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宋安澈停在教室后门，久到姜森屿以为他又在犯病才进去。
“郑亦澄。”他喊。
“怎么了？”
“没事。”明白自己的感情后，好像单单喊出对方的名字，都会让他心跳加速。
心跳的频率阻止了宋安澈的下一步动作，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凳子旁边。
“……”
“宋安澈，傻了？”郑亦澄抬手在他眼前晃几下。
他这才坐下，“我没傻，清醒得很。”只是觉得脑袋发热而已。
郑亦澄看他仍呆呆的，吐出一句：“徒劳。”
“什么？”宋安澈被这一句整得有些懵。
“你的辩解，很徒劳。”郑亦澄补全自己的话。
“……郑亦澄，不许笑话我！”
－
“宋安澈，中午我先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谷音朋友今天请假了，我去陪她。”姜森屿一手撑在宋安澈的课桌上，低头看他，“当然，没有我的陪伴，你也要好好吃饭。”
“滚。”宋安澈皮笑肉不笑的，卷起书去敲他的手，“滚远点，谢谢。”
“食堂饭好吃是好吃，但天天吃，感觉除了茄子，其他的已经吃腻了。”
“腻了？”
“对啊，那几样来来回回吃了一年多。”
郑亦澄把辣椒挑到餐盘一角，低声开口：“不然，周末你来我家，我做饭给你吃？”
他的话落在嘈杂的食堂中，宋安澈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有些愣怔。
“那个，班长把你发给他的视频发给我了。”郑亦澄接着说，“他说你只录了我。”
现在听到拍照录像，宋安澈就直心虚，他急忙道：“额……是，我是在等你的时候，顺便拍的。”
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自顾自地摆手：“没有别的意思。”
可能郑亦澄也觉得莫名其妙，他笑了下，“所以，请你吃饭，就当感谢你。”
说到这，郑亦澄抬起头，看着他问，“还是请你在外面吃？”
“方便的话，我还是比较想去你家。”摆在眼前的机会，傻瓜才不去。
“你家里有人吗？我什么时候过去？”
“他们都不在，随便。”
“那我周六上午去，然后带着作业，吃完和你一起写，可以嘛？”食堂有点大，空调并没有起作用，宋安澈问完之后，手心里已经出了汗。
“好。”
－
周五放学，郑亦澄把地址发过去。
【100％：瑰颂小区，六号楼三单元201室。】
【宋安澈：［收到.jpg］】
宋安澈早早地躺在床上，床头灯孜孜不倦地运作着，暖黄的灯光与窗外的星光交相辉映，比以往的哪一个夜晚都要澄静。
宋安澈定了一个八点的闹钟，闹钟响的时候，他正在做梦。
好奇怪。
他梦到道路两侧百花齐放，但路面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几乎让人站不起来。
而那条路似乎还没有尽头。
宋安澈关掉闹钟去看手机。
【100％：先别来了。】
【100％：抱歉。】
半夜两点多发过来的。
【宋安澈：？】
【宋安澈：怎么了？】
【宋安澈：发生什么了？你没事吧？】
宋安澈心一紧，慌乱起身收拾，半夜两点，现在又不回信息，很难不让人多想。
“爸，我出去一趟！”
“你干嘛去？不吃饭了？”
“不吃了！”
宋安澈人已经没影了，宋君牧叹了口气：“这孩子。”
－
宋安澈按照地址找过来，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才抬手敲门。
视线开始模糊，门内终于有了动静。
宋安澈整颗心都提着，门开了也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郑亦澄揽过他，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
好烫。
对方的体温传过来，宋安澈紧紧扯着他的衣角，“你发烧了。”
他也顾不上这么近的距离带来的紧张和悸动了，连忙把人扶到屋里，“怎么这么烫？什么时候开始烧的？吃药了吗？”
郑亦澄烧得不轻，迷迷糊糊的，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不烫，夜里，家里没药了。”
“……不烫？！我去买药。”宋安澈要被吓死了，他抬手抹了一把脸，转身要离开。
郑亦澄斜靠在沙发上突然伸手，不知道是因为意识不清醒还是别的什么，他拉住了宋安澈的手，很轻的一下。
宋安澈手指蜷了蜷，木木地看着他，“怎、怎么了。”
“别走。”
“我……不走，只是去买药。”宋安澈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很乱，“卧室是哪一间，我扶你过去躺一会儿，刚刚来的时候看到附近有药店，很快的。”
