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声起,秦牧一边搂着两个青涩水嫩的男生,一边面前半跪着个青年正依偎在他腿边给他倒酒。
说是倒酒,其实大半数都浇在了自己的上身,红酒在白衬衫上留下深红酒渍贴合在这副偏瘦但不羸弱的身躯,将男人的身形模模糊糊勾勒了五分,剩下五分都藏在衬衣下引人遐想。
这样明晃晃的勾引秦牧一一收进眼底,唇边溢着浅淡的笑,没有明确拒绝。
这几个都是新来的,只听说过秦牧是个大方的主,上一个攀上他的已经在市中心三套房,其余名下的可移动资产更不用说。
但他们的野心没那么大,只要今晚能在秦牧这里捞一点油水就心满意足了。
毕竟听说那位在秦牧心中地位胜过原配,他们不敢轻易试探。
秦牧将人拉进怀里顺势让人面对面坐在他腿上。青年长相算不上艳丽,但从上往下俯视他咬唇垂眸的模样就别有一番风味。
他粉润的唇珠被抿地平直,似羞怯似紧张,不论何种姿态都大大取悦到了秦牧。
“秦总……”周围狂嗨的乐声将他的声音盖得七七八八,只有很轻的几个发音飘进秦牧耳里。
秦牧一手环住他半边腰,一边微微侧头将耳朵贴近。
“想说什么?”
坐怀里的青年倾身凑唇欲要贴在秦牧耳尖亲昵,柔软的唇肉触碰到敏感的耳尖,青年眼里划过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双唇开合声音还没完全从喉咙发出,就被一通电话打断。
不合时宜的来电铃声将暧昧缠绵的氛围瞬间搅得瓦解冰消,秦牧颇有些烦躁地瞥了眼来电是谁,看清后眉头皱地更深,却还是点了接通:
“妈。”秦牧唤。
“你和小谢真不打算过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没有收敛,不弯弯绕绕直接将问题抛出。甚至不在前面加点缀缓和不和谐的气氛。
只是想要个确切回答。
“……”秦牧盯着自己放在青年腰侧的手好一会儿,“妈,我和谢晏清的事你别管。”
那边的人听到这个回答,沉默半晌才说道:“小牧,你和小谢要是有什么矛盾两个人静下心来处理,不要意气用事。”
“知道你不想听,妈妈不耽误你多少时间。小谢是个好孩子,要是实在相处不来就分开吧,现在这样拖着也只是相互耽误。”
秦母劝分,大概是知道了这段时间秦牧所作所为,且电话接通后周围的声音也毫不遮掩,她轻而易举就猜到她小儿子现在正在哪寻欢作乐。
秦牧靠在沙发上,态度有几分懒散。指尖摩挲在青年腰腹细腻的纹理上,垂眸答:“知道了,妈。”
说罢就将电话挂断还顺手打开免打扰,明摆着不想再被什么突然打进的电话打扰,被毁掉一天好心情。
谢晏清?
秦牧已经快三个月没见过他了。
这样下去也确实不是个办法,这段名存实亡的关系是时候结束了。
秦牧费劲巴拉从微信聊天界面里找到那个躺尸好友,历史记录里最后的消息是最顶上他打过去的那通未接的微信电话。
啧。
秦牧目光扫到这,瞬间就忆起两个月前闹的不愉快。
那天他翻到了相册里曾经两个人的合照和某些生活中随意的抓拍瞬间。
画面里男人工作认真,鼻梁上架着副眼镜,阳光刚好洒进来,金色的光晕在他身上恍若是神明慷慨播散神光,似是一触即散却又能让人平白生出妄念想要去沾染碰触。
画面角落,摆放的相框里是他们的合照。
秦牧指尖点在屏幕上,良久,还是没能把视线从照片上撤回。
旁边的林应辰将视线打探过来,瞥见屏幕上的谢晏清没忍住劝了一嘴:“你俩就这样耗着?谈恋爱总要有一个人先服软,这回要不你先退一步?”
