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改变它的节奏,就像来去匆匆的行人不会因为一只鸟的离开而驻足。
方承舟离开了,李亦憬往摄政王府递的拜帖多了。他也常往府里送礼,到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温七便自作主张收进了库房。
最近忙于州府的事,季闻钟总是未等到了王府就在车上睡着了。温三担心主子着凉,着人给放了新的毛毯也换了安神香。李亦憬跑了几趟都无功而返,好不容易遇上一次又不舍得吵醒他。
待到州府一事尘埃落定后,已是夏日。这年春闱录了些新人,暂且放在翰林院,还未能正式分配职位。等州府在各州县定下以后,再派些人过去学习一下。不止西方州县,还有北方也需要人。
季闻钟倚着车厢里备下的软枕,安神香换成了佛手,桌上也备着柄折扇。今年夏天算是个好日子,无灾无祸,没山火也不闹旱。
刚看见王府的门,就有侍卫来报。“主子,那位使节又送东西来了。”
“李亦憬?”季闻钟坐直了身,“那南海王的侄子,可是南海又有什么动静?”
侍卫不好说,他含糊着,“主子不妨问问他,现下人还没走。”
摄政王府,李亦憬带着随从,随从带着礼物。“王爷还没回来吗?眼下应该闲下来才是。”李亦憬思考,手中折扇轻轻摇晃。
马车停在门口,季闻钟掀帘下车。“使节特地前来,不知有何事?”
李亦憬本来已经做好看不见人的准备,冷不防撞了运,真遇上了。他咳嗽几声,抿唇道:“在下听闻三日后京城有场灯会,心生好奇,想邀请王爷赏脸……”
逛灯会啊,季闻钟想了想,最近确实有个灯会来着。只是……“使节旅居已久,竟无人向使节介绍,是我朝官员失职。”季闻钟皱眉,难道是有人故意冷待使者?
“不,不是。”李亦憬不想说因为自己想和季闻钟逛灯会,所以称病拒绝了其他官员来介绍。他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前些日子身子有些不适,不便出门,最近才有些爽利。”
“若王爷有空,这灯会?”
左右也安排妥当了,就当给自己放个休沐,季闻钟应下了。
三日后,初七,夜。
华灯初上,来往游客络绎不绝。李亦憬和季闻钟身着常服,自然地混入人群当中。
街边小铺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花灯令人目不暇接。李亦憬对灯会的热情似乎特别高,几乎每一个小摊贩他都要去瞅两眼。他身后的随从拎着大包小包,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逐渐举步维艰。季闻钟看了眼,使了个手势,他的侍卫便上前接过了随从手里的各式玩意儿。
李亦憬没有察觉,他逛到了一个猜灯谜的小摊,有一盏兔子样式的灯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摊主也是个人精儿,见他多看了两眼便主动推销起来,“公子好眼光,只要猜对这盏灯的灯谜,它就是您的了。”
“灯谜?”李亦憬在南海时常听人说起过,可惜一直未曾试过,这番倒是有些跃跃欲试。季闻钟从后走来,拿起另一盏样式的灯端详片刻,“你若是乐意,玩玩儿也无妨。”
只看那灯下系着一尾纸笺,上头写着:南望孤星眉月升,打一字。
“南……星……”李亦憬沉思,手中折扇点了点自己的手心。应是南海习俗不同,季闻钟想了想,还是凑近李亦憬低声问道:“我有了答案,公子可否让先?”
虽是不甘心,但李亦憬还是点了点头。季闻钟放下手中的灯,抬手指向那副灯谜,“南望留王,孤星为点,眉月则撇,故谜底为庄。店家,是否?”
小贩笑开了花,这二位公子长相俊美在他这儿站着不知为他吸引了多少来往的目光,乐着点头,“公子才思敏捷,不错,谜底正是庄。”
“那这盏灯在下便拿走了。”季闻钟接过店家递来的兔子灯,状似无意地看了看方才端详过的另一盏灯,“可惜一人只能猜一盏。不知李公子可有雅兴?”
而李亦憬向来不会拒绝好看的人的请求,他拿起那盏灯的灯谜:烟火勿近便放心,同样是打一字。这谜语较为简单,李亦憬结合先前季闻钟的解法仔细思考片刻后,给出了答复。“去火存因,下放其心,谜底是恩。店家,我可对了?”他解了谜,心情愉悦。
店家扬声到:“对了对了,这灯就归公子您啦。”
那灯和兔子灯有些相似,仔细一瞧才发觉是盏白狐狸样式。狐狸样式的灯倒是少见,难怪季闻钟会多看几眼。
二人离开花灯铺子,李亦憬又瞅上了另一边的面具铺子。他在小贩面前驻足良久,买了两个狐狸样式的面具。自己戴了一个,另一个递给了季闻钟,被他戴在了头上。
行至人潮汹涌处,李亦憬不得不挨着季闻钟的衣袖,他看了看周围,有些奇怪,“为何今夜这么多年轻男女?”
“今日为七月初七。”季闻钟的声音响起,在一众喧闹中格外清晰。
“七月七……”李亦憬抿唇,不就是七夕吗,他怎么在七夕的时候把人约出来了啊,在京城待久了连日子都给忘了。青年有些懊恼,京城不如南海开放,若是发觉自己的心意莫不是会让他困扰。
“你很在意?”不知何时,季闻钟已带着青年远离了人群,满街华灯被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