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转眼已经到了次日晌午,一行人已经来到了靠近溟荆的小城——云岫。

    桂儿正惊奇楼老爷竟然没有跟上来的时候,青衣女子的侍女只是淡淡地表示她早就将车轮事先弄破了,好像这就是一桩平常事。

    桂儿闻言,瞪大了双眼,她不是一直躲在草丛中吗?什么时候去做的这事?!

    桂儿早就觉得这主仆俩非一般人,听完那侍女的话,更是觉得这二人神秘莫测,虽然心中很是感激,但还是不禁猜想她们是做什么行当的。

    青衣女子道在此地有事,便和其侍女告别三人之后离开了。

    见两人走后,楼墨怜只是表示要自求出路,便想一人离开。纵使桂儿百般劝阻,还是没有说服她。其实她心中是担心打扰二人,生怕主仆身份多年,桂儿只知道侍奉她,却不知如何似寻常夫妻那般过着普通生活。

    就这样,几人便分成了三路。

    几日后,阑府。

    阑红素从须游山归来,一家人本以为三五天时间便可以到家,没想到却过了将将十天才回来。

    阑老爷和阑夫人终于见到女儿平安归来,喜出望外。

    要知道,阑红素自十岁上山之后,便不曾回过家,甚至没有下过几次山。虽然阑老爷和阑夫人偶尔上山看她个几天,但是毕竟年事愈高,总不能三五天就上去一次。且不说那须游山高耸入云,就是为了不让他们的女儿分心,也不能隔三岔五就前去叨扰。

    思念女儿又见不得女儿几回的阑夫人和阑老爷,这次终于等到了女儿年十八回府的这一天,皆欣喜期盼着女儿的归来,连续几日都备好阑红素幼时爱吃的菜,就等着她回来。

    阑夫人看到阑红素,也全然不顾自己贵府夫人的高贵身份,连忙跑着去迎阑红素。母女二人抱在一起,久久不能松开。

    过了一会,只见府内的丫鬟和下人多了起来,都排排站好。原来是阑老夫人听闻自己的乖孙回来,也特意从卧房出来。这府内的几个主子几乎全在这了,侍奉的下人们自然也来了不少,因而整个院子里显得无比热闹。

    之后几天,与阑家有交情以及与企图攀附阑家势力的人,听闻这消息,都纷纷前来拜访送礼。不过,连日的叩问让阑红素倒是有一些疲惫,她许久未与如此多的活人接连不断地进行交谈,况且其中还掺杂着许多另有企图的人。

    每次迎客,长辈在三言两语问候后总爱谈起她,时有一两个客人眉头紧锁、口中叹气,纷纷表示对阑红素吃了太多苦的心疼,但是这种感伤悲凉的情绪在她的心里已掀不起半点水花。

    阑红素自出生之后身体便不好,即使请了整个尧楚最好的大夫也都没有起色。家里人都十分担心,阑老夫人更是心急如焚。

    阑红素的大哥也是一直身体不好,坊间都说他刚满十六的时候便早早离世,就是因为家里这受到诅咒的遗传病。

    因此,阑府请算命先生算了一卦,那算命先生说,阑红素需要尽快去那须游山,待年满十八才能回来。若能够在那山中受住极寒极暑的肉身锤炼并收心养性,这孩子便能够后福得享余生,阑家更是能够顺风顺水。

    阑家人那时还下不了决心,儿子刚刚过世不满一年,就要送走女儿,何况这孩子还体弱多病。平时阑家人溺爱还来不及,更何况让这孩子上那荒山野岭生活十年呢?

    但不知怎地,在这算命先生算过命之后,阑红素的身体越发虚弱,一家人以为是违背上天旨意后老天对自己的惩罚,心中的想法也有所动摇。

    尽管阑老夫人还是不太乐意自己的孙女受苦,但是最终在阑夫人和阑老爷的相劝下还是答应了。

    夜晚,宾客散尽。阑红素房中。

    “红素,下个月就要文试了,你就在府内静心读书,有什么需要的便命翡翠出去买就行了,不要太累着自己了。”阑母抚摸着女儿的脸叮嘱道。看着女儿瘦削的脸,她有些心疼。

    “知道了,娘,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您就放心吧。”

    听到女儿这番话,阑母却也并没有放心多少,反而双眼下垂,一副落魄的样子。

    阑红素知道是自己的话让母亲心中难过了,因为母亲每次去看她的时候,都一副愧疚的样子,还总是会说“都怪我把你生得身子骨不好,才害你受这么多苦”这样的话。她总是自责,自责到好像一切真的都是她的错。

    早些时候,年纪尚小的阑红素还会去安慰她。

    “娘,这不是你的错,我才是因祸得福,山上很自在,我可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呢。”

    “娘,你都不知道师太待我有多好,我最喜欢跟着她练功可是很多人修不来的福分。”

    “娘,是上天有意考验我呢,这是吉兆啊。”

    ......

