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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行动

    宁思絮一路奔走,追上送亲队伍时已经到了干道了。两边拥着许多人,有抱着娃的新娘亲、有嬉闹的半大小子、就连那拄着拐杖的老头也要出来看看热闹——今夜就是除夕,非要赶在新年前最后一天成亲的人家可实在不多见。她也在人群里巴头巴脑,听着人们议论纷纷。

    “这是哪家要成亲,怎么这么寒酸得紧?”此话属实,这迎亲的队伍势头,都压不过这两侧看热闹的人群。

    “筹办得急,赶着冲喜呢。就街角那家,他们老爷子病得不行了,可不得找点红事贴贴阳气。”

    “这你也晓得?”

    “哎呦,我亲姑姑的邻居的侄女婿是个大夫,前段时间还进那户诊治了,说那老头子五十岁的人、脉象却像个七八十的。孩子也是老实,直接说了力不能及,结果被那户打了十板子出来,现在还下不得床,这叫什么事嘛!”

    宁思絮认得街角那家,尚家,不是她见多识广,是那家儿子实在荒唐得很。偷鸡摸狗、□□狎妓无有不为,要不是上面有个爹护着早不知道下几趟大牢了。也因为此,他闻名京城,被诸多官家拒之门外,决不允许自家孩子跟姓尚的往来。谁知道这给爹纳妾是不是这荒唐儿子的主意,毕竟他爹要是死了,他那些破事还有谁来给他善后呢?

    她眼睛在周围一撒,顿时有了主意。她朝着算命先生的摊位前去,豪横地四五块小碎银拍桌,说要借他这身行头一用。临近借了家茶馆的换衣间,再出来的宁思絮显得格外滑稽,那衣服太松松大大了,她不得不挽起袖口裤腿,结果算命先生这套衣服因太久没洗而发污的里衬又露在外面了显得过于邋遢,搞得挽起不是放下也不是。

    正在犯难之时,她又在人群里找到一个老熟人——她运气总是很好,她经常能在灵机一动又卡壳的时候遇到一些贵人。谢明意被家里打发来补买几串鞭炮,结果买到路上又遇到这么一档子事,他也挤进人群里想看看新娘子长得何许模样。人还没进去,又被一怪人硬拽了出来,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头戴高帽、手握浮尘、一身松松垮垮灰袍的人竟然是宁思絮。

    谢明意本来不愿意掺这浑水,奈何宁思絮软磨硬泡,说什么他只要穿下这身衣服就能拯救一名失足少女。他身量比宁思絮高些,换上这身装扮竟是大差不差,比宁思絮穿上和谐太多了,宁思絮连连鼓掌叫好。

    “你从哪找的这衣服,这也太脏了。”“哎呀无所谓的,反正你每天也蹭的身上都是灰。”“这能一样吗!你这不光是脏你这还有臭味啊!”但不管怎么说,两个半大孩子还是商量好了作战计划。准确来说,谢明意根本不知道有什么计划,他只是莫名其妙被推着穿了一身道士衣服,然后被叮嘱闭上嘴、装个得道高人的样子即可。

    “你这真能行吗。”谢明意被一路推到了尚家门口,迎亲队伍已经悉数从侧门进去了,人群也都散去了,他看到这空落落的尚府门口又开始心里敲退堂鼓了,“你这假冒道士回头要是被发现了咱俩没准就要挨打啊。”

    “没事你放心,我早有准备。”宁思絮一翻左侧衣襟,棉衣内里竟缝了块兜,装着块金澄澄的宁府令牌,“我们有缓兵之计,被发现了我就一翻令牌震慑他们,他们为了核实身份肯定要去宁府求证,然后让我姐来赎咱俩。”

    “……你这计策用过吗?万一人家直接不认这令牌说是假的,直接把咱俩打了怎么办。”

    “……好啦好啦,你瞻前顾后,这能做成什么事!夫子讲课那不是说了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咱俩先试试,那不行再说。”她答不上来谢明意的问题,打着哈哈把他往前推。

    不行就要挨打了,还有什么说法啊!谢明意内心疯狂吐槽,但等他和宁思絮一起站到了那道朱门前已经来不及后悔了。那管家正要歇门,看见二人直愣愣地站在门外,皱了皱眉本想唤人把这俩牛鼻子轰走,结果二人却主动上前。

    “且慢,这位信主,我们师徒二人云游至此,发现贵府有黑气盘旋,怕有不祥之兆。”宁思絮夹着嗓子装小姑娘的声音,谢明意赶紧咳嗽两声以袖遮面,怕令人看到了自己的笑容。

    “师徒?我看这小兄弟长得倒是年轻啊。”那管家怀疑的目光扫上扫下,心中嗤笑,怕又是个讨饭来的。

    “放肆!家师得道多年,今年已经九十余岁,岂是你可以‘兄弟’相称的?”宁思絮夹着嗓子脆生生喝道。这谎话编得属实吓人,就连早有准备的谢明意也被惊得瞳孔地震。

    “九十岁?小姑娘,你可知道九十岁是何意思?得啦,阿福,今日主子大喜,赏他们俩铜板去。”这管家朝着门童挥挥手,示意打发走他们。

    “信主实乃昏痴,竟认为我师徒二人是那些江湖骗子!我观贵府,定是有人如今正生着病,这喜事也是为此而来,是或不是?”宁思絮丝毫不慌,缓缓到来,谢明意也做作地一振衣袖,把浮尘从左臂弯换到了右臂弯,面不改色。

