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深沉,湖边亭四周的竹帘半落,被晚风摇得清脆作响。湖对岸,贵族男女群聚游玩,写诗作画,舞弄风雅,不时传来喝彩声。
亭内,少年盘腿而坐,双手平放在膝盖上,闭目冥想。另一边,一名头戴帷帽的紫衫少女正吹奏玉箫,悠远空灵的音韵与功法气息融合流动,陡然似洗涤体内尘俗的疲感。
此境如画,风亦柔和,纵使月老下凡也定要夸上一句:好一对璧人!
当然,对于正气鼓鼓守在亭子外的阿姒来说,无论此子有何非分之想,都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阿姒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小姐要替那小子治疗伤势,就他直勾勾盯着小姐的眼神,令人非常不适,况且孤男寡女夜里共处一室,于她们中原女子来说,不合礼数……她只能归因于自家小姐素来乐善好施。
为了防止中途有人出现打扰到小姐,阿姒不得已要把守在亭外。不过,她时不时往里窥一眼,做好了随时冲进去的准备,严防那登徒子趁机占她家小姐的便宜。
箫声停顿良久,司徒长笑只觉经脉运转顺畅,气血下行,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轻松痛快。他赞叹道,“仙女姐姐,你的箫声真真神奇,不止好听还能医治内伤。”
“不过是些入门修行之法,公子功底深厚,音律才能起些许辅助之效。”少女递了盏热茶给他。
司徒长笑一饮而尽,捏着茶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少女莞尔道,“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闻言他拿定主意,大着胆子说道,“仙女姐姐,你救了我,我却不知你的名字和样貌,我猜晓其中是有不便明说的原因。可自小读书识礼,我便清楚做人要知恩图报,若日后长辈师尊们问起历练结果,我岂非连恩人是谁亦不知。”
“只是举手之劳。我姓温,单名一个莲字。来此地是奉师门之名办事,行踪讯息暂不便与人透露,还请公子替我保密。”
“这是自然。”司徒长笑忙不迭道,“温姐姐——可否这样称呼你?”
“无妨,公子自便即可。”温莲道。
“温姐姐,方才见你徒手化莲,对莲系属性功法应有所研究,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公子请讲。”
“我曾得他人赠予一物,此物莲花气味萦绕,不同于普通花香,几年下来竟仍经久不散。直至近日,我才发现此香竟还能缓解内伤疼痛。温姐姐可知其间的医理?”
“天地灵气散逸,以五灵、阴阳之力化形,以花为例,土、水、火属性功法皆能化形。公子口中的莲香,既能经年不散,也许是某种灵法痕迹以莲香的形态附着在此物上,表面草药之理,实则法器之效。若公子担心效用会随着香气消失,不妨向原主询问一二?”
“实不相瞒,此物是六年前我蒙受他人救命之恩所得,并不知晓原主人身份,只知她是天青门的一名弟子。可人海茫茫,我私下打听无果……当年之恩,怕是难以回报了。”
温莲未再接话,司徒长笑虽看不到她面容,却能感觉到对方的眸光停留自己身上,似作端详。
半晌,温莲玉手执起茶壶,替司徒长笑续上茶水,淡淡道,“依公子所言,当年的情况应十分危急,否则岂会连恩人姓名都不知。从远古洪荒至今,众生灵渺如沧海一粟,纷乱下,人类彼此依存、互相需要。对方既未透露身份,相信她亦不打算索要你的报答,坦然接受他人的好意,在他人需要帮助时施以援手,不失为一种善果。”
司徒长笑沉默。
“天色已晚,既然司徒公子已无恙,我与阿姒先告辞了。”温莲起身福礼,欲离开。
司徒长笑着急挽留,“这么快……那我们还能见面吗?”
“有缘自会相见。”温莲未回头,盈盈说道,“飘渺墟虽地处偏僻石林,迂回曲折终是迷眼虚幻,五灵顺位相克,御水直行便能到达。”
御水直行……是什么意思,司徒长笑挠挠头。
阿姒跟在温莲身后三步一回头,那呆子还傻坐在原地。她追上自家小姐,好奇地问,“小姐,就算我们伤他在先,但也已帮其治疗,为何还要指点他去飘渺墟呢?”
