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学校的方翡，开始像打了鸡血一样地学习，课间不是去上卫生间，就是在刷题。

    教室里闹哄哄的，有人在嬉笑打闹，有人在窃窃私语聊八卦，这些都与方翡无关。

    “非要这么拼？”李佟拎着一袋零食从教室门口进来，毫不意外她还在刷题。

    方翡给了他一个“你不懂”的眼神，往前挪了挪椅子，腾出空间让他进去，然后又埋头钻进题海。

    李佟坐好，没再打扰她，只从袋子里拿出一瓶牛奶径直塞到她课桌里。

    方翡眼角余光瞄到，对李佟的动作也已经见怪不怪。

    李佟第一次从小卖部回来给她带了牛奶的时候，她是强烈拒绝的，不能莫名其妙收别人东西。

    但李佟随口说：“顺手买的，还你人情呢。”

    方翡恍然大悟，伸手接过，脑子里开始将人情定量定价，于是补充了一句：“上次那本书能值5分，”她低头思索了会儿，“那就还欠我5分，牛奶的话算几分呢？5分怎么样？”

    李佟不认同，“一瓶牛奶也能值这个价？”

    方翡不跟他啰嗦，“那就一分一瓶，就这么定了。”

    李佟只得随她：“好好好。”

    接下来每天她都会收到一瓶牛奶，还都是不同的口味，今天已经第4天了，她照例拧开，喝了一口，味道还是蛮不错的。

    下一个课间，杨晗神秘兮兮地来喊方翡去上卫生间。

    “翡翡，你把李佟搞到手啦？”她按捺着自己强烈的好奇心，控制住吃瓜的表情，尽量不猥琐地发问。

    “什么跟什么？”方翡大吃一惊。

    “那不然李佟天天给你带牛奶，还怕我们看见，直接放你课桌里？”杨晗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都看见了？”

    “不是我，是我们，我们后排的人全看见啦！”杨晗放了个大招，又继续补充，“班上其他同学也都知道了，还有人磕你们cp呢，什么温柔甜美数学课代表，高冷淡漠历史小王子，哈哈哈哈。”

    方翡听着杨晗猥琐的笑，已经想以头抢地。

    “而且你没发现，每次你跟李佟说话的时候，班上一下就静下来了吗？”

    方翡简单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这样。

    她一脸抓狂，“我跟李佟没什么啊啊啊！”

    “我觉得你这种做题狂魔，也不像是能有什么，”杨晗不解，“可为什么李佟天天给你带牛奶，送零食，你也不拒绝？这不像你。”

    方翡愁眉苦脸，她总不能说是因为考试她帮李佟作弊了所以李佟报恩吧，这样他俩都得完蛋。

    “我跟李佟真的没什么，李佟也没有那个意思，你记住这个就好了。”方翡郑重地强调。

    见她认真的表情，杨晗立刻收起了猥琐的笑容，附和她，同款郑重点头：“好，你放心”，她拍拍胸口，“我记一辈子！”

    方翡扑哧一笑。

    等回到教室，她看向李佟，想跟他聊聊这件事，估计李佟也还不知道他俩已经被传成什么样了。

    “李佟。”她清了清嗓，喊他。

    “嗯。”李佟合起正在看的书，抬眸看她。

    她穿着干净松敞的蓝白校服，扎着高翘的马尾，皮肤白皙，眼眸清澈灵动。晨风轻拂，吹动她鬓间几率碎发。

    李佟耐心地等她说话。

    方翡无意中瞄到书的封面写的是《秦汉史》，又赶紧收回视线，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正准备开口，突然她想起杨晗的话，才发觉教室真安静啊，明明她刚刚进来的时候还是闹哄哄的。

    她紧闭了下眼，克制自己想遁地消失的心情。

    “眼睛怎么了？”

    “没事，没什么。”太尴尬了，一想到周围人可能在竖起耳朵听他们讲话她就头皮发麻，方翡决定换个沟通方式。

    李佟莫名其妙，但好在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已经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感到熟悉，于是淡定地翻开书接着看。

    下节课刚好是历史课，老王夹着课本步履匆匆地走进来，站到讲台上开始大讲特讲。

    李佟一边听着，一边继续看自己的书，老王也早已经默认了他这种听课方式。

    这时，一个小小的纸团从隔壁桌滚到他的手臂旁。

    他惊奇地瞥了一眼方翡，她居然没有认真听课？

    他估摸着是比较重要的事，连忙打开纸条，是几个清秀的字，“李佟，以后不要给我带牛奶了。”

    他不解，提笔在纸条上唰唰写下几个字，再递过去。

    方翡迫不及待地打开，上面写着“？不是说一分一瓶？才还了4分呢。”

