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封渡听见后勾起嘴角。
他没有放开刚刚抓住的手腕，顺着手腕一路向下摸到程飞迪的手掌，修长的手指挤进他的指缝里紧紧握住，十指相扣。
从池封渡动作开始，程飞迪的注意力落在手上。他能感受到手上那些动作，他怔愣地抬起头看向池封渡。
池封渡脸上带着笑，暖黄的火光照在他的侧脸，模糊了他五官的凌厉，眉眼之间尽是平日难见的温柔。
程飞迪能从他的眼神里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身影。
只有他的身影。
池封渡开口道，“怎么让你先说出来了，好吧，那我也要说一次——”
“程飞迪，我喜欢你。请问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时间在两个人之间凝固，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黏稠，耳边原本人群喧嚣的声音被隔绝开来，渐渐远去。
暖黄的火光映在程飞迪的侧脸，给他渡上一层金边。
池封渡表情有点无奈，“好歹给我一个……”
话还没说完，程飞迪却“噗哧”一声笑了。
程飞迪没笑两声就停下了，低下头，眼神盯着自己的鞋尖，语气的开心怎么都掩盖不住，“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嗯……很开心。”
“没关系。”池封渡说道，“那你现在可以给我一个答案了吗？”
程飞迪小小地皱起眉头，“明明刚刚是我先说的……”
“好吧，那我先回答。“池封渡认真道，”我愿意。“
程飞迪不知想到什么，支支吾吾，“我……我也愿意……”
池封渡松开手，张开手臂，“那男朋友，现在可以抱一个吗？”
程飞迪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扑进了他的怀里。
程飞迪埋首在池封渡颈间，小心翼翼地蹭了蹭，隐约有种不真实感。
贴得这么近，连体温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
砰砰，砰砰，是心跳的声音。
但是他分不出来哪个是他的，哪个是对方的，或许是他们一起的呢。不过不重要，此时他们是一体的。
“池封渡。”
“嗯？”
“池封渡。”
“嗯，我在。”
“我喜欢你。”
“我听见了。”
“……我没想到我会说出来。”
“我知道。”
“池封渡，谢谢你。”
池封渡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把程飞迪搂得更紧，他的短发蹭过耳朵，有点痒。
“没有，你本来就很棒。”
此时正好是最后一个烟花炸开的时候，盛大的烟花在夜空中怒放它最后的耀眼，烟花底下是一对紧紧相拥的恋人。
路边有个经过的摄影师，她端起挂在胸前的摄影机拍下了这一幕。
烟花易逝，情感永恒。
烟花落幕后，围在江边的人群逐渐散开，话语里无不是赞叹烟花的美丽，今天这一趟来得值了云云。
程飞迪这一刻才突然回过神，后知后觉地回到自己以往的人设中，像躲开瘟疫一样离开了池封渡的怀抱，神色窘迫，动作局促。
因为程飞迪的速度太快，池封渡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一时间神色有点好笑。
他上前一步，走到程飞迪身边，抬起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凑近他的耳朵，“怎么了男朋友，刚刚胆子不是很大吗？”
程飞迪身子僵住，只觉得自己全身的热气都在往脸上蒸腾，“没有……不是……我……”
池封渡没有再逗他，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走吧男朋友，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唯一的联系只有那双紧握的手。
直到快走出风光带范围的时候，程飞迪把手揣进兜里才发现自己兜里还有两个刚刚买的手链。
他停住脚步，池封渡感觉到他的动静，也停下来，转过头看着他，“怎么了？”
“我有个东西想送给你。”程飞迪低下头，看着自己手掌上放着的两条手链，递到池封渡面前，“你选一个吧。”
池封渡看了一眼手链，没有急着挑，而是看着程飞迪问道，“这是你刚刚买的吗？”
程飞迪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池封渡仔细端详了手链的款式，“也是你自己挑的款式吧。”
程飞迪抬起头，瞪大了眼睛，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是写满了“你怎么知道”。
“如果不买东西，你刚刚也不会在那里呆这么久了。”
程飞迪垂下眼帘，耳尖泛红，“我以为你刚刚在和别人打电话注意不到我……”
“怎么会注意不到你。” 池封渡觉得好笑，“而且这个款式是你自己挑的，自己指导店主的吧。”
