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改名为丰年的大丫早早等候在门外。
安红豆看她拘谨,安抚了两句,然后让秋雨和冬雪带着她去忙。
到了施粥时间,丰年的母亲连忙挤上前。维持秩序的帮工发现后,大吼了几声,她这才不情不愿的回到队伍中等候。
“大丫,娘不放心你,今儿一早就在这儿等着呢!若是今日施粥看不到你,娘就打算去这县衙报官了!好在昨天那两人不是拐子。”终于轮到了,大丫的母亲一手端着一个碗,热切地说道。
“娘,按规定一个人只能领一碗,我给你多打点儿米,你回去兑些水分成两碗吧!”丰年看了看母亲,悄悄同她道。
“你这小白眼狼!你弟弟生着病,你不是不知道的呀!我怎么还能带着他来排队。是不是你记恨之前他喝了你领回去的粥,现在故意为难!”
“娘,你小点声!”
“什么小点声,你再不动手,我可就要让大家来评评理了!”见丰年示弱,她更觉自己有理。
丰年含着眼泪,无助的低着头。
旁边的秋雨和冬雪对视一眼,默契上前。
一人拉过丰年,吩咐她去院里厨房干活。一人接过碗盛粥,同时大声道:“大娘,一人只能领一碗粥,大家都守着规矩,你若是坏了谁都不能愿意。您问问排队的,家里有病人的可不止您一个!”
见她还想争辩,冬雪连忙将碗送回她手里,小声道:“您别声张,晚些时候大丫干完活自会带吃的回去,何必在这儿争一口粥?影响了施粥,主子该不用大丫了。”
听了这话,大丫母亲消停下来,接过粥赶忙走了。
“什么东西!”见她离开,秋雨忍不住道。
往后几日,二人念着丰年不易,处处照顾,拉近了几人关系。
一日收工,丰年迟迟没有离去,跟着二人走来走去。
秋雨见状挑眉道:“说吧,妹妹!你这是有什么事啊?”
“秋雨姐姐,不知道主家缺长工不?洗衣服、做饭我都会,地里活儿也能干,其他的我肯学!”她犹豫了一会儿出声道。
“你娘又和你说什么了?”
“我娘说这水灾早晚会过去,等不用施粥了就让我嫁人。我左邻右舍的姑娘都嫁人了,她们干更多的活,还经常挨打骂,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丰年说着说着,小声抽泣起来。
两人目露同情,有些不忍。
“这我们说了不算,能帮你的就是问问夫人。粥棚一时半会儿撤不了,你安心等消息吧!我家夫人心善,就算不留你也会帮你想想办法的!”
晚间,秋雨、冬雪二人将此事转述给安红豆和吴玲珑。
安红豆有些动容。
吴玲珑见状道:“瞧瞧,你心疼她了吧!所以我就说,要不咱俩想个什么办法,帮这些可怜孩子一把。这几日施粥可见着不少这种情况,一个一个往家领,怕是住不过。”
“就算我有心,一群女孩子能干什么呢?咱们还得为她们的安全着想。”安红豆思考道。
“泽仁想开镖局,你说能不能让她们女扮男装将来去当镖师?”吴玲珑异想天开的回应。
安红豆想了想那场面,没忍住伸手去拍吴玲珑:“说正事呢,别胡闹!亏你想得出来,还不如让她们学针线活可行。”
“那就让她们学刺绣吧!这个挺好,学好了将来去当绣娘,学不好也能缝缝补补贴补家用。”吴玲珑提议道。
安红豆细细思量一番觉得可行。
此地桑树多,适宜养蚕。蚕又可产丝,若是将来绣出成品,托李泽仁走镖时捎带卖出,是一条路子。
两人仔细商量一番,决定先招五名女学徒尝试一下。
次日,两人拟了条件:招刺绣女学徒五人,年十五以下,未婚,康健,有意长期从事。
又讨论了待遇:包吃住,表现优秀可得赏钱,作品卖出给分红。
这消息贴出去几日,一直未有人来报名。
安红豆不解,吴玲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两人合计一番,叫了丰年来问话。
“丫头,你不是想留下吗?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来报名?”吴玲珑心直口快,见她人到了便出声询问。
丰年低着头咬唇不答。
安红豆见状安慰道:“别怕,不是怪罪你的,喊你来是想问问,怎么没有人来报名。”
“是呀,这几日连个来问的人都没有,我们这条件还不够诱人吗?”意识到自己吓到了丰年,吴玲珑缓和了语气问道。
丰年放下心来,如实道:“不是条件不好,而是太好了。我娘说这事儿怕是有不为人知的门道,比如给富人家养妾。”
“自己心思脏看别人也脏!真是不识好人心,呸!”吴玲珑生气道。
安红豆一边安抚吴玲珑的情绪,一边示意丰年接着说。
