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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病呻吟

    那副熟稔的态度,让我倍感意外。

    没有询问地址,看他头也不回的步伐,也不像需要我带路。

    “我不认识你。”我跟着他走了两步,好确保他能听见我的声音。

    拉车门的手并没有停下。

    我望过去,是辆奔驰suv。

    “小孩儿。”他侧过身让出位置来,“我也不认识你。但我认识杨甚。”

    回去路程很短,

    杨哥在门口抽烟。

    今天给我炖了土鸡汤,

    “老徐,一起来吃点。”

    他摆手,“我一会儿要上去吃饭。”

    指着我脚边的两箱葡萄说:“这俩你拿走。”

    “成。”

    杨哥给他递了包烟。

    他们聊着我听不懂的事情。

    刚才情绪的起伏,我格外疲惫,

    葡萄不重,却好像能把我手腕吊断。

    我把两箱葡萄交给杨哥,听他们声音消失在背后。

    柔软的沙发包裹着我,

    客厅没有开电视,

    能听见厨房传来高压锅沙沙沙的出气声。

    也能听见时钟方向传来秒针转动滴答滴的声音。

    还能听见心脏透过皮囊□□传来搏搏搏跳动声。

    大脑是放空,面部肌肉有些失控带来一瞬抽搐。

    点开手机,又关上。

    给自己倒了杯水,站起来去厨房转了一圈又回到客厅,再次倒满了另一个水杯。

    杨哥还没有进来,

    杨哥为什么还不进来。

    我变得很焦躁。

    那股气团在我的胸腔里,我却无处释放。

    家里太吵了,

    家里太安静了。

    透过客厅的那扇玻璃窗,杨哥正在挥手。

    要进来了,我对自己说。

    我给自己打了口饭,剩了口。喝了小半碗鸡汤。

    “尝尝。”小半碗葡萄放到我面前,跟上次一样,还是很好吃。“小徐他自家种的。”杨哥也从碗里捻了颗。

    扎进沙发里时候,手臂上汗毛直立。手掌小幅度颤抖着,蒙着脸,摸索着解掉手腕表带,束缚感消失,嫩粉色的疤痕娇羞地暴露在空气。

    我的洁癖被踩进淤泥里,仿若从来没有出现过。

    窗没关,闷热的晚风吹着窗帘布翻动,汗水贴着额头发丝,嘴里有铁锈味,恶心到反胃,

    但跪坐在卫生间地板上,

    只有胃酸。

    我想不通。

    陷入自责。

    痛恨放肆。

    厌恶无能。

    明明说爱我,却在霸凌我童年。

    明明在爱我,却否定我的自我。

    明明有好好爱我,我却懦弱退却。

    我只是失败者,让所有人的付出付之东流。

    我搞砸了我努力想要的未来

    和他们为我规划地完美人生。

    死亡会带来什么?

    自由,忏悔,完结。

    疤痕触感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是一道印记,标志,标记。

    “空调没开?”杨哥声音由远及近,窗台落锁。

    “咚咚。”卫生间门是沉重地闷声“早点出来,保温杯给你放书桌上,空调吹会儿,你记得把杯盖拧上。”

    “回答。”“咚咚。”

    “嗯。”

    他会在每晚给我备整杯热水放在保温杯。

    透过镜子,我看见刚洗完脸的自己,水珠顺着下颚线滴进衣领里面,脑子嗡嗡。

    眼角下面有一颗粉红色的痣,

    小时候,无名指指关节上也有两颗,现在只剩下浅浅一颗。

    它们会消失,

    但眼角颗红的越发艳丽。

    高邑总喜欢吻它,用指腹摩挲,无数遍不会厌。

    高邑再叫我,叫我去找他,

    可是我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

    我记不清,

    后面发生什么,

    这是一年前事情。

    高邑存在,无时无刻不再提醒我,

    自私幼稚且无声的反抗,是没有用的。

    高邑是我们学校一个未名人,隐匿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除了身高,还有那乐观出奇的性格,没有任何可见优点。

    他长得普通,跟所有大学生一样,课余爱好除了篮球就是游戏。

    没有对未来规划,没有良好家境,没有能够给予他未来事业帮助的贵人。

    你瞧,他出现那么巧合,

    他绝对不会被我父母认可。

    时间,地点,人物重合。

    完全符合我的标准。

    我们肌肤相触,在见面第二天。

    仓促,肆意,破坏。

    我们每天都一起看晨光。

    我上了瘾,

    完全失控。

    没有确定关系的半年,除了混沌,我认不得我自己。

    逃课瑟缩在城市角落里。

    看人来人往,阳光都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我的灵魂得到安放。

    我难得回家,房间门大开着,桌面格外干净,地上的碎纸屑几乎让我崩溃。

    我不在家的时候,

    硝烟早已经无声蔓延。

    我清醒意识到我要死掉了,

    她把那些照片砸在我身上,怒斥我廉价,

    撕碎画册里两具肢体交缠,责骂我下贱。

    她说,他每天跟不同女生同进出不同的夜场,喝的跌跌撞撞,抽的烟雾缭绕。

    我说,我难道很好吗?

