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红豆、吴玲珑带着秋雨和冬雪出了门。为方便行动,四人换了男装打扮。
一行人来到闹事那家住处附近,寻了个茶摊歇息。这里人多口杂,不待几人询问便听到有人议论。
“你听说了吗?这巷子里住着的沈家丢了闺女!”
“丢了吗?我怎么听说是去最近那个名声挺大,只招女学徒的地方报名学手艺去了!”
“丢了,真丢了!今早沈家一家去那个学徒班要人,没找到。”
“人是在学徒班丢的吗?我就说哪听说过只招女学徒的地方,保不齐暗地里做什么营生呢!我家婆娘还动心想送姑娘去,还好被我拦住了。”
瞧着话风不对,安红豆连忙出声引导道:“确定是在学徒班丢的吗?我怎么听说她是离家出走的。”
安红豆此话一出,引得周围众人关注。
“这位兄弟从何得知的呀?”
“咳咳,这个就不方便细说了。”安红豆故弄玄虚道。
“怕不是张口胡说?”其中一人质疑道。
“你怎么想就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可没瞎说,不信你去问问他家邻居,沈姑娘失踪前家里是不是总传来争吵声。”安红豆不慌不忙。
见她说话有底气,众人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先前质疑的人开口朝旁边一个货郎打扮的男子道:“我记得你经常往沈家送货?他家可常有争吵?”
“突然问我,我也想不起来。要知道我天天走街串巷卖杂货,登的门多了,哪儿能家家记得。”
“快好好回想回想,想起来了今天这茶我请你吃。”有好信的起哄道。
“真记不得了!不过我倒是想起来有一回,我去送蜡烛,在沈家后门遇到了一个书生打扮的人。”
“那人有什么不寻常?”
“他在沈家后门处徘徊许久。瞧见我上去叫门,他突然慌张起来,跑走时还撞了我挑着的担子。”
“没准是小偷?”
“那沈家是卖笔墨纸砚的,没准是哪个穷书生想赊账?”
众人被转移了注意力,纷纷发表猜想。安红豆一行人趁机离开此地。
“接下来咱们去哪儿?去问问沈家邻居?”吴玲珑问道。
“先去沈家铺子里瞧瞧,看能不能找到关于那书生的线索。”
一路打听,四人来到沈家铺子。
沈家这铺子选址巧妙。
不靠近当地各家书院,故而租金不高。
铺子左边是一家书铺,右边是一家画铺,这两家都常年雇佣书生。贫苦书生可靠抄书作画换些补贴,然后到沈家铺子买纸墨笔砚供自己读书。
当然,抄书作画的工具也多是就近从沈家置办。
安红豆先拉着吴玲珑进了书铺。她随意翻看了几本手抄书,想看看能否有些发现。
“二位公子安,不知想找什么书,吩咐在下就是。”店里掌柜热情地迎了上来。
“不找书。家中有些藏书,其中不少还是孤本。家里老爷子怕将来失传,想找靠谱的人抄录。有人介绍了你这儿,就先来看看。”安红豆一本正经道。
那掌柜听了很上心。“那您二位来着了,我家合作的书生多,抄书的字儿一个比一个好,还有考上秀才的呢!”
“哦?秀才也有来抄书的?”安红豆听了有些惊讶。
青荫县偏远,学子向来争先考走,考得秀才还愿留下的不多。
留下来的,自然成了当地私塾、学院争抢的对象。
教书不说大富大贵,但温饱不难,且比抄书体面、稳定,安红豆没想过还有秀才会继续抄书。
“正常考上秀才的就不愿再来抄书了。但凡事都有例外,那位书生能考上秀才得多亏了我们东家。他也是知恩图报,愿意继续帮忙抄书。”掌柜解释道。
“他没外出继续求学,考取功名?”安红豆问。
“可能还没攒够束脩?对了,公子,这雇秀才抄书的费用可比普通书生高不少。而且头些日子他刚从这儿拿了不少书回去抄,您若想找他,怕是得等等。”
安红豆和吴玲珑互相看看,直觉这书生有些故事。
“若能雇得秀才抄书,也是家中藏书的荣幸。不急,我等等就是。”安红豆说道。
掌柜听了热情回应:“公子不妨留下府上位置,等排到了我派人去府上取书。”
“掌柜且等一下,我们今日未见到秀才真人,若日后你取了书找旁人抄,却按秀才价格收费怎么办?”吴玲珑质疑道。
掌柜连忙道:“这位公子说笑了,生意人靠诚信立足,万不敢这样。若是二位不信,不妨出去打听打听,这铺子传了两代了,我当掌柜也有十多年了!”
