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提就不提嘛,明明自己都害羞成那个样子了,心悦人家都不敢说,藏着掖着,难道还能发酵膨胀吗?”

    深更半夜,好不容易交代完,忿忿不平头顶满头包的谢之涣满是不解。

    朱廊回转,晚风徐徐。顾家子弟宵禁时间,四下无人,一片静谧。

    谢之涣晃了晃手中顾婉月塞给他的药瓶,很快走到了琉璃阁顾星予的住所前。

    郁郁青青的翠色,有雾气氤氲在夜色里。风卷起轻纱,层层勾勒的禁制将屋子遮得严严实实。

    谢之涣挑了挑眉,顾星予这家伙是把他看成什么洪水猛兽了吗?

    七七四十九道符文,比上次还多了二十一道。不过这样怎么能难得住他谢某人呢?他怎么也算是鼎鼎有名、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

    谢之涣拍拍手,解禁、推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作为来了不下数十次的熟人,他闭着眼都知道顾星予房间的布局,毫不见外地往里走:“顾星予~顾姐姐让我来给你送药啦!”

    他绕过满架子的古籍孤本,一晃眼,就到了猝不及防的顾星予面前。

    素来雅正严谨的顾家公子,衣衫半褪,背部洁白的肌肤大喇喇地暴露在灯火下。

    谢之涣定定的看了几眼,当然,美则美矣,但他对男人又不感兴趣,更主要是因为上面交错纵横,深可见骨的几道爪印,像是哪种兽类刻意留下的标记。

    他托着下巴,思索到底是哪种妖兽。

    耳畔响起了一道略带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看够了吗?!出去!”惊怒交加下,顾星予声音史无前例的大,少年脸色煞白,忙不迭合拢衣裳,气得隐隐发抖。

    谢之涣摸摸鼻子,觉得气氛有诡异。

    奇怪,奇怪,太奇怪了!又不是大姑娘,好兄弟看看背怎么了?自己不是来给他送药的吗,怎么在他眼里就跟登徒子一样了?

    谢之涣百思不得其解,莫非顾家家训里,男子与男子坦诚相待也是于理不合?

    他想起那些记都记不住,一看就头昏脑涨的门规戒律,只觉得日子都苦巴巴的。

    也罢,看都看了,总不能把自己眼睛挖了给他赔罪吧。谢之涣嘚吧嘚吧走过去,顾星予警惕地盯着来人。

    你走一步,他退一步。

    谢之涣干脆往前疾行几步,直把人逼到床角:“别动!等下伤口又裂开了。”

    他神色无奈,欺身上前,一手拎着这人的衣领,一手捂住这人念咒的嘴。

    可能是知道自己伤势比较严重,顾星予这次挣扎几下就认命般果真不动了。

    谢之涣小心拉下他的衣袍,洁白的里衣上点点红梅绽放,背上的伤口果然加重了一点。

    “到底是遇到什么妖物了?连你和我堂哥连手都受了这么重的伤?”

    要知道这种深可见骨的伤痕,除非精心细养,不然绝对会留疤的。虽然顾大公子肯定不会在意就是了。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伤疤是男人的勋章!可惜这副迷惑性极强的皮囊咯。

    谢之涣脑中千回百转,手上动作流利非常,毫无冒犯之意地上好药,手指灵活地给细布打了个结。

    “妖狐,已修至六尾。”顾星予阖眸低声,额间挂满汗珠,顿了顿道:“它藏在百姓里面,迷惑了一部分人,偷袭了我们。”

    “我依照她的遗言,救了她的心上人,施展了移灵。”顾星予敛息屏声,几缕碎发落于他的肩膀,风铃轻响。

    谢之涣不自觉地侧耳倾听,挑眼相看。

    顾星予却怎么也不说话了,白地吓人的唇恢复了一点血色。

    移灵,仙家术法里对施法者要求十分严格的一种禁忌术法,使用者可以聚集三天内残留的魂魄,在地府勾魂。

    难怪他受伤会这么重,仙者的身体自愈力比常人快了不止一倍两倍。

    等等,所以这家伙伤都没好就赶去锦绣阁抓我?

    谢之涣不禁仰天长叹,感叹自己何德何能,能得顾家公子如此牵挂。

    原本商量着叫上他一起先行调查的想法泡汤,还不至于缺人到压榨伤患的谢之涣站起身:“舟车劳顿,你好好休息,回见!”