    她说不出来话,我爸上前扇我耳光。

    我原来以为,电视里被扇倒地的女主都是装的,实践出真理,不仅会被扇飞出去,嘴角出血也是真的。

    我亲爱的爸爸妈妈,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呀。

    我当然知道他是怎么样一个人,我们相处了半年。

    寡淡的面容是他撒手锏,阳光开朗兼顾温驯谦卑,那是他外表呈现出来的他,是浮于表面的他。

    我恶心他的为人,反感他的习性。

    就像包裹着橘子味蜂蜜软糖,隐约能闻见酸味,似有若无。可能牙齿轻轻一磕,腐酸味就会在口腔里炸开。

    看透了,所以呢。

    能改变什么,能舍弃炸开前甜蜜诱惑吗。

    情感,自由延伸,是明知故犯欲罢不能。

    扪心自问,爱他吗?不爱,可那不是爱。

    爱的不是他,是他们。

    爱的是我得不到的人生。

    早就变成了执念。

    我能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满意,才能放过自己,才能救救自己。

    门外正在下暴雨,

    风要把我连人和伞吹走。

    惊雷在我头顶乍现,

    无家可归狼狈不堪,

    没有现金没有手机。

    在断联时找到我,仍是高邑。

    我从来没有这么脏过,雨水溅起泥心子粘在脚踝小腿上,衣服湿漉漉贴着皮肤,那不是干净的水。

    我抱着他痛哭,

    人为什么活着啊。

    当晚高烧不退,喉痛说不出话,憋不回去咳嗽,呛的我要呕出来。

    他送我去医院,付了住院费,没日没夜看着我。

    我还记得手掌贴着他面颊,那温热触感。

    他亲吻我无名指上粉痣,

    如此虔诚,

    他从来没说爱我,

    却从来不忘叮嘱我,

    要快点好起来。

    出院之后,我们住在一起,在他家里。

    那段时光就像是一场完美梦境,

    美好而不真切。

    在每个快乐的时刻,我都会幻听声音怒斥我懦弱逃避。

    我开始频繁记不清记不得事情,

    被刀刃抵着手腕,

    在浴缸里溺水窒息,

    车流群里刺穿耳膜喇叭声,

    以及天台微风携来凉意。

    直到,

    当我从噩梦中惊醒,看见他睡眼惺忪,

    藏在背后的手心里,寒气逼人的刀刃在镜子里闪光。

    冷汗浸湿睡衣,

    砸在地上沉闷的动静,更像是砸在我们两个的心尖。

    他看上去冷静出奇,

    可抱着我,用尽了全力,势要将我拢进他躯体。

    “对不起,我记不起来。”我浑身颤抖,说话的时候上牙磕下牙,断断续续。

    他说:没关系。

    我指尖发麻,被他亲吻过的粉痣在发烫。

    原来他早就意识到问题。

    在我和父母相处十八年里,在我和自己认识十八年里,我们的半年不值一提,却像是一记重拳敲醒我。

    我分不清。

    那是十八岁的我,

    十八岁的冯晔。

    如此仓促而坚定决定

    放过我们。

    离家那天的狼狈又距离我很远,

    已经很难和那时候的自己感同身受,

    对创伤的麻木,开始让我产生自我猜忌,那种行为是无病呻吟的代表作。

    回家过程并不容易,

    要先对他们进行自我忏悔,而后听他们一而再斥责,

    要求我交代事件发生全部内容,以便他们更好进行时间摸排,

    对我的态度进行全面质疑,

    得出我这突如其来叛逆期的原因,

    最后已我对未来做保证承诺为结点。

    我总会陷入这种回忆节点里,难以自拔。

    掌心疼痛感又一次帮我脱离,

    镜子里的自己露出笑容,

    阳光的八齿笑搭配快要失去血色消瘦的面颊。

    在这一刻,

    笑容违和到极点。

    “来陪我吧。”她又在说话,“我一个人好无聊,我们之前不也在一起玩吗,你来找我吧,姐姐。”

    这是幻觉。

    手腕剧痛,

    我猛地抽离出来,耳边再也没有嗡嗡声,

    伴随着鲜血淋漓,我的世界又活了。

    又一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剪刀。

    我尽量抬高手腕压着伤口,冲出去喊杨哥。

    去医院的路上,意识已经不太清楚。

    杨哥坐在我身边,

    我说:对不起。

    近两年,我好像只学会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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