安红豆借机开口:“不是不信掌柜,只是秀才肯抄书确实少见。要不有劳掌柜讲讲,这位秀才是谁,和店里什么交情?也让我二人放心。”
掌柜见此,如实讲起:“不瞒两位公子,这秀才是上次考试刚考中的程书生,全名程理学。他家境不好,为了挣钱还在我这儿和别的书生抢活儿,没少起过争执。”
“说来也是他命好,有次东家来店里拿书,赏识他的字,又见他求学不易,心生同情,让我们留些事儿少钱多的活计给他,还同隔壁沈家铺子那儿置办了些纸墨资助他。”
“好在程书生是个知恩图报的,现在熬出头也没忘了回馈东家恩德。”
听掌柜说完,安红豆话锋一转接着道:“提起沈家铺子,掌柜的,最近听说沈家丢了闺女,不知你可知道这儿事?”
“略有耳闻,好像是去什么学徒班了。”
“两家铺子离得这么近,掌柜的可见过那沈家姑娘?”
“不止见过,那沈家姑娘也是个心善的主儿,来我这儿买书时知道书生艰难,还接济过他们嘞!”
见再问不出什么,安红豆一行人找理由告辞。
回到府中,安红豆和吴玲珑对收集的资料进行了梳理。
“沈芳华,沈家长女,再有三月就是她的及笄之礼,家中早早开始筹备,也开始给她相看夫郎。”安红豆整理着丢失女孩的信息。
“因为是第一个孩子,沈家上下对她多加关爱,也因此迟迟没找到满意的婚配对象。”吴玲珑补充道。
“红豆,我想不出她好端端为何会离家出走,不会是遇到坏人了吧?”吴玲珑双手托腮,有些担忧。
“不会的,玲珑。虽然雨季来临县里诸事繁杂,但也因此加强了巡查,若有命案早该有人来报官了。”
“而且县里人口相对固定,真拐骗了这姑娘也没处出手。”安红豆分析道。
“那她一个大活人怎么突然失踪了?总不能是和谁私奔了吧!”吴玲珑揉了揉头发,随口说道。
听了这话,安红豆脑中灵光一闪。
“玲珑,我还记得白天有人说过,他在沈家后门见过一年轻男子神色慌张,步履匆忙。”
“啊!难不成就是他带走了沈芳华?”
“没有证据我不能确定,但我想会不会有些关联?”
“那咱们怎么知道那个男子是谁?”
安红豆猜测道:“白天掌柜说过,沈家小姐接济过去店里接活计的书生,你说会不会是其中一人?”
“不是说那铺子开了许多年,那得多少书生呀?怎么找?”
“能让沈芳华放弃优渥条件离家的,想必有些能耐。”
吴玲珑恍然大悟:“你说得对!咱们明儿就从叫得上名姓的开始找,比如那个秀才程理学!”
“咱们也先别打草惊蛇。我有个办法,明儿让秋雨和冬雪去一趟,就说家里长辈着急,让掌柜和程秀才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暂搁下手里的活儿先给咱们抄,可以适当加钱。”安红豆道。
“若是掌柜的同意了,咱们就去店里等,趁他取书的机会调查他一番。”
次日一大早,秋雨和冬雪便出了门。
安红豆和吴玲珑继续为施粥做准备,顺便在府中等消息。
“夫人,掌柜的同意了,说是午饭后去寻程秀才商量一下。冬雪在店里等,我回来报信儿,等会儿您去吗?”
“去,红豆,咱们跟着去那秀才家探个究竟。”吴玲珑说道。
安红豆点点头,与吴玲珑换了男装,一同出门。
众人汇合后,随掌柜前往程理学家中。
“掌柜的,考中了秀才后他没换住处吗?”眼见路越走越偏,吴玲珑询问道。
“公子说笑了,考上秀才又不是一夜发财,哪里就能马上换房呢?”掌柜笑道。
“若公子嫌弃,也可回店里等消息。”掌柜接着道。
“都到这儿了,我一同去,以示诚意!”吴玲珑回绝道。
几人停在一处低矮房屋前,掌柜上前去敲门。
屋内一直未有声音传来。
“怕是不巧,程秀才没在家?”安红豆问道。
“不该如此啊!程秀才一贯刻苦,平日里不是在看书就是在抄书,很少外出。我每次找他都不曾跑空。”掌柜摸摸脑袋,疑惑道。
“那除了家中,掌柜往常还在哪里找他?”
“除了家中就是书院了,不过自考取秀才,咱们这儿的书院就没什么能教他了。”掌柜解释道。
见众人等候,掌柜又去敲了左邻右舍的门。
“你们找程秀才?他几日未回来了。”
“那可知他去哪儿了?”掌柜忙问。
“他一贯自认清高,哪里肯和我们多说话,许是又去哪儿求学考试了吧!”说完便不再理会他们,直接关了门。
“坏了,他取走那些书,我如何和书主交代呀!”掌柜瞬间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