郑亦澄这才松开，乖乖给他指了卧室。
宋安澈本来想问门的密码，但想着趁对方不清醒问这个，怎么都不太合适，于是选择留个缝。
他买了药和温度计回来，把水烧开，又走进卧室。
郑亦澄的卧室不大，只放了一张床、一个床头柜和一个衣柜，整体色调偏冷。
宋安澈突然想到他之前说喜欢橙色。果然也是骗人的。
别说卧室了，整个房子都找不到几样橙色的东西。
“郑亦澄，我先给你量一下/体温。”
“38.7！还说不烫，把你烧糊涂了吧。”宋安澈坐在床边，把郑亦澄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拿着，吃药。”
郑亦澄把药都扣进嘴里，就着水咽下去，再把水杯放好。
一系列动作都很流畅，宋安澈下意识以为接下来该重新躺回床上。谁知郑亦澄动了动，侧身圈住了他的腰。
“……”宋安澈本来就两手扶着他，动作的转变，使这个姿势像极了拥抱。
他两手倏地攥紧，耳尖也悄悄漫上了粉红色。
半晌，他把手搭到郑亦澄的背上，轻轻抚了两下。
同时也使这个姿势真的变成了拥抱。
他和郑亦澄的第一个拥抱。
不知道郑亦澄听不听得见他的心跳声。
吃过药睡了半个多小时，郑亦澄的烧就渐渐退了。宋安澈不敢在别人家乱走，就一直坐在床边。
“宋安澈。”郑亦澄发烧的时候意识都不怎么清醒，只知道是宋安澈来找他了，“谢谢。”
宋安澈以为自己会说“没事”“不用谢”之类的，一开口却变成了，“你还发消息不让我过来，那你打算怎么办？”
郑亦澄哑口无言。
其实给宋安澈发消息那会儿他还没有发烧，只是失眠了，怎么都睡不着，肯定会影响第二天的状态。他就想着不要让他担心，也没想到后半夜会发烧。
“生气了？”
“气，气死了。作为补偿，你得再请我……”宋安澈伸出三根手指，“三顿饭。而且，不包括这次！”
“好。来多久了？”
宋安澈八点五十多到的，他按开手机，现在是九点四十多，“不到一个小时。”
说到这，他更气了，“你看，如果你告诉我，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处理好这一切。但如果你不说，就只能自己忍着了。”
郑亦澄有点想笑，他这是把自己过来的时间忽略不计了，“路上花了多久啊，累不累？”
“不累！你有没有在听啊？不要转移话题！”
路上花费的时间，不算转移话题吧。但郑亦澄知道自己理亏，他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刚刚郑亦澄浑身烫得很，他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现在对方好些了，宋安澈就像吃了炸药一样，没完地输出，“也不要说对不起！你就发誓，下次再也不会瞒着我了！”
郑亦澄坐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认真道：“我发誓，下次一定告诉你。”
宋安澈一下蔫了，“那，我作业也没带，怎么办？”
“不是有抄写作业吗，先写这个，用我的本子。”
郑亦澄把宋安澈带到书房，给他找了新的本子，“这里的东西你都可以随便碰，我先去洗漱。”
他还没走出去就又折回来，“早饭也没吃吧，想吃什么？”
“你真的能做饭了吗？”
“可以，我生病都好的很快。”
“那吃煎鸡蛋好嘛。”
“好。”
郑亦澄的书桌也很整洁，书都摆放在一起，旁边有一盏台灯，几个笔筒。
宋安澈定睛一看，那堆书最上面几本，书脊都是一样的，好像都是字帖。
郑亦澄端着煎鸡蛋和牛奶走进来，“先吃饭。”
“谢谢！”
“郑亦澄，你那上面都是字帖吗？”
“是。”
“全都是一模一样的？！”宋安澈眼睛瞪圆了些，“现在还会写吗？”
“嗯。”
“以前，我妈总是在我面前夸弟弟的字，就买了很多本。”郑亦澄说：“那时候还挺在意他们的看法的，所以那段时间反复练，后来习惯了就一直没停。”
郑亦澄脸上并没有多大的起伏，也没多说什么，但宋安澈总觉得不止写字这方面。
他的眼睛亮亮的，睫毛也跟着轻轻颤动，“只做自己，这就够了。”
“谢谢。”郑亦澄压抑住那点情绪，“吃饭，要凉了。”
他好像总是在说谢谢，但那些鼓励的、夸赞的话，从来都是宋安澈觉得应该给到他的。
那就再多说一些吧，是独属于我们的记忆。
宋安澈在郑亦澄家待到下午四点，期间两人除了写作业，还打了几局游戏，虽然多半是宋安澈在教对方。
午饭最终也还是点了外卖。宋安澈实在太小心了。
“就送到这儿吧，”宋安澈停在小区门口，“那我走了，你刚退烧，多喝热水，回去早点休息。”
“嗯，注意安全。”
宋安澈倒着走路，一蹦一跳地跟他挥手，“拜拜！后天见！”
“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