两个人热恋期的时候简直别太腻歪,现在闹成这样林应辰一个外人看在眼里都觉得不应该。
谢晏清看着就不是会让步的人,再看看他兄弟秦牧,更不用说。
也不知道秦牧在旁边听进去了几分,他另一只手将烟头捻灭,在手机上划拉几下最终放在耳侧。
看样子是在给谁打电话。
一秒、十秒、二十秒。
秦牧的脸色随着未接的电话越来越差,“砰——!”一声巨响,刚才还完好无损的手机此时躺在地上四分五裂。
秦牧面色阴沉滴水,盯着地上的“碎块”眼神凶狠像是在仇视仇人。
这惊天动地的一响把旁边的林应辰吓了跳大的,他往后一倒:“秦牧?!你发疯呢?”
秦牧不说话,神情却吓人。
出差就等同于失联。
变的究竟是他秦牧还是他谢晏清。
呵。
秦牧露出抹讥笑的神情,不知是觉得感情讽刺还是谢晏清前后反差更讽刺。
第二天一个崭新的同款手机被蒋助理送到秦牧面前。
秦牧冷冷看着蒋助理手上端着的手机包装盒,问:“他出差没带上你?”
蒋助理怕多说多错,只回了一个笑跳过秦牧的问题说:“秦总您收下吧,公司那边还有点事……”
看着这个被送来的新手机,秦牧怒火中烧。
额角青筋暴跳,但也知道蒋助理只是一个办事的外人,强忍着情绪接过盒子。
谢晏清他什么都知道,甚至能够在他发脾气第二天就送来东西就说明他身边有人给谢晏清通风报信。
即使这样都不会回一个电话。
这就是在逼着他提分手。
恶心。
要说在谢晏清出差前秦牧对他只是无意识的抗拒排斥,那么现在就是厌恶至极。
新鲜感没了就没了,装深情给谁看呢。
还把他周围的人给骗的团团转。
所有人只看见他在包养鸭子在外面花天酒地,对谢晏清的冷暴力一无所知。
意识到自己触摸到了谢晏清漠视他的根本原因后秦牧对谢晏清这几个字产生身理上的反胃。
大幅度的情绪起伏,让秦牧刺此刻头脑异常清醒。
他从头到尾都只是谢晏清的打发时间的玩弄对象,他们之前的情啊爱啊都不过是一个笑话。
更可笑的是他身边竟然没有一个怀疑谢晏清的真心,都只会站在谢晏清的角度反过来指责他劝诫他。
秦牧才明白,原来自己才是那个不折不扣的蠢蛋,被人玩弄股掌之间而不自知。
这个真相将秦牧的真心刺得鲜血淋漓,胸腔下传来的阵痛让他神情都开始恍惚。
一个人的心机真的能有这么深沉吗?
甚至能够豁出性命来演这出深情戏码。
秦牧不由地就回想起了那次在山顶上的跳伞。
谢晏清是何其心思缜密的人,怎么可能会忘记检查装备这么重要的事……或许,那场所谓的意外不过是某人的精心算计。
想到这,秦牧不经吓出一身冷汗,是什么样的疯子才能做得出用性命去刺激感情这样偏激极端的事。
谢晏清……
原来这么几个月他从来没有认识到那层事事顺从的皮下藏着颗怎样恶劣恐怖的心。
秦牧烦躁起来看什么都不顺眼,一个电话又把夏兆叫来。
等人赶到时,秦牧将那个看了就心烦的手机随手一抛丢给夏兆,“送你。”
夏兆连是什么东西都没看清,就看见一道黑色的抛物线飞了过来,他赶忙将东西接住发现是前不久才出的手机。
这个机型越看越眼熟,夏兆忽的想起——这不就是秦总在用的那款吗?
秦总是什么意思他不敢揣摩,但是这到手的值钱东西能让他从20%临时叫来加班的抗拒心理瞬间降为0%。
在他还在琢磨这玩意儿甩二手市场能值多少的时候,他顶头上司秦牧就发话了:
“有什么想要的,房子?车?还是别的什么?”