    管家稍惊,老爷生病这等秘事不为外人所知,这道士莫不是真有两分本事?倒也不是多信这道士的本事,只是若赶走二人,病重的老爷又恰好仙逝了,少爷回头得知这事若迁怒他赶走二人、害了老爷一线生机可如何是好?此事他可不能拿主意。他立马变脸,让下人去禀少爷有贵客来访,赔着笑脸请二人先去旁厅暂坐。

    宁思絮可不肯,这在旁厅回头再等到礼都成了,还怎么救出来这孙姑娘,她顺着杆子就往上爬,“我们师徒二人只是偶然路过京城,又见到了贵府煞气颇深,想为世间除害一二。既然贵府掌话人不肯出来,怕只是缘分不够罢了。”她搀扶着谢明意转身要走,管家却急得满头大汗,“稍等稍等,我这就去喊少爷。”

    没多久这少爷就出来了,他脚步虚浮、喝得醉眼迷离,竟还想摸一把宁思絮的脸蛋。谢明意本想上前拦住,结果宁思絮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把蒲菖叶削成的宝剑,握着剑柄一抖,叶子簌簌挺直,竟然真让她在尚少爷的眉心正中划出一道血痕,一脸正色,真有几分道人的架势。谢明意故作无事地将手收回,摸了两把他的假胡须。

    “既然尚府如此轻慢,也罢!也罢!这恶念怕是要洗刷全府上下了!”宁思絮再度转身欲走,她混迹市井,深谙这讨价还价之道。

    管家来请他时就说来了二位“得道高人”,这高人说此重话,再加上挨了一削,再愚的醉汉也要回复几分神志了。“失态、失态,望大师见谅!您二位来我们府是?”既然信“冲喜”一事,自然也信鬼神之事,尚少爷忙不迭拱手行礼。

    “我看信主这山根发黑,怕不是最近因红鸾之事惹了纷争?”宁思絮故意打量了一下他,才给出回复。这事根本不用算。

    这少爷早已被美酒麻痹了脑筋,他的恶名早就传遍,又何须算命先生来算?这少爷确实是昏了头,他一想到自己近日确实是去那百花坊去的多了些,竟还深感叹服,“不愧是大师,确有此事。那百合非要因着我多去了水仙房内几次就……”

    “我二人前是来解厄,信主不必多言。时间紧迫,我……贫道便长话短说。信主今日抬这女子怕是存了实则收为己妾的念头。”宁思絮不会算命,但她看这种好色之徒是一看一个准,这老子都快瘫在病床上了,哪有小子给老子张罗着娶个年轻貌美女子的?

    “这……这没有的事!既是父亲纳妾,身为人子岂有此种道理?”

    “既无此事,那便当我二人算错了吧!”二人又抬腿要走。

    “诶诶诶,大师!大师留步!这个……咱们也不是说就有这念头,只是就说,就假如是这样的话……还会有什么祸事吗?”少爷拉走二人,从怀里摸出一两银子硬塞到宁思絮手里。

    “自然。令尊生在风和日清之日,这女子却生在雨日。”宁思絮煞有其事地掐指数了几下,“令尊八字应是乙卯甲午丙卯甲寅,这女子八字却是庚申辛酉壬申辛子,对令尊是大凶之字,再加上信主心有瑕念,只怕这女子进门只会使令尊加重病情、破坏你们父子二人感情,闹得是家宅不宁,后患无穷啊。”宁思絮装模作样地摇着头,“要化解此难,还是放这女子离开为好。”

    傻瓜少爷被哄得一愣一愣的,他哪里知道亲爹八字是什么,更不可能知道这买来的女子是什么八字。看这少爷还将信就疑,谢明意想着让宁思絮拿他买来的那些鞭炮偷摸做些文章,但又不好开口,只好咳咳两声,伸了只手,在空中画了个鞭炮状。结果就在这时,院子里又传来“走水啦!走水啦!”的动静,仆从们慌乱散开四处寻水,他那些胡请来充排面的宾客也乱作一窝蜂、纷纷向外跑去避灾,把他这个东道主都撞了个趔趄。好在这火势算不上大,没一会就有侍人出来禀报说火已经扑下去了。

    “唉……都说了会有家宅之祸,要不是我师父出手,怕是这火要烧毁整个后院了。”这小道士悲悯地摇了摇头,再观她那师父鹤童之姿、亦是无悲无喜。本是信了三分,此时不得不尽数信了。

    “大师,这可得救救我们家啊,我爹要是倒了,这……”