    “我改主意了，一瓶1.25分，这样刚好还清啦。”那些闲话她实在说不出口，不过他知不知道也无所谓。

    “？”李佟再一次感受到女生的善变。

    “！”方翡强调。

    “……”李佟屈服。

    方翡捏着他传回的纸条，放下心，提笔跟上老王的节奏，开始记笔记。

    李佟真的说到做到，他再也没有给她单独带过牛奶，只是偶尔分点零食给她。

    方翡之后又找杨晗打听了一下情况，杨晗说马上要月考了，没人谈论你们。

    方翡心神大定，一时多刷了三道题。

    这两周方峻屿几人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首先是佟哥频繁逛小超市，逛逛也就算了，高二嘛，学习动脑多消耗大，吃点零食很正常。可他每次必买一瓶牛奶，本来这也正常，可他佟哥自小乳糖不耐受喝不了牛奶啊，那么问题来了，这牛奶买给谁的？

    孙礼一拍脑袋：“肯定是买给女孩子的，每次都是花花绿绿的包装。”

    赵昭嫌弃地看他一眼，“这还要你说，当初他说让我们别耽误他交朋友，我就觉得不正常，你们说说，李佟什么时候主动交过朋友？”

    方峻屿点点头，他和李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孙礼、赵昭是他和李佟的初中同学，几人因为打球相识，慢慢才成为好兄弟。自始至终，李佟都谈不上多主动。

    不等他们打听出个所以然，李佟又开始不买牛奶了。

    当时他们几个人一如既往逛小超市，方峻屿去货架上挑了一个包装好看的牛奶，嬉皮笑脸地说：“佟哥，你看看这瓶，之前好像都没拿过。”

    李佟踹他屁股，“别看了，不买了。”

    方峻屿不笑了，三人对视一眼，心想，看样子交朋友黄了。

    食堂里。

    “怎么回事，你们这几天话这么少，不憋得慌吗？”李佟夹了一块土豆，放入口中，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耳边如此安静过。

    “嗐，佟哥，我们就是想让你静一静，好好想清楚，尽早走出来。”方峻屿苦口婆心地说。

    李佟眉心微蹙，他已经开始听不懂人话了吗？

    “想清楚什么，从哪里走出来？”

    “哎干嘛非要说清楚呢，我们都懂得，佟哥。”孙礼扶了下眼镜，表示能够理解。

    李佟心累，紧皱的眉头已经能掐死一只苍蝇了，他用手指敲敲赵昭餐盘的边缘，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你说。”

    被点名的赵昭已经看懂了局势，低头飞快解释：“是这样，之前你天天买牛奶，现在不买了，还老是低气压，我们就猜你追女孩子没追上。”说完他还偷偷瞟了李佟一眼。

    李佟听完，没有三人想象中被说破的尴尬，表情很平静，他只是在反思。

    原来如此，他每次买牛奶买零食都是大大咧咧的，送给方翡也是毫不避讳，现在就连他的朋友都在暗自猜测，难保班上其他同学不会乱想。估计是方翡听到了什么闲话，才会突然叫停。

    之所以送牛奶，只是因为觉得方翡一根弦绷得太紧了，让他这个同桌都觉得压抑。他不能阻止她学习，只是行举手之劳，顺手给她买几瓶牛奶，让她补充营养。而且，他甚至有些幼稚地想，她在本能吞咽的几秒钟里，应该不用去思考这一道题该不该加辅助线吧。

    “佟哥，佟哥，你在想什么呢？”方峻屿见他出神，忍不住喊他。

    “没什么。”李佟回神。

    “佟哥，到底是哪个女孩子啊？”孙礼不怕死提问。

    赵昭一边用眼睛瞪他，一边竖起耳朵听。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李佟认真地说，补充叮嘱道：“你们也别去我班上乱打听。”

    “好好好”，方峻屿带头应和，孙礼紧跟其后，他们已经学会了佟哥的口头禅。

    “你放心”，赵昭拍拍胸脯，一把揽住李佟的肩，对他挤眉弄眼，“我一定等你亲口告诉我，是哪个女生让你李佟吃瘪哈哈哈哈。”

    “滚，吃你的饭。”

    吃完饭，李佟早早回到了教室，此时大部分同学都还没有回来，方翡也没有。

    他难得纠结，他觉得应该给方翡道个歉，毕竟他高调的行为给她带来了困扰，但是方翡自始至终没有跟他提过这件事，他也不好再提起，毕竟万一人家“轻舟已过万重山”，难道他要把她的小船拽回来掰扯一下嘛？

    这时方翡挽着杨晗从教室前门走进来，两人嘻嘻哈哈。

    好像她难得的放松时刻都是和杨晗一起，李佟莫名冒出这个想法。

    “李佟？”方翡见他在发呆，喊他回神。

    “你回来啦。”李佟连忙掐断思绪。

    “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嘛？”方翡拉开椅子，坐下歪头看他，她乌黑的发丝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光芒，散发出神圣的美。

    一刹那，李佟的心跳慢了半拍。

    “没什么。”他匆匆垂下眼。

    方翡小声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便没再理他，投身到题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