我们是秦烟姐姐。我是秦君忆,这位是秦花扶,那边两位分别是秦知轩和秦谊。”秦君忆一一带她认过,陶景便一一点头回应。
分别是秦烟的第二十二、三十三、三十五和三十六位姐姐。
从秘境出来时秦烟便与她说过自己准备和姐姐们一起四处游玩,只是没想到来的人有那么多。至于秦泽兰,她自从与陆向薇结识后就整日和她厮混在一处,这一回也不例外。
陶景则要等到十日后一切准备妥当了再出发。
“阿景回来了?你身上的伤好了吗?”秦烟探出半个身子来,又被秦君忆按回去收拾行李。
陶景答道:“试炼后我去买了些伤药,已经大好了。”
秦君忆笑道:“我听阿烟说了,你在门派试炼中境界突破,一共劈下三道雷劫,第一道直接将那座山都劈开来了,等长老们赶到时正巧劈下第二道雷劫,毁了那羽月魔主的老巢,只有第三道是落在你身上的,雷劫威力不容小觑,可你也只受了点皮外伤……可见你实力非凡。”
“阿烟近来也有进步,听大师姐说寻香时阿烟的调制出来的香料均是九阶,连长老都没忍住跳出来夸她。”陶景忽然顿住,“若说秦家擅炼丹药,那为何秦师姐是剑修?”
秦花扶笑出声来:“谁说我们秦家擅炼丹药的?”
陶景摸了摸鼻子,朝屋里那人颔首答道:“她说的。”
几人都跟着笑起来,秦谊道:“也就你会把她的话当回事!我们秦家一向出剑修不出丹修,阿烟还是第一个呢!”
“原来如此。你们要留下用饭吗?”
“不必麻烦,我们吩咐山下客栈的小二备了酒菜。”
陶景点头,看向屋里手忙脚乱的秦烟,还是备下六人份的晚饭。
秦烟实在是磨蹭,最后几人在此吃过晚饭才启程,走前秦烟留给她一枚圆形青色玉牒,凭此可以知晓她所在的方位,日后也好寄信给她。
送走她们,屋里忽然冷清下来,陶景先看过院子里的菜,心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准备明日收菜放入储物戒中以备途中不时之需。
日落月升,竹影稀疏,繁星遍天,组成一把短刀在夜幕中划开一道细长的口子。陶景便打开窗户,让凉凉的夜风进屋。
陶景原本计划睡前再看一会儿书,未曾想到晚间也有人来拜访。她开门一看,见是齐临站在门外。
齐临微微愣住,从前每回见陶景都是法装在身银冠束发,今夜她只穿一件宽松的衣袍,只挑了一根青色发带随意绑住长发,难得流露出几分温和来。
陶景也愣住,他的脸上又添新伤,看着楚楚可怜十分委屈的模样。
他微微侧身往里探头,问道:“秦烟也在吗?”
秦烟一家姐妹浩浩荡荡离开玉清派,这动静连长老都知道了。
“刚走不久。”陶景牵他进来,“怎么又受伤了?”
“这回是不小心磕到的,不关祁霆的事。”
秦烟陶景二人房间相对,中间夹着一间待客用的厅堂。卧室内又有几间小室,仅用帘子阻隔。陶景便带他入房中桌前坐下,取来自己在秘境中炼出的丹药……很快变成了粉末。
她提来一壶热茶放在桌上,找出药酒先给他处理伤口。见他蹙眉,陶景问道:“疼吗?”
“嗯。”他点点头,“有点。”
陶景抬手擦过他额前垂下的发丝,手背上留下一道细细的水痕。
“这丹药已经突破凡品,我先前试过,药性极强,所以只能兑进水里勉强缓解一二,你若觉得不舒服,就告诉我。”
“好。”
陶景解开瓷瓶上的木塞,一股香味溢出,她倒了一些粉末到碗中,清水立即变作妖冶的红色,又找一支未用过的的毛笔沾了点药水,轻轻抹在他的伤口处,仍旧贴心问他:“如何?疼吗?”
