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的孩子对于小学时候的早读和夜校并不陌生。

    那时候，孩子多，生源足，人口规模大的村庄都有自己的小学，人口规模小的村庄一般会和邻村共用一个小学。所以80后、90后的农村孩子大多数都在本村或者邻村的学校读的小学，而早读和夜校则是三年级以上的学生才享有的“特权”。

    王大拿家住在村子里的最后边，也是村里孩子们上学的必经之路。每当王大拿家开始吃晚饭的时候，就听见从屋后的乡间小路上传来打闹声，王大拿就知道三年级以上的哥哥姐姐们开始去上夜校了，她就会爬上屋顶，看着高年级的哥哥姐姐们打闹着去上夜校。从一年级开始，王大拿就很向往上夜校，所以每当听到高年级的同学晚上去上课，她就心里痒痒。

    其实，就王大拿那吊车尾的成绩，根本不是因为喜欢上学才去上夜校。恰恰是因为她不喜欢学习才希望去上夜校。因为学校位于两个村庄的中间，四面环地，也就是说学校孤零零的矗立在一片野地里。

    在她看来，晚上的学校黑咕隆咚的，反而增加了神秘、恐怖又刺激的色彩，尤其是想起来学校西南角的厕所围墙外的庄稼地里那十几个坟头的时候，这种紧张、刺激又被无限放大。

    九几年的时候，国家对于丧葬这块管理的并不严格，所以邻村有的老人去世，不会焚烧就直接下葬，导致在去学校的路上经常会出现鬼火。

    王大拿所在的村庄紧邻运河，运河畔河沿边是一片森林。森林里面的树生长了很多年，有的树干粗的需要两人合抱，森林里不时能看到野鸡、野兔，也能看到一簇簇的蘑菇、木耳。白天的森林是王大拿和小伙伴们的乐园，但是入夜之后的森林影影绰绰，各种声音交织，各种野鸡、野鸟在此栖息，增加了神秘而恐怖的色彩。

    据说，鬼火大多就是从森林的方向慢慢飘来，这也能理解，因为森林南边的村庄丧葬时从来不火化。虽然用科学原理可以解释鬼火，但是真的遇上了依旧会被吓破胆，很多人遇上会选择撒丫子跑路。但是，最恐怖的是，人越跑，它越追。

    此外，在两村交界处，也就是学校后面的小路上，还立着两块高度超两米的石碑，曾经有一个同村叔叔现身说法，在一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喝完酒骑着自行车恰好走到了石碑旁，然后怎么也找不到了回家的路，还看到石碑上不时有人影闪过，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此外，据说在半夜经常看见一群母猪带着一群小猪崽儿远远的从森林方向走来，可是走近却发现猪不见了，这件事的经历者——村长大爷，因为见证了这件事，从村里有名的“大胆”变得晚上天刚擦黑就锁好大门再也不出去了。

    总之，种种传闻为这条通往学校的必经之路增添了很多的恐怖色彩，所以，每当晚上上夜校的时候，大家都会成群结队的去学校，放学后很多家长会在路上等着。在那种氛围下，王大拿觉得一起上夜校的同学们就好像是一起历险的伙伴，肯定比白天要亲切很多。而且平时忙于农活的家长们也会在深夜接娃，展现平时难以看到的母爱/父爱。

    带着好奇、探险的心情，王大拿小朋友终于也开始了梦寐以求的夜校生活。和小伙伴们约好晚饭后的集合地点，等大家都到了，一起向学校进发。行走在路上总是能遇到上夜校的“同盟军”。

    一般每个小团体里都会有一个人拿着手电筒走在最后面，这个角色王大拿从来没有担当过，只因为她胆子太小，让她走在后面，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惹得她哇哇大叫，反而吓坏了大家。所以，王大拿绝对属于又怂又爱玩的那种，群体活动时她觉得自己胆大如虎，一个人落单时则又过于胆小如鼠了。

    不过，王大拿对夜校的热情仅仅维持了一个星期，因为上学毕竟不是探险，也不可能有恐怖而神秘的故事发生。

    最关键的是，那个时候的学校并没有通电，所以大家都是自己带着蜡烛去上夜校，进入教室，烟雾缭绕的，每张桌子上都粘着两只蜡烛，那气味真的是很难闻。每当闻到那个味道，王大拿都觉得自己和二傻子一样，居然会期待上夜校。谁家好人会期待上夜校啊？不上夜校在家里看《香帅传奇》不香吗？小时候王大拿的偶像是郑少秋，古装男神啊，谁看谁不迷糊？再看看现在的古装剧，男主的帅只能用旁白描述。

    扯远了，继续说上夜校。在大家都还用蜡烛照明的时候，王大拿表姐送给王大拿一个花式手电筒，仅有手掌大小，灯却是异常明亮，照到地上，中间是一个花朵的形状。

    在手电筒还叫“电棒子”的粗犷年代，这种造型精致的手电筒显得极为稀有。当一件物品具有稀有属性的时候，实用性就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了。所以，王大拿上课依旧是用蜡烛，下课后才掏出来这款迷你小手电。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校园里，这一抹光亮无疑引起了所有学生的好奇。大家把王大拿团团围住，争相观赏她的小手电，就连平时躲着王大拿的斯洛哥哥也凑了上来，平时不起眼的差生王大拿，在那一刻突然享受到了受瞩目的感觉，自豪感油然而生。

    早读和夜校算是“孪生兄弟”，这项特权也是只有上了三年级之后才开始的。如果说王大拿当初对夜校还有所期待的话，那么对于“早读”则是完完全全的深恶痛绝。这完全是违背天性的存在，试问诸位谁的愿望不是“睡到自然醒”？

    夏天还要好一些，天亮的早，大人们醒的也早，最难熬的是冬天，黎明前的黑夜真是黑的透透的，天寒地冻，就在全村人都还在梦乡的时候，早读小分队开始行动了。大家依旧是成群结队的，早起的负责去喊晚起的，王大拿永远属于晚起那一挂的，等到全村的狗都叫了，小伙伴拍了三五遍门的时候，王大拿背着书包终于出门了。

    记忆里，王大拿就一次起的比较早，而且至今记忆犹新。因为起的早，所以负责去叫醒领居家一起上学的小伙伴。寒风凛冽，万籁静寂，天空还是黑漆漆的一片，王大拿喊了几声邻居小伙伴的名字，小伙伴家院子里的灯亮了。王大拿知道叫醒使命已经完成，所以就站在自家大门口等着邻居家的小伙伴。

    站在黑暗里的王大拿突然感到有点害怕，就在这时，王大拿突然感觉头顶的树枝上有窸窣的声音，借着邻居家院子灯光一看，一只猫头鹰站在枝头正在看着王大拿。看清楚是猫头鹰之后，王大拿边喊妈妈边飞奔回家，有这次经历之后，王大拿更不早起了，每次都等着小朋友在门口等她，真是一次的主动换来了终生的被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