“若我没猜错,这位司徒公子是爹爹故友之子。”
“呀!竟是门主的……可刚刚他并未认出我们。”
“初见时他重伤未醒,当我说出温莲二字时,他的神情坦然并无东躲西闪,故我推测,他并不知晓我其实是温炜莲,更不清楚我的身份。”温炜莲悠悠叹道,“没想到当年羸弱不堪的孩子已长成翩翩少年,因缘际会真是妙不可言呢。”
亭边。
司徒长笑对着湖面发呆。
听到“嗤”一声,回头看正是原本已离去的阿姒。司徒长笑疑惑道,“阿姒姑娘,可还有事要交代?”
阿姒挑眉,“刚落了样东西,正回来寻。”
“是什么样的物件?我能否帮上忙——”
对方未语,而是走到他旁边,左右转了一圈,来回打量司徒长笑。半晌她摇摇头道,“长相——呃中上等,资质也尚佳……”回想小姐的琼花露,他一口气吞下去了,这般毫无防备,也不怕吃的是毒药。
“可惜就是人傻了点。”
司徒长笑被看得头皮发麻,“可是有哪里不妥……”
“咳咳,”阿姒清了清嗓子,“一年后即是天下武盟大会之期,而这一届轮到天青门筹办。”
“天下武盟大会——是什么?”司徒长笑不明所以,“姑娘的意思是让我去吗?”
阿姒心道还真是个憨子,她解释道,“为共商正道大计,各大门派、武林世家约定每五年合力举办一次天下武盟大会,其间设有擂台比武,正派皆会遣年轻一辈中的精英弟子进行比试。与高手切磋是提升功法境界不可多得的机会,况各家各派名额稀缺,一朝获胜即名扬天下,多少人求之不得呢。况且嘛——”
“况且什么?”
阿姒放低声音,“你想啊——年轻优秀的男女弟子以武会友,惺惺相惜,水到渠成,故每届天下武盟大会也是门派联姻的绝佳时机。”她故做悲伤道,“唉,说来也是不易,我们小门小派落魄潦倒,到了小姐这一辈一脉单传,怕只怕要牺牲个人的幸福去巩固门中势力。若你能拿下武盟大会前三甲,在天下英豪前也算说得上话对人物,或许有机会争一争,帮助小姐摆脱联姻的困境。”
少年焦急追问,“有机会?那倘若第一名呢?”
阿姒白了一眼,“放心吧,凭你的资质拿不了第一。天青门莫星移、垌诘寺溯寻、铸剑冢慕容寒天皆是本届魁首的热门人选,能打败其中一人抢得第三已是难如登天呐。”
“我会拿第一名的!”司徒长笑郑重其事,尽管不明白阿姒为何要编造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引诱他去天下武盟大会。但能夺得魁首,或许对温莲姑娘欲行之事有所助益。况且,在比武大会上能与众多高手切磋,长这么大他还从未与人认真交手过,正好借机试一试功法。
“多谢阿姒姑娘相告,温小姐疗伤之恩没齿难忘,长笑定全力以赴。”
阿姒心中偷笑,这憨子是真好骗,随意编个理由就上当了。有莫星移在,整个天青门对这届比武第一名是势在必得,况且莫公子可是小姐的未婚夫,他必定会狠狠教训这个登徒子。咳咳,跑题了,她提醒道,“大话可别说太满,参加天下武盟大会的比试须有门派举荐名额,至于怎么拿到名额,看你本事咯!”