    “罢了,终究是有缘人。这女子前世遭人陷害而亡,这世煞气过重,也不宜留在人世了。这样,让她随了我们,兴许修行路上,还有几分慧根,贵府也可因这番际遇结出几分善果。”饶是谢明意也听得津津乐道,倒不知他这同窗竟有这样信口开河的能力。

    “这……大师,实不相瞒,这女子买来也花了些银子的,就这么走了……”

    “糊涂!家宅安宁和黄白之物,孰轻孰重掂量不清吗!罢了,既然信主如此执迷不悟,也就当我们多管闲事了。修行之人,本就不应沾惹红尘之事……”谢明意也跟着在旁边摇头叹息。

    “没、没有的事!张润,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把那个谁,把她接来给两位道长看看!”那管家诶了一声就进去了,没多久就押来了一名女子。那女子低着头,还穿着那身红衣,就在刚刚那场祸事中袖口烧了个残缺。

    “你,跟这二位大人走吧。”少爷把这女子一拽,扭过头来又是一副谄媚的神情。

    “二位!二位!等二位得道飞升了,可千万在天尊面前替我们家美言两句呀……”少爷已大汗淋漓,心中还懊悔和二位道长说话这样不客气,上天别再怪罪了家中。宁思絮拉着这女子,和谢明意走得飞快。尚少爷见了这一幕还在暗中敬佩,果然是高人,都耄耋之年了竟还有这样利落的腿脚。

    “你怎么做到的?你怎么划了那几下就起火了?”走得远了,宁思絮才开口问。

    “我没做啊,我想着鞭炮在我袍里藏着,我还说咱们找个机会进去丢串鞭炮,浑水摸鱼直接劫走人呐?我给你画了鞭炮,结果你没看懂。”

    “我做的。”被拽着走了一路的姑娘突然开口讲话,把二人都吓了一跳,姑娘现在才抬起头,果然生得眉清目秀、有弱风扶柳之姿,只是说话却语出惊人,“我故意把烛台碰倒了,那火把堂上那几匹布都点着了。”

    孙姑娘生得极瘦,宁思絮已经觉得姐姐因吃饭吃得太少、已经是很瘦的身量了,这姑娘竟比姐姐还要瘦些,像是打娘胎里出来就没吃过一顿饱饭一样。她原以为这孙姑娘应该是双十的年纪,却没想看起来似乎比她还要小些。

    “人也救出来了,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总不能真修道吧。”谢明意叹口气,顺便就在哪家的石狮子旁蹲下了,这番唱念做打搞得他精神也紧张得很,现在才算松了下来。

    “……我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有缘嘛。诶,姑娘,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宁思絮握着她的手,冷得她也不禁一激灵,从随身的布袋里翻出一双手套给她戴上,接着替她拍掉了裙子上的灰黑,只是染入了布料、一些痕迹拍不掉了。

    “……没想过。我以为大火会把我烧死的。”孙姑娘看着宁思絮在她身上忙活,看不出是什么神色。

    “要不当厨子吧。厨子好,厨子能吃饱。”谢明意实在不喜欢这样沉重的气氛。

    “厨子好哇,我正好有家认识的掌柜——”宁思絮拍掌应和。

    “……他们都说我做饭做的难吃。”孙姑娘抬头,语气平平。

    “没事,那家掌柜现在正在招帮厨呢!你慢慢学,肯定能会的。”

    她不明白。她不明白她明明不认识这两人,为何莫名其妙地就要救她,为何莫名其妙要送她手套,为何莫名奇妙要给她寻一条生路。

    她看着这热烈的姑娘拉着她一路到了那兴盛的酒楼,她站在门槛外,看着她往柜台上放了些银两又跟那算账的说了些什么,然后便高兴跑出来说“已经谈好了,人家答应包吃包住还给开些月钱呢”。

    她不明白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能这样大。他们想要动摇命运仿佛蚍蜉撼树,那些贵人们一个如同玩乐的行为就能直接改写他们这些“低贱人”的命途。可这双柔软的手伸向了她,她也决心扶住它、借力攀升。她不清楚以后会不会再见到这二位金童玉女,可她牢牢记住了他们的样子,兴许会有下次再见时。

    宁思絮又打了一盒椒盐酥从福满楼出来,正碰上谢明意在门口发呆。她大方地将酥送给了他,在他的肩膀上拍去了刚刚偷吃酥饼的渣子,和他道别。

    回到家中太阳已经要落山了,母亲在正堂跟家中铺子的掌柜们训话,她就拐了个弯径直走到姐姐房中,只见她正在奋笔疾书什么。凑近一看,竟是在列书单,净是些《弟子规》之类的启蒙读物。呜呼哀哉!姐姐又心软了。宁思瑶见她来了,从妆匣中抽出一根碧玉簪子塞进她手里,她便喜笑颜开地用手捂住嘴,示意绝对一个字都不会跟爹娘讲。

    鞭炮声骤起,四处哄闹。谢明意的后脑勺被亲哥来了一巴掌。

    “炮呢!玩了一天,炮呢?”

    危矣!他换掉那老道衣服的时候把炮忘那衣服的内袋里了,现在他只有苦哈哈地站在爹娘和哥哥面前挨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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