诶呦,财神爷在向他招手。
夏兆转眼就把这手机的处理给抛之脑后,也不扭捏直接屁颠颠凑上去答:“想要海禾小区的房子,想很久了。”
当然是房子啦,这种固定资产折成钱的方式可太多了,等那天不跟着秦总混了还能靠着房子给自己养老。
秦牧给了他个跟上的眼神,话也不多说,拿上车钥匙两个人就去看房买房的路上。
这也是夏兆第一次面对“秦牧是大款”这个词有了实感。
出手太太太阔绰了,几千万挥挥手眼也不眨地刷,比他买九块九包邮的小物件还要更随心所欲,夏兆歪心思是不敢有,但是要钱的欲望是越来越壮大。
何不趁着两个人冷战吵架捞一笔大的,到时候跑路美滋滋。
想想就觉得未来可期。
离秦牧创业失败这事过去有一阵子了,所有人都默契地闭口不谈,秦家给他的零花钱更是翻了几倍让他好好散心出去玩什么的,因此秦牧又重新回到了没遇见谢晏清的日子。
闲散自在,快活似神仙。
渐渐秦牧也快忘了谢晏清的存在,秦牧的生活本就快活恣意,不论是和谁发生什么故事,都不会影响他本就生活在幸福里的事实。
……
“你真打算分手了?”林应辰问。
秦牧不搭腔,这样类似的问题林应辰明里暗里问无数遍了,甚至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关心他的感情状态,他甚至怀疑林应辰是不是被某人给买通了,不然按照他的尿性怎么会逮着一个分分合合的问题问这么久。
秦牧在这几天想了很多,也觉得不怎么恨谢晏清的冷暴力了。新鲜感谁都有,现在谢晏清消失在他生活里也没造成什么影响,他不照样吃嘛嘛香。
秦牧对这段感情也早就倦了,只不过每每回想起南极洲那次的雪崩,他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倍感愧疚。
手机屏幕亮了又关,关了又开。空白背景上聊天框已经打好的几个字迟迟没有发出去。
“分手吧。”
秦牧分不清是刚才自己手抖了还是身体在这么长时间的纠结后给出的回答,总而言之这条消息在消息框待了大半天终于被发送出去。
“嗯,分了。”他隔了好一长段时间才回答了林应辰。
在消息发出的那一刻,身上某种枷锁被解除让秦牧松了口气。
还没来得及息屏,那个百八十年都难得回信的谢总居然秒回了。
手机叮咚声响,秦牧看着弹出的消息有片刻失神。
谢晏清:这句话当面提。
谢晏清:否则我不会当真。
秦牧短暂的、陷入了一个无声的世界。
搞什么。
秦牧冷嗤。
不置可否的是,他还是被这句话动摇了分开的意志。
……
谢晏清出差了整三个月,他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之前合身的大衣如今挂在他身上好似宽大了几分。
不过这些都不是秦牧该在意的事情了,他今天是来分手的。
两个人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回到这里。
谢晏清走在前面开门,秦牧则跟在身后站着盯着他的背影发呆。
明明是几个月前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却好似经年隔世。
连带着秦牧都有种恍惚感。
像是回到了之前两个人还在热恋期的时候,两个人逛完超市谢晏清提着一大袋买回来的东西走在前面开门,他则是跟在后面乱转。
袋子里大部分都是他爱吃的菜和零食。
楼道空旷安静,只能听见电子锁滴滴的开锁声。
不多久,又或许只有短暂几秒门就被打开。
客厅里的风景一览无余。
还是熟悉的摆设,什么都没有变。
桌子上还有很早之前没吃完的半包饼干晾在那没人收拾。
这段时间连打扫的人都没有来?