程飞迪这回不问他为什么知道了，只是把手又往前伸，“你选一个。”
池封渡随手拿了一个，递给程飞迪，“帮我带上吧。”
手链戴在了池封渡戴着手表的左手，白色的链条和黑色的手表十分和谐。池封渡也给程飞迪带上了手链，他肤色偏白，戴黑色的正好。
回到宿舍后，池封渡刚坐下，吴升就眼尖地发现他手上多出来一个新东西。
三步跨作两步，吴升马上来到池封渡身边，指着他手上的手链，“老实交代，你什么情况。”
池封渡挑眉，“你等会，我问问。”
“我去，池子，你刚谈上就这样了？！说好的‘兄弟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呢？！”
其他舍友被“脱单”这一关键词吸引，从宿舍的各个角落冒了出来，聚拢到他俩身边，吵作一团，好不热闹。
不过大家还是有边界感的，虽然离得近，但是看不见池封渡的手机屏幕。
池封渡给程飞迪发消息，“到寝室了吗男朋友？”
“到了，等舍友出来我就去洗澡。小猫开心.jpg”
“舍友问我的手链了，可以和他们说吗？”
宿舍楼的另一边，程飞迪还有点不真实感。
好像一切都太顺利了，包括吃饭，包括散步，包括表白，甚至还有特别和时宜的烟花，好像是特意安排的一样那么巧合。
或许最令人不敢置信的是池封渡答应了。
哪怕两个人一直偷偷牵着手，直到在宿舍楼梯间才分开。
以前只有他一个人在偷偷地不舍，刚刚是两个人在那儿不愿分开。
到宿舍坐下，看见池封渡消息的时候，他也仍然觉得这一切好像是他做的梦。
他居然真的和池封渡在一起了吗？
池封渡居然答应了吗？
看到池封渡问能不能和舍友说，程飞迪会下意识地想，“如果公开了，那么池封渡是不是就不会和他分开了”。
意识到这个想法，程飞迪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一阵猛烈地咳嗽，他喝了几口水缓解，震惊自己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犹豫再三，程飞迪没有回复池封渡那条消息，“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男朋友是要反悔了吗？好伤心。小猫委屈.jpg”
“不是！”程飞迪反驳，“我总觉得是假的，好像太顺利了……你怎么就同意了呢？”
“这是什么话。”池封渡有点哭笑不得，“我们是要像电视剧里一样，有各种女配男配搅局，体会各种误会，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可以修成正果吗。”
程飞迪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转移话题，“你想不想公开都可以。”
第二天是周一，两个人约着一起去上早八。
夏天的时候天亮得很早，快到八点的时候太阳已经在释放自己如火的热情，路上可以看见不少撑伞的女生。
早上大家都还没醒神，校园里的氛围很安静，一群人沉默地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池封渡想牵程飞迪的手，却被他避开了。
昨天因为是晚上，有夜色作为掩盖，加上还有情绪在作祟，程飞迪才能和池封渡一起牵着手回来。
现在是白天，周围又这么安静，这个时候再牵手他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池封渡没有强求，两个人肩并肩往教学楼走去。
下午的时候，他们打算一起去图书馆把思修的作业写了。
确定思路的时候需要讨论，显然不能直接在自习室大胆开麦，于是他们暂时转移到了外面的公共空间。
公共空间里干什么的都有，有一边看手机一边咔哧咔哧吃零食的，有背靠着墙书摊在脸上背书的，有表情生动和朋友聊天的，还有气氛略显焦灼看起来像在讨论的。
查着资料讨论了一会，确定了大概思路后两人决定回去开始动手，突然一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准确地说是拦住了程飞迪的去路。
“小程，是这样的。”来人脸上带着讨好，细细看却有种理所应当，“晚上的时候我要去小礼堂听一个讲座，班里轮到我了，但是我晚上有点事，你能不能替我去一趟？就当作是我们俩的顺序换一下，下次我替你去。”
有事可以提前和班长说，顺延下去，实在找不到人了有时候班委会自己顶上，反正每个人都会轮过一次才会开启下一轮。
再说了，他现在嘴上说着是“换顺序”，但是这里一没见证人，二不是线上留不下聊天记录，下次怎么样还不是他说了算？
看他这理所应当的样子，估计之前没少借着大家的善心这么干过。
程飞迪皱起眉头，“不好意……”
“哎呀小程，你就帮我这一次，就一次，真的。”男同学祈求，“我真的临时有事走不开。”
程飞迪摇头，“你有事，我也有事。”
男同学低声下气求了几次，看“好说话”的程飞迪一直没有松口，马上就变了一副脸色，面色嫌恶，“也不知道在高贵什么，忙都不愿意帮一个。”
骂骂咧咧说了好几句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