晨光熹微,东陵郡城郊的荒石林,山似剑鞘。
在正邪阵营两立的天下,有极少数如飘渺墟此类,游离于正、邪两派之外的存在。传说飘渺墟打交道的人不问出身,不分正邪善恶,只看利益,由于其行迹隐蔽,故世人只知位于关东一带。
一身小厮衣着的少年手持“飘渺墟独家地图”,重重复复在石林绕了三十圈。在第三十一圈的时候,他一垫脚攀上了最高的石顶,前路蜿蜒曲折宛若迷宫,一眼望不到头。
“唉!”司徒长笑泄气一叹,拿出另一份不同的“独家地图”,边走边比划。
往深处走,雾气渐变浓重,等司徒长笑察觉时四周已白茫茫一片无法辨认方向。保持直行了好一会儿仍旧艰难视物,少年大叫一声:“喂——有人吗?”回应他的只有鸟儿的咕咕叫,层层回荡在石山里。
他没好气道,“传闻飘渺墟美如人间仙境,怎把阵法设计得这般阴森怵人,看来传言不可信!”司徒长笑往前探,所谓阵法无非是障眼之物,只要不改变方向,就算无法走出石林也总归是能避开迷雾的。
远处石山顶上,两个中年男子正对弈。执黑棋的男子俯看被困在雾中的少年,顿生兴趣,朝对面的男子说道,“没想到号称飘渺墟风月第一人的凌匕公子,所布机关阵法以讲究意境之美闻名,如今竟被个毛头小子评论剑石阵怵人可怖?你老咯,跟不上时兴了!”
另一个男子专注盯着棋局,捋了捋胡须毫不在意道,“哼,是人皆老,难道你凌器没老?”他下了枚白棋,形成对黑棋的困杀之势,“既评说我的阵法不够美,那我就给他添点料吧。”
言语间,一块巨大的石头猛地飞袭向司徒长笑。当他迅捷避开后,远处又有巨石纷纷砸来,数量之多速度之快!大雾使得可视范围极窄,需等巨石移至近距离才能看清,极其考验身法和应变力。
巨石毫无停下的趋势,司徒长笑双掌平合于前,“水凝掌!”顷刻间,泥土中有水珠破土而出,悬空静止。他右指凝气,石头在触碰到双指尖瞬间粉碎,水珠亦化成晶光散布于雾中。
见状,山顶上的凌器已无心下棋,惊讶道,“水凝掌?控水之术行云流水,莫非是布袋老头近几年收的关门弟子。”
凌匕也打量着阵中的少年,“后生可畏呐!原以为历经云高地藏一役的沧海派已没落,没想到还教出这般出色的弟子。”
接连出了几掌,巨石仍无结束的迹象,司徒长笑脑海灵光一闪,停止掌力。他闭上眼睛,全神贯注感知巨石的攻击轨迹,渐渐的,声音愈发清晰,他心中默念:一生二,二生三,堪舆定势,乾为天,坤为地,乾坤定位,顺位相克,御水直行。脑海中石山仿佛在四周交错移动,来回变换方位,最终与耳中之音重合。
司徒长笑通身爆发火焰漩涡直冲云霄,睁眼一瞬即握拳一击,“就是你了!”被水花包围的火光顿如凤舞之爪撕碎了左前方巨石,“轰隆”一声将巨石阵炸成灰烬。
大雾渐渐消散,巨石亦静止,司徒长笑惊喜道,“果然,阵破了!”不过一顿拳法折腾下来烟尘滚滚,连带把自己给弄得灰头土脸,“咳咳……咳……”
两名身着暗黄长袍的中年男子从雾中慢慢走近。
二人眉宇有几分相似,左边那人笑意吟吟,腰带上挂着酒葫芦,额间有道短窄的疤痕,似是被暗器等锋利之物所伤;另一人面无表情,身上背着个金算盘。俩人站一起显得颇为奇异。
“竟能想到以水火融合两种极端属性结合破开五灵剑石阵,少侠属实好计策,好功法!”脸上有伤疤的男子笑眯眯地说道,“余乃凌器,这是我师兄凌匕。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原是飘渺墟二位长老,”少年抱拳恭敬答道,“晚辈司徒长笑,见过前辈。”