秦牧有些不太敢确信眼前所见,毕竟谢晏清有中度洁癖,不算过分严重但是受不了明显的灰尘和垃圾。
像这把房子落在这一个月不叫人来打扫这种事明显不太可能。
要么是没想到他会从这里搬出去,要么以后都不打算在这住所以就不在乎环境干不干净。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依照第二天就能送摔坏的东西的替代品的速度,秦牧搬出去的消息最迟不过一天就能传到他耳里。
秦牧没让自己深想。
今天唯一目的,就是分手。
这不算是什么难事,毕竟只要说出分手两个字就行。
两个人感情到这种地步两方都有责任,说分手实则是对两个人的解脱。
或许谢晏清让他当面提也只是觉得是在手机上提结束不够正式,虽然这两者在秦牧心里没有什么本质区别,都一样的结果。
见谢晏清去倒水,他干脆拒绝:“不用麻烦了,我说完就走。”
谢晏清接水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听秦牧的话依旧自顾自将两杯饮用水接好。
望着放在自己桌前的水,秦牧难得没有第一时间说出这个整半个月都想说出口的几个字。
谢晏清也跟着不说话,空荡的房子好似有阵狂风在拉扯着秦牧略微摇摆的心,势要更改他早就定下的决心。
这是第二次秦牧觉得这个房子空荡。
上回是谢晏清出差那天。
秦牧望着水杯里透明的水出神,没一会儿他神色正了正对着谢晏清说:
“谢晏清,我们分手吧。”
语气认真,甚至双眼都极为严肃地望向谢晏清的眼睛。
谢晏清双瞳漆黑只保持着一贯的沉默,像是两个无底洞在里面酝酿着可怖的风暴。
秦牧看不出他的平静外表下不断壮大的恶欲。他没什么耐心,等了十几秒见人不答应也没再追问答案。
这态度已经是一种回答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
秦牧起身,什么也不说,转身就想离开。
茶几上两杯水只隔着二十厘米的距离,一致的高度一致的沉默。
“秦牧,我给过你机会了。”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牧没听清男人在说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危险悄然而至。
身后传来一阵凉意,秦牧凭本能地往前跨步跑至门口,转眸迎接上男人干脆果断的一掌。
疼痛和眩晕同一时间落下。
完了。
这是在黑暗完全降临前秦牧内心最后一句想法。
男人接住秦牧软倒下的身体,轻声叹息:“怎么还想跑。”
浓烈黑色的欲、望凝聚成他奇诡漆黑的瞳,男人搂住爱人温热的身体,依恋地在他脖颈蹭了蹭。
真可爱,真想一口一口全部吞掉。
他抱着人的双臂轻微颤抖,浑身的毛孔都在颤栗。
一双泛着凉意的唇盖在秦牧额间。
不乖的小狗,该罚。
……
再度醒来,秦牧眼前漆黑,被黑布绑住视线压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记忆只停留在眩晕之前,谢晏清不留力道的一劈。
现在后颈都一阵酸胀。
嘶……这是下死手了。
秦牧脑补大半的血腥报复戏码,最后才发现身上一阵凉意,居然不着寸缕。
?!
???
周围很安静,不是在闹市也不在大街。
可以排除谢晏清将他扒光丢街上让他裸奔的这种报复方式 。
身下是柔软的大床,秦牧的嘴被宽大的胶带粘着,压根没有任何开口呼救的可能。
双手双脚都被绳子捆着,丝毫不能动弹。
秦牧:……
绑架?
还是把他给卖缅甸当黑奴了?
“唔唔……?!”秦牧从喉间发出几声吭响,希望能得到这个房间其他人的回应。
折腾了十几分钟,周遭的气氛如冰一般凝滞。
看样子是没人了。
就在秦牧磨蹭双手试图挣脱开腕间死绑的麻绳时,房间里倏地出现了另一道声音。
是一声很轻的叹气,秦牧还从里面听出了某种无奈的情绪。
谁?!
这个疑问很快就被解答——
“别乱动,小牧。”冰凉的指尖落在他肩膀,顺着肌肉脉络往下最终按在他腹部似是要让他安静躺好。
这道熟悉的声线就算是化成灰他都认得。
秦牧咬牙切齿。
谢,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