    顾星予:“等等。”

    谢之涣转身疑惑地眨眼示意。

    沉默些许,顾星予微微皱眉:“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啊,本来是想问问你去不去调查魔尸的。”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也去不了吧。谢之涣默默在心里补上后半句,目光左瞟右瞟,忽然看到了个熟悉的物件。

    他有些怀疑地揉了揉眼睛。

    平日自己碰一下都嫌弃得不行的书案上,今夜送的花束居然完完整整插在白瓷玉瓶里,甚至特地挑选了颜色错开摆放!

    顾星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面色一如往常:“浪费。”

    谢之涣懂他的意思,毕竟是摘下来的花,很快就会凋谢。他只是没想到顾星予居然也有这种闲情逸致。

    “我会去的。”顾星予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结。

    谢之涣点点头,大不了自己多照顾他一下,城中百姓有危险,这人也放不下心。

    “放心小古板,我出发的时候叫你。”

    趁着人还没好,皮这最后一下,十分开心的谢之涣翻窗直接跳了出去。

    顾星予撇过头,吹进来的晚风撩起他披散的发丝,娇嫩的花瓣落在深色的桌案上。

    “无趣。”他闭上眼。

    一夜风平浪静。

    明晃晃日光在眼前晃动,谢之涣打了个哈欠,推开门,黑压压的人影就围了上来。

    他伸伸懒腰,眼都没睁:“好狗不挡道啊~”

    “去你的!你才是狗呢!”来人笑骂着,揽着他的肩膀,一把将其薅进人群。

    云纹金丝束腰的燕行云叉着腰:“好你个谢之涣,过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怎么,知道你姜表哥过来了,都不敢出门了?”

    谢之涣挑眉:“一段时间不见,燕小婵你胆子大了嘛,都敢打趣你表哥我了。”

    “咳咳,谢世子此言差矣,我可是伏圣七皇子!什么表不表哥的!还有不要叫我燕小婵!”

    “哈哈哈,七皇子殿下您就别跟之涣斗嘴了,赢不了的!”

    一旁揽着谢之涣肩膀的纪淮山故作畏惧地摇摇头:“那确实,谢兄可谓是铁嘴钢牙,坚不可摧。”

    几人对视一眼,瞬间捧腹大笑。

    叶锦堂凑过来,跟着纪淮山一左一右充当护法:“在温州就听闻你小子无法无天,没想到到了乌野,你小子还死性不改,就你这世家浪荡子的作风,顾家公子居然还忍得了你。”

    他轻巧地勾唇笑了笑,手中山水花鸟扇展开。

    “非也,非也,论风雅,我万万不及叶兄。”谢之涣看惯了他这副花蝴蝶的做派,当即摆手。

    “哦?那可真是我的不是,没能教成徒弟。”叶锦堂不觉明意地闭上眼轻笑,一句话直接变了个辈分。

    纪淮山和燕行云憋笑对视,默默转过头。

    喧闹的大笑声传出很远。

    顾星予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袍,身姿板正,绘制法阵的动作一顿。

    桌案上快要勾连成功的图案功亏一篑。

    他抿唇不语。

    族老看着连续报废的符箓,心疼地肝痛,偏偏眼前的少年又是自家的少家主。

    “星予啊,你先出去吧。”族老摸了摸自己发白的胡须。

    顾星予垂眸,颔首为礼告退。

    “诶呦,我的心肝哟,一下子报废这么多,心疼死老夫了!”等到少年身影完全消失,严肃的族老瞬间哀嚎地捞起那十几张失了灵光的符箓。

    谢之涣抛了抛从叶锦堂那里抢来的扇子,身后跟了一串尾巴。

    路过亭台水榭的时候,他看着在水边凝望水面的身影,讶然地落在假山上。

    “咕咚”一声。

    水面骤然荡漾,泛起的波澜模糊了少年冷然的面容。

    顾星予抬起头,谢之涣弯眼冲他挥了挥手:“顾公子早啊!”

    他随口一说,顾星予看着天上挂的正正好,即将西斜的太阳,抿唇向那人身后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竟是连句问好都不屑回答了!

    谢之涣拿扇子挠了挠头,躲在后面的三人走出来,叶锦堂夺过自己宝贵的扇子,念了三遍去尘诀。

    燕行云吐出口气:“顾公子的气势越发足了,刚刚站在那,我就感觉像是见到了云梦泽里的那些夫子。”

    纪淮山点点头:不愧是乌野顾家的少家主,果真名不虚传,和阿涣简直是两个极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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