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那年,你的母亲永远离开了这个家。父亲只好抚养你,他精通赚钱,开了一家声誉不错的布匹场,据说许多著名设计师都从他那选材取样。
人前,他是一个体面绅士,人后,他却经常把对前妻的恨、对女人的恨发泄到你身上。
他还逼你努力学设计,如果画出的作品使他不满意,你就要遭到耳光、并且没有晚饭。
你当然爱设计,但每次拿起画笔,你的胃都揪一下,因为它让你想到挨打和饥饿。
十三岁那年,你永远不会忘记他的手在你的裙下…
你只敢安静站在那,一个孩子,对此懂得不多,但那一刻你想求救、想冲他扔瓶子,可是恐惧使你乖巧地闭嘴,一动不动。
今年你二十岁,这些年只要父亲一出现,你就讨好地对他笑,因为怕挨打、怕他做那种事。
可是这些都没用,因为他一样会做那种事,(尽管不会过火),他也一样会打你。
就在某一天,你突然发现当你闭眼睛想事的时候,一切突然变成了黑白色,连梦里也是黑白的。不管你多么努力想颜色,全部都消失了,人脸是黑白的、太阳是黑白的、小动物是黑白的。
这对于一个学设计的孩子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而从前你一闭上眼睛,赤金色日影、琥珀、湖绿、母亲的茶青衣裙都会纷至而来。
你在床上抱住自己, 睁眼的时候颜色都能看到,可是你不想面对现实世界,你讨厌睁眼后的一切。
自那以后,你就变得惧怕闭眼、惧怕睡眠,你偷偷去看过医生,医生说这是情绪导致,也许会好,也许永远不会好。
直到如今,你依然不太懂怎么和人相处,有一次男孩子送你回家,被父亲发现后一个耳光劈上来,一周不能去上学。
你没有权利表示友情,没权利对亲密抱有愿望。
就在生日这天,你决定结束一切。美工刀被你藏在餐桌下,你为自己准备了一颗蛋糕,点上一根蜡烛。
男爵夫人怎么也想不到,就在她要除掉你父亲这天,竟被一个孩子抢先一步。
你父亲爱钱,这没什么问题。但是他却蠢到自以为抓住了男爵夫人的财务把柄,试图去勒索那个女人。
直到最后一次,你父亲去拜访她,他说:“男爵生前可是个好人,他经常和我们坐在一起,细细回味他是如何对待你的。”
你父亲阴森一笑,显然男爵对男爵夫人做过不好的事,他在挑战这女人的尊严。男爵夫人轻轻放下绘本,宁静地看着他。
她的瞳孔似乎比平时更大,神态倒依然怠慢,但想要看清她在想什么,永远是无解。你父亲自信一扬头,“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男爵夫人。”
“别担心。” 她几乎是耳语,甚至在笑。“我保证你今晚就会收到我的消息。”
父亲潇洒地跨出门,溢着胜利在握的喜气。
他知道女人最在乎什么,她们害怕男女那点事影响她们的声誉。他也知道媒体最爱什么,更是男女之事,这可比文化、艺术更有吸引力。
当晚,男爵夫人的随从在你家秘密安了监控。
她坐在离你家不远的黑车里,手持平板盯住监控画面,出现了是一个穿骨白色裙子的女孩。
随从在耳机中问:“男爵夫人,这女孩…”
“处理掉。” 她平淡地说。
不一会儿,你的父亲也出现在监控里,给你过生日?男爵夫人顿觉无趣,她可不想看父女情深的戏码。
可是情况开始不对了,你的父亲推翻了蛋糕,又把你摁在椅子上,离你的脸越来越近,男爵夫人瞬间察觉到一种远超父女的亲密。
“乔治,我在欣赏A片吗。” 男爵夫人慵懒地说。
那边的暗线立即解释:“不…不..非常抱歉!男爵夫人,我们这就动手。”
可这就在这一刹,监控视频中的女孩忽然冲父亲脖子一挥,画面瞬间被打成鲜红色。所有人凝固住,男爵夫人拿下墨镜,红色液体完全挡住画面。
霎时静下来。
这个女孩,杀了她的父亲?男爵夫人迟疑了几秒,监控上一片热艳的红。
有趣,真是有趣。
那晚,男爵夫人在你的小屋来回踱步,品查你的素描,一切都是黑白色。
而你大胆的构思像在力求达到某种“绝对”、冲破束缚,受“绝对境地”的召唤,对了无生气、被过滤的标准化生活充满厌恶。男爵夫人拿下一张你的样本,线条下是种种分裂、种种矛盾,一股窒息迸裂感蹑手蹑脚地将人笼罩。
这就是男爵夫人毕生所找寻的东西,那种能穿透心灵、咬伤她的作品。她确信,这个孩子身上有她想要的东西,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