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元宵节,时叙煮了三菜一汤。
其实在很久以前时叙并没有过元宵节的习惯,别说元宵了,像中秋啊端午啊冬至啊这些意味着团圆美满的节日他统统不过。
他又没人团圆,有什么好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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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八岁那年父母离婚之后他就不爱过这些节日了,在被互相推诿的童年里,小小的时叙就知道,他没有家了。
从十六岁起他就一个人住在外婆留下的老民房里,在孤独中长大,在长大里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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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别人问起他为啥不过这些节日的时候,他总说:“切,我又不爱过。”
但其实不是不爱过,是没人过。
就像抢不到玩具的小孩,到最后总是把玩具一把扔地上,鼻孔往上一哼,双手插在腰上,假模假样地说:“切,我又不稀罕。”
但其实不是不稀罕,是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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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和简丹在一起的那一年就不一样了。
时叙还记得那一年的元宵节下了老大的雪,南方诶,居然下雪。
在大家都出去打雪仗堆雪儿的时候,时叙一个人窝在家里,抱着棉被瑟瑟发抖,一遍抖一边看着电视,那声音放得老大声,生怕孤独听不见就要嘲笑他。
简丹当时给他打了个电话,时叙见了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但还是打算数三秒再接,但刚刚数到二那个手指就跟不听使唤一样点了接听。
他刚刚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就听见简丹说:“时叙小弟!下雪啦!”
时叙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啧”了一声:“我知道。”
“知道你为什么不和我说!那可是雪诶,”简丹语气埋怨,“你就是不爱我了。”
时叙头都大了,这怎么就上升到这种道德高度了?
“没有,”时叙停了一秒,一本正经的口气甚至有些生硬,他说,“我爱你。”
末了他又强调:“是很爱。”
时叙总是这样,经不起逗,一逗就恨不得心掏出来给你看,但嘴巴说出来的语气又硬得像石头。简丹听了咯咯直笑,说:“你好可爱啊时叙,我也爱你。”
“咳咳,”简丹开始模仿起了刚刚时叙的语气,严肃里带着生硬的刻板,“是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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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丹,”时叙耳尖红了,说,“你真讨厌。”
“时叙,”简丹脸笑红了,但还是执着于模仿,板着脸说,“你真可爱。”
面对这样的简丹,时叙最后无奈,只能挫败承认:“好吧,你也是。”
“时叙,今天元宵,你们怎么过呀?”
“我不过。”
“你不过?”简丹问,“为啥?”
时叙沉默了片刻,在简丹面前他不再做嘴硬的小孩子,而是坦言道:“没有人和我团圆,我怎么过?”
意料之外的回答,简丹知道他父母离异,但没想到居然没人叫他一起过元宵。
“好吧,先挂啦,我有点事现在。”
时叙说了声“好”,刚想说“再见”电话就被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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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简丹再也没有给他发过消息,每次他问“在做什么”的时候,繁忙的简丹也只说“等一下告诉你”。
时叙蹙了下眉头,把手机放在一边。哦,不对,是扔到一边,动作有些负气的意味,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又过了半个小时,时叙打算再大发慈悲地给简丹发一条消息,这时门铃忽然响了。
他有些疑惑,走出去开门,门还没完全打开就扒进来一双手,那人露出一张喜盈盈的一张笑脸。
“哈哈,surprise!”
哦,原来是幸福来敲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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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叙眨巴了两下眼:“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没人和你团圆吗?”简丹钻了进来,投入时叙的怀抱,仰着脸,眼里盈着笑道,“我和你团圆。”
“时叙,我给你圆满。”简丹摆出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说,“你是不是该给我个奖励。”
时叙看着简丹的眼睛,打算把刚刚没发出去的消息当面说给她听。
“简丹,”他说,“我很想你。”
话刚落尽简丹的耳朵里,她的嘴巴就被堵住了。
她想:时叙真是大方,给了两个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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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时候起,时叙的每个关于圆满的节日就都有简丹陪他一起过。
八岁那年被推诿的小男孩,在十九岁这年被简丹领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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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年的元宵节他又只能一个人过了。
时叙煮了三菜一汤,刚一做好门铃就又响了。
他动作一顿,去开了门。
这次不是幸福来敲门,是沈伟来敲门。
“你怎么来了?”时叙问。
沈伟怀里抱着一只狗,背后背着一只猫,听时叙有些失望的语气顿时不爽:“当然是看看你这个孤寡了。”
饭菜的香味很浓,沈伟闻了立马钻进来:“你煮了啥好吃的?快点让我尝尝,我还没吃饭呢。”
时叙让他进来,给他一副碗筷。
刚一落座,沈伟就忍不住动起了筷子,夹了一口又一口肉沫茄子。
时叙看了忍不住道:“你别吃那么多,简丹还要吃呢。”
沈伟筷子一顿,心想这小子又犯病了但他没有揭穿,反而配合道:“好好好,留给你最最最亲爱的简丹。”
饭后沈伟帮忙收拾了一下桌子,把碗筷放进了洗碗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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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洗碗机是时叙和简丹同居后才买的,因为简丹觉得吃人嘴软,所以总抢着洗碗。
时叙那时候才觉得应该买个洗碗机了。
他可以洗碗,但简丹不行。
他可以吃苦,但简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