丰年想了想,解释道:“刺绣手艺多为家传,外人想学都要拿银子托关系。学徒更是一贯只招男不招女的,男学徒学艺拜师傅后还得听凭差遣。招女学徒这是头一遭,还给银子,我娘说这应该就是个幌子。”
她迟疑了一下接着道:“但凡过得下去的人家,宁愿嫁女儿也不会让女儿出去抛头露面。我娘觉得这是想拐卖穷苦家的女孩做的局。”
“我娘回去还说过,现在闹水灾世道不太平,真丢了孩子没处找,穷苦人家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想必别的人家可能也这么想。”
送走了丰年,安红豆和吴玲珑相对无言。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吴玲珑率先打破了沉默。
“万事开头难,咱们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怎么,一点小挫折就要放弃了?”安红豆知道吴玲珑要强,故意激她道。
“谁要放弃,我就是感慨一番。等我吃好睡好,明日再给你想个好办法。”
次日一早,安红豆被冬雪喊醒。她揉着眼睛询问发生了什么。
“夫人,今儿一早外面来了一伙人,说是丢了姑娘,来找咱们要人。他们不听解释,又吵又闹影响不好,我和秋雨就先把人请进来了,您看该怎么办?”
安红豆听了瞬间褪去睡意。“具体怎么回事?他家姑娘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听那家人的意思,他家姑娘这几日闹着要来报名学徒。家里不允许,害怕姑娘自己偷着来就给关屋里了。今儿早送饭的时候发现姑娘不在,找了半天不知道去哪儿了,就怀疑到咱们这儿。”
“那姑娘来过吗?”
“不曾来过,我问过秋雨,我俩都没接待过来报名的。”
“那和他们如实说便是。”
“说了的,可是人家不信,非说是咱们藏了他家姑娘不放人。”
安红豆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不过作为府里的当家夫人,虽心里打怵,她还是强作镇定。
“你去喊些人来,咱们一起去看看。”
冬雪接了吩咐出去,安红豆则抓紧梳妆。
“你们说你家姑娘在我这儿,可有什么证据?”见了那家人,安红豆沉声问道。
或许是见她们人多势众,那家人收敛了撒泼的气焰。
一个中年男子出头道:“我家姑娘说的,她就要来你们这儿当学徒。她一个小姑娘,不在你这儿还能去哪?我知道你这是官老爷的宅子,若不是找不到人,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来着闹事。”
“口说无凭,你可有证人证实你家姑娘进了我这宅子?”安红豆接着问道。
“这……,这里是您的地盘,肯定没人敢说看见了。”中年男子语塞了一瞬,接着又理直气壮道。
安红豆被气笑了,她想了想说道:“去个人把值班捕快喊来,这里有人偷东西,抓起来审一审。”
那男子听了大惊道:“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冤枉我们!”
“哦?你说说你哪里冤枉了?”
“我们根本没人偷东西。”
“那平白无故我怎么会丢了银子?今日来府里的外人可只有你们。”
“不信我让你搜身。”
安红豆朝冬雪递了个眼色,冬雪心领神会。她上前拽了下中年男子旁边女子的袖子,回身大声道:“找到了!”
那男子傻了眼,慌忙道:“你这是诬陷!”
“这么多人看着搜出来的,都能作证,是我诬陷还是你抵赖?”
见那男子慌了神,安红豆接着道:“不过看你还要找离家出走的姑娘,我暂且放你一马。说了不在我这儿,就别在这里耽误功夫了。”
不等男子开口,安红豆继续说:“回去仔细找找,若真没线索按律法报官便是。你若还不放心,就留个人在我门口守着,若是她真来报名了你们再带回家去。”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家人,安红豆去寻吴玲珑。
“你可想到新办法了?”
“别提了!就今天闹得那场,咱们这拐骗小姑娘的名声怕是都传遍了,还用想什么办法。”吴玲珑泄气道。
“危机与希望并存,不如咱俩去帮忙找人吧!等人找回来了,不仅还咱们清白,还能证实招学徒一事并非骗局。”
听到这儿吴玲珑来了兴趣,“咱俩这是去破获人口失踪案吗?你说咱俩用不用起个绰号,方便行走江湖!”
“吴女侠,线索不等人,去不去?”
“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