    这些话像是一时的药方,但却不是永恒的解药。母亲还是会自责,慢慢地,长大之后,她再听到母亲这样说的时候,便不会多做安慰,但是也会给一个拥抱或者摇摇头表示否认。

    阑母许久才开口说道:“哎,真是辛苦我的红素了。这夜也深了,你就先歇息吧。”阑红素本想陪着阑母回房,但阑母让她早些歇息便想自己回去。

    “玉罗,那就麻烦你送我娘回房吧。”阑红素吩咐阑母的随身侍女玉罗道。

    夜渐深,阑红素躺在床上合了眼好久,也无法入睡。

    不知为何,夜是宁人夜,人是旧日人,但是却并没有感受到如在须游山上那样的平静安适。

    她的脑中开始回想起这些天的经历。但是除了一些已经有点模糊了面庞的客人和一些只是轻轻流过耳旁的闲谈关切,她也没有其她印象了。反倒是想起归家前几天的经历,那倒是比这几日来得真切。

    想到这里,阑红素越发清醒,她决定出门散散心,就像她一直习惯的在须游山上的那样,走一走总会好一些的。

    刚和阑母晚安,此时从正门出去不好,阑红素想着。翻越阑家的围墙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因此她以纱掩面,几下便成功出了阑家。

    彼时已是亥时,对于其他地方来说理应是老百姓休眠的时间,但是对于国都溟荆来说,才将将是夜晚的开始。

    阑红素来到街上,原本的茶肆变成了酒楼,原本的包子铺变成了典当行。阑红素边走边观察着这些变化,心中慨叹着事物的瞬息万变。

    忽然之间,她听见一丝不定的乐音,这乐音似是自远方传来,又像是从自己心中四散。它像是枕边私语可宁人心神,亦是漫天飞絮又惹人心痒。

    阑红素觉得自己像是被迷了魂魄一样,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这乐音。

    不知不觉之中,她走到了一个看上去绮丽而惹眼的小楼。没有多想,她便径直走了进去,但正当她刚想迈进门槛的时候,便被门口的一老妇人拦住了。

    这老妇看了阑红素一眼,只说了句“女子也是可以进去的,但是别忘了这个”。只见门口老妇伸出手,示意阑红素给钱。

    没有半点犹豫,阑红素从暗兜中拿出一两银子,便匆匆寻乐声上楼去了,而这妇人盯着手上的银子,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阑红素感到自己离这乐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确定这是尧琴的声音。

    二楼围栏前有一小块空地,此时却站了好些男子。阑红素挤过前排的人群,只见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正拨弄着一把看上去古旧的尧琴。

    她望着眼前的抚琴人,本想静静地继续欣赏琴声,但是被她挤过的男子却心有不甘,一直试图将她推到后面去,无奈之下,她便悄悄从暗兜中拿出一两给他并示意他安静。男子见捞到好处便识趣地向后退去

    。

    阑红素听到这音乐,感到自己仿佛回到了以前,不是在须游山上,而是小时候最无忧之时。

    那时读书就只是读书,她不需要到此处或者彼处便可以在书中云游这大千世界;那时候母亲会睡前在她枕边抚摸着她的脸,她总是假装睡着,骗得母亲快些回房;那时哥哥也会陪着自己玩耍,总有个同龄人能陪伴自己左右;那时...那时一切都那样纯粹美好...

    这乐声在不知不觉中便结束了,阑红素只发现自己的泪水已不自觉地流下。抚琴人在结束奏乐时终于抬起了头,一眼便看见了正红着眼流着泪望着自己的眼前人。她收起了连日来训练有素的笑容,盯着这眼前人,眼神里说不清是疑惑、惊诧还是什么。

    阑红素发现对方看着自己,才惊觉自己如此地失态,急忙转身便准备走。但是走了没几步又停住,仿佛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在她正要回头的时候,忽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快给爷继续弹啊,臭婆娘,你还愣着干什么?!爷喝酒都因为你喝得不尽兴了!”

新书推荐: 夫君,你马甲掉了 我,咸鱼,被迫创业 改变剧情后成了男二白月光? 冷酷房东非要天天给我做饭 成了暧昧对象的继姐后 终醒 台风雨 东宫无剑 古意山河录 赴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