“哦?”凌器讶然,“少侠怎知我二人身份。”
司徒长笑掏出两份“飘渺墟独家秘图”摊开展示,他眼睛清澄,不解的说道,“可集市上卖的秘图就写了二位是长老啊,两份图花了四十两银子呢。”
“飘渺墟独家秘图”:
飘渺墟大长老凌匕,司机关阵法者,爱财喜静;
飘渺墟二长老凌器,司兵刃暗器者,嗜酒好动。
“秘图”前,凌匕、凌器伸长脖子瞪大眼睛,样子十分滑稽。
凌匕最先反应过来,小声骂道,“定是姜凝宁那臭丫头捣的鬼。”
司徒长笑疑惑,“莫非我又买到假图了……”
凌器尴尬地咳了一声,“没错没错,呃,图没弄错,司徒少侠真乃聪慧过人。”
凌匕问道,“不知小兄弟此番造访所谓何事,为何尽数毁我飘渺墟山门机关?你可知这五灵剑石阵花费六十六万两重金打造,你是如何知晓破解之法?”话音刚落,一颗碎石子从坡上滚落撞到了地上的巨石,数道裂痕破开碎了一地,连带卷起一阵灰尘。
司徒长笑慌忙解释道,“晚辈并非有意破坏,方才场面混乱,情急之下歪打正着就……”越说声音越小,刚刚他分别使出水火属性的功法,一击即中,那歪打正着的说辞连他自己都不信。况且那破阵之法是受了温莲姑娘的启示,他岂能背信弃义将她供出来。
“哦?”显然,凌匕也并不接受这样的说辞,“沧海派的水凝掌、垌诘寺的焚火咒向来是不外传的门派绝学,小兄弟竟无意中能融会贯通二种属性破了我这剑石阵?不知小兄弟贵姓,师承何处?”
原来水凝掌和焚火咒是正派之中沧海派和垌诘寺的独门绝学——他暗暗记下。
“在下司徒长笑,从北域不寒庄而来。”少年恳切答道,“此二种功法乃我二师父和三师父所传,只是师父们从未告知我姓名尊号,恕晚辈亦无法回答。”
凌器嘀咕道,“藏头露尾,必有古怪。”
“不寒庄?这个月已经有六波冒充不寒庄的人,你如何证明,可有关西商队的信令?”凌匕再问。
司徒长笑挠挠头,他的信令和盘缠早在入城时便被偷了,“这个……原本是有的。”
“意思是现在没有,那你到飘渺墟是为了——”
“晚辈此行正是奉师命来拜见明决宫主。”
“因何事要见我们宫主?”
“晚辈有事须当面向明决宫主请教。”
“何事?”
“事关重要,须当面向明决宫主禀报。”
表情万年不变的凌匕眼角露出一丝抽动。
旁边的凌器冷笑道,“小兄弟,你一不告知破阵之故二不表明师门身份三不坦诚此番来意,恕我们不能让你见明决宫主,并且,现在你亦不能离开此处。”
“师弟,不必多言,打晕了带回去拷问便知。”凌匕面无表情说道。
话语未落,凌器摊开掌心悬起一枚桃花镖,霎那又散开如漫天花雨飞射向司徒长笑。少年凌空腾起,借助石林的地形躲避暗器的攻击,只听得破空声响,利刃如闪电般穿梭而过,击碎他身后的巨石。司徒长笑急切道,“前辈,此间有误会,在下并非恶意隐瞒。”
“废话太多,看招!”凌器十指夹着流星镖,蓄力一甩,无数道流星光阑包围了司徒长笑,毫无缺漏。情急之下,司徒长笑双手交叠而握,微小的水球徒然壮大成环绕的水柱,以柔克刚,与流星镖会聚之时一并坠落。
水雾中一道身影闪过,司徒长笑一回身,对上了凌器的掌势。两种功法的对抗爆发出强烈的波纹,爆裂了周围的巨石,二人亦被震慑后退数十步。