齐临摇头。
她轻哼一声,浅浅一笑:“你眉头都皱起来了,还说不疼。”
从蛟族回来后,她流露于表的情绪忽然多起来。
他腼腆一笑,将脸凑得更近些,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那张俊俏的脸映在眼中,她动作顿住,堪堪停在他眼角处,不受控地,点上一笔。
朱笔收回时像一朵盛开的话慢慢回拢,最后凝成他眼角的一点朱砂痣。
他面色潮红,呼吸越发急促,就像自己试药时的状况。
陶景忽然想起来,这丹药的配方里有一味合欢散。她立即握住他的手,调出灵力牵引出融入体内的药剂。很快,他又恢复到往常的样子。她正要收手回去,不想齐临却不依了。
“我来之前,”齐临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声音有些颤,委婉开口,“已经沐浴过了。”
的确,他发梢还浸着细小的水滴。
瓷瓶被打翻,里面赤色粉末流了一片。残阳如血。
齐临后背撞在门上,素色衣裳陷入木门花心中,来不及起身又被重重压回去。两道身影交织在灯火中,影影绰绰。
木门摇曳作响。
余光瞥见陶景撑在耳侧的手,十分用力骨节泛白。他伸手环住陶景腰身,手掌顺着脊背慢慢往上移,紧紧扯住她的衣裳。
半晌齐临才轻轻推开她,耳鬓厮磨,似埋怨一般低声咕哝:“会有人来。”
“不会。”陶景轻哼一声,并指向天召来风雨,顺便将屋里屋外的门都关紧实,“没人来。”
雨点敲在他心上。
四处都逗留片刻,架子上的竹简卷轴被震得滚落一地,不知何时风暴到了陶景床上,齐临望向她深邃的双眼里,此刻只有他自己。
他一点一点后退,双眼勾着陶景,勾着她一点一点前移。直到后背抵在墙上,齐临伸手揽过陶景的肩,呼吸撕咬交缠融为一团。
起初蜻蜓点几下水面,误入水中也不免挣扎片刻,不多时就听天由命任凭它浸入水中,越来越深沉,越来越湿润。
一只手探到他胸前,扯开那条可有可无的系带,衣襟散开露出里面薄如蝉翼的纱衣。紧接着,依旧是那只手从衣领探进去,轻而易举就扯碎了这一层毫无意义的布。冰凉的手贴近他的胸膛,一寸一寸。
做足了前戏,陶景侧身靠在床头,齐临乖乖上前俯身。她看着自己的手陷进齐临乌黑的长发中,时而松开时而攥紧,有时已经分辨不清到底有几根手指搭在他头顶。脑海中似有一道白光闪过,陶景手上力度减下来,轻轻揉着齐临的脑袋。
他坐起身来,眼中雾气不散,痴痴看向陶景的脸。齐临身上基本没有可遮盖的布料,却见陶景依旧穿戴整齐,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他脸上一热侧过身去,欲盖弥彰掩住明显变化的某处。
陶景撑手在侧,直起身向他靠近,齐临顺势躺下,身上忽然一重,墨发垂在他脸上,像轻柔的羽毛蹭得他心底有些发痒。
蚌壳该是坚硬如利刃,在他身上划出两道长长的口子,然后鲜血横流。
没有碧血。
紧接着,温暖包裹他的身体,喉间不由发出一声长而低沉的喟叹。他偏头面向一侧,一只手抵在唇间压抑自己的声音,另一只手扶住陶景腰身,不愿离开分毫。
动作间,似乎听到陶景问他:“去郢都吗?”
“什、么?”
“再过几日我就要去郢都了。”陶景扳正他的脸,指腹重重压在他的伤口上,“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被疼痛一刺激,眼中几乎是瞬间噙满泪水,齐临也清醒许多。他脑子里依旧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齐临挽上陶景垂下的脖颈,眼中尽是缱绻柔情,哑着声音答道:“去,以后你去哪儿,我都要和你一起。”
他无父无母,祖母也在人间四处游历不闻踪迹,如今只是孤身一人,倘若陶景不说他也无处可去。
不待他多想,阴影再度投下,她的脸近在咫尺。
“叫我的名字。”陶景捞起他一缕墨发,见他怔愣,又耐心说一遍,“叫我的名字。”
“阿景。”
“阿景……”
“阿景!”
陶景伸手按在他的喉结上,感受每一次叫出自己名字时产生的震动。
就像烙印在他身上的,代表为自己所有的记号。
情到浓处时齐临忽然停住,偏头看向紧闭的窗户,木制风铃也不再晃动。
雨声似乎有点不对,某一处的雨点不像落在地面融入泥土中,倒像是拍在……油纸伞上。
朝这里移动。至窗前檐下停住。
“等、等等。”
湿润的眸子看向陶景,她喘着气低声问他:“何事?”
“外面、好像有人来了。”
“我知道。”她腾出手,召出一道结界覆盖整间屋子,果然不再听见外面的声音。
至于屋外的情形如何,她也不在意。
春宵苦短,一刻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