“小兄弟,你很不错,老夫也来会会你。”凌匕双指夹着一支短箭,飞身刺向司徒长笑,却在接近的赫然间变换成密密麻麻的箭雨。
少年左脚猛力一踏,轻盈一纵,与凌匕擦肩而过。他左拳猛地击出,一道火焰狂风凝结如凤舞之姿俯冲向凌匕,吞噬了箭雨。
三人于石林中形成鼎立之势。
“传闻垌诘寺绝学焚火咒一共八重威力,此子竟已达到了第六重焚火之力,英雄出少年呐!”凌器立于石山上发出喟叹,而后对凌匕高声说道,“师兄,此子修为颇高可江湖上从未听过其名号,看来须你我二人联手才能将其捉拿。”
凌匕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抛向半空,“万物皆有灵,风、火、水、土、雷,自鸿蒙初开,便有五灵轮转。”令牌颤动,原已被摧毁的剑石阵受到了灵法的共鸣不停震动,缓缓上升,而那块令牌也在同一时间消失无踪。突然,凌匕大喝一声,“去!”无数巨石迅疾俯冲向司徒长笑。
只见他跃至巨石之上,所过之处以水凝掌唤起一层层水波抵挡巨石的冲击。奈何阵法中的石头竟似能预判位置,封锁他的走位。面对凌匕和凌器的招式攻击,以及巨石有规则的补足了二人攻势的间隙,司徒长笑感受到重重压力。
他暗叫不好,所有阵法的源泉均来自于阵眼,若阵眼不破剑石阵就会源源不断的攻击,须尽快寻到阵眼,才有突破的机会。想到这里,他变得更加冷静,全神贯注观察石阵的灵法属性和进攻规律,从而找到阵眼藏匿处。一块无比巨大的石头出现在上方,大到甚至遮蔽了天上的耀日,阴影下压迫感十足,司徒长笑双脚一越,全力向外跑,猛力一蹬,手掌撑地,仅分毫之距脱离了坠落的巨石。但他还未来得及庆幸,又在尘雾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右掌抵住了凌匕的掌攻,左手双指夹住了凌器的箭镖。
“焚火之悲。”
凌匕、凌器依稀听到了少年的一声低吟,下一瞬半空中火焰翻腾涌动,以凤凰形态俯冲向三人,强大的功法威力震开凌匕和凌器至数十米外。
司徒长笑未做停留,踩着几块巨石快速跳跃,一击水凝掌直接命中了东面的石山,石山回应迸发出短暂的金光。下个目标锁定了东南方位的巨石,他虽只隔了几步之遥,满天的流星镖如斜风细雨拦住了前路,他旋身借助现有剑石山地形吸引了第二波镖雨,遂在第三波到来之前施展水凝掌命中石心,巨石散发金光回应。
最后的关键之石,锁定在了正北面阵位。凌匕挡在巨石前与司徒长笑徒手相搏,但正如“飘渺墟独家秘图”上描述的,一心扑在钻研阵法机关的凌匕,又如何敌得过从小被苛刻训练长大的司徒长笑?当然,那位少年也并不恋战,他跃步前倾,右抬腿踢击左侧,又趁对方抬臂防守之时,擒拿其左臂顺势一换方位,变成了凌匕挡在了凌器的流星镖和司徒长笑中间,迫使凌器不得不掷出桃花镖打落了自己的流星镖。
司徒长笑推开凌匕,步履生风般脱离了他二人,再出一掌打中了北位巨石。这次的巨石迸发更强烈耀眼的金光,最终爆开,变成粉碎。
水光散尽,那块令牌暴露在视野范围内,悬挂在南北方向上空散发着金光。司徒长笑双掌一开化作一道水波,“就是它了!”掌劲如水波回旋上天冲向令牌。
一块巨石突然阻挡在令牌前,与水波对抗,司徒长笑腾出一手凝结焚火之力将石头劈碎。不料,碎石背后竟出现凌器,随之而来的一掌避无可避正中他的胸口!
伴随一声沉闷的撞击,司徒长笑跌倒在地,龇着牙擦去嘴角的血丝。
“数十年来,鲜少有人能在我师兄弟二人联手下,还破解了我的飘渺灵石阵,小兄弟,你很不错。”凌匕走近他身前,“跟我们走一趟吧。”
一道凛冽的剑气破空降落,划在凌匕、凌器中间。一位蓝白衫的少年踏风而来,手持长剑挡在司徒长笑身前。
司徒长笑认出来人,“哎哟哟”的一轱辘的爬起来,“是你!”
凌器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面如冠玉,姿容出尘,手中长剑通体剔透泛着蓝光。他眉毛一挑,笃定道,“轻羽剑,你是天青门弟子。”
少年抱拳,“天青门大天宵峰座下弟子莫星移,见过二位前辈。”
凌匕冷哼一声,“天青门素来与我飘渺墟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今天是要多管闲事吗?”
莫星移摇头,“恕晚辈叨扰了。这位司徒兄弟曾于东陵郡内替我仗义解围,既是遇见晚辈便不能坐视不理,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若我们不呢?”凌器不以为然,摸了摸下颌的轻须,“小兄弟年纪轻轻便得了轻羽剑,想必极受门中重视,若伤了你天青山上那帮老家伙发起疯可能有些麻烦。”
凌匕冷着脸,手中令牌再度浮起,“一起打晕了带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就没有麻烦了。”
顷刻间数十块巨石同时冲向莫星移和司徒长笑,二人飞身跃起。司徒长笑气急败坏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打晕一个不够还想打晕两个?”
莫星移剑锋劈开巨石,迅疾如风,打出一道残影,与巨石相撞瞬间化为灰烬。余光瞥见数枚飞镖如流星划过,他一避一挥,剑气交错,擦出万点寒星倾洒而下。
凌器手中挥出短箭,阻止了意图破坏令牌的司徒长笑,他打开酒葫芦豪饮一口,畅快道,“好久不曾这般痛快!”他用力摔碎酒葫芦,强大的功法一圈圈荡开,所过之处化成碎片。
“是醉仙歌!”莫星移一惊,手挽轻羽剑猛力斩断。功法之波朝着正与凌匕缠斗的司徒长笑逼近,莫星移飞身到他身边,一剑一划,透明的波纹碎成裂片蒸腾消失。
司徒长笑点头示意,“谢了兄弟!”他左拳蓄积焰火,火势瞬息如凤凰涅槃,竟已突破了焚火咒第七重业火焚天!火凤挣扎咆哮,蓄势待发,司徒长笑重拳一挥,声音坚毅无比,“去!”
莫星移双指抚过剑身,他闭眸聚气,背后出现圆盘剑阵,阵中浮出数道剑气,“天罡十九剑式。”
剑气环绕包围着火焰凤凰,形如排山倒海之势冲向凌匕和凌器。
“来得好!”凌匕扔出令牌,双掌功法透过令牌正面抵挡二人的合击。
凌器手执流星镖,掷出一瞬分化成满天流星,“万雨飞星!”
整个剑石林轰然爆炸,地动山摇,飞鸟走兽慌乱逃离。尘土扬起浓烟滚滚,举目皆是一片浑浊,遮天蔽日。
“咳咳,咳——”凌器捂住口鼻,嚷嚷道,“师兄,早就劝你别用雨花岩作阵,打起来灰尘也忒大了!”
“闭嘴。”凌匕气得打断,收回令牌催动风属性灵法,片刻间大风涌动吹散了浓烟。然而,那两个少年早已不见踪影。
他甩了下袖子,“哼,让他们跑了。”
不远处听到“嗤”一声偷笑,剑石山后露出一抹水蓝色的衣角又慌张的缩回去。
凌器拍打身上灰尘,喊道,“凝丫头,热闹看够了就出来吧。”
只听闻少女嘻嘻笑的声音,俏皮地说道,“凝宁可不是故意偷看,人家只是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张俊俏的脸蛋从石山后探出来,银边云纹的白靴,过膝纱裙上别了一捆长鞭,极为飒爽利落。
正是飘渺墟明决宫主之女,姜凝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