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老太婆，”小蜥蜴撇撇嘴，气呼呼地爬下了墙头。“真把我当跑腿的了。好在这小子家也不远。”

    他抬起头看见黑夜渐渐吞没了小村落，小小的软爪紧扒着墙面，抖去身上的露水。现在正值夏日，热腾的水汽和着微风吹进大街小巷，不知为何，这让小蜥蜴感到满足极了。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啊，各位在烤面包时，不等打开，一闻到那热腾腾甜腻小麦香，都幸福得要发昏了。

    沿街的叫卖的小贩们说笑着，卷起各自的铺盖，勾肩搭背地踱到昏暗的小巷口。瞧啊！聪明的小伙计正巧搬来了些冰凉的啤酒，擦着满头大汗，马不停蹄地给他们倒上。几杯过后，他们几乎都有点微微地醉，大声唱着歌，互相祝福着。还有一群人在院子里，乘着凉，或看着书，或织着小毛线。还有啊，一个老太太给自己熟睡的外孙拿着扇子扇风，最后自己也忍不住打起来瞌睡，头往下一冲一冲的。

    “哎，真好啊！”小蜥蜴钻过了窗外的铁栅栏，恋恋不舍地回头望望，嘴上嘟囔着。“可惜我不是人啊，不然肯定也会同他们一样快乐。”

    “画眉，画眉，”他在窗外大叫着，一遍遍用尾巴拍打着窗子。“老太婆叫我来看看你。”

    “小蜥蜴！你能来我真的好高兴！”画眉探出他毛茸茸的脑袋来。“不过求你轻一点，西尔达他睡着了。”

    “哦吼吼吼！”小蜥蜴瞪大了眼睛，使劲伸长着脖子想要一探究竟。“日子过得挺好的啊，小鬼。这床，这席子，还睡在男主人身边！我的小祖宗啊！没想到我们这活得最明白的是你啊！”

    “没什么好羡慕的。”小画眉羞红了脸，急忙低下了头。“反了，完全反了。我现在过得可煎熬了。”

    “无病呻吟什么啊。”小蜥蜴气鼓鼓的大叫着。“臭显摆！”

    “你是不知道！”小画眉眼睛顿时湿漉漉的。“我逆来顺受，生来就是笼中鸟。除了日夜鸣唱，我还能期望什么！可他，夸我作天上的繁星，唤我作世间的太阳。买下我那天，他骑着马，拎着鸟笼出了村子。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停下了，他端着笼子，缓缓地打开了门，劝着我赶快飞走，别再叫人抓来。但我明明是为了他，甘愿被买下的啊。多好的人啊，好的让我心疼。”

    “所以你没跑？”小蜥蜴不耐烦地插嘴道。

    “他就朝着我发脾气，吓我，还把笼子颠过来倒过去的。他甚至还哭着问我，为什么不跑，你不本是无拘无束的吗？我真想告诉他，我不懂啊，我不懂自由啊。要是自由是鲜花，我会为他含来，要是自由是长在树上的果实，我会为他摘来。自由只属于他啊！可我要去那里找来呢！”

    “全疯了吧！还真是天生一对！”小蜥蜴即便这样想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了。

    “我的大艺术家，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还不知道你啊。你不就是想找个帅哥，找个有钱人家吗？瞧你那么聪明，谁玩得过啊。过的开心点，别和自己过不去啊。”他边说边爬下了窗台。

    “你......求你帮我给翠鸟报个平安吧。”小画眉抬起了羞红的脸小声咕囔着。他抖松了羽毛，展翅飞到床边悄悄卧下。映着屋外的灯火，他看见身边的男孩面色舒展，头发像鸟的绒毛般柔软，小鼻子一吸一呼很是可爱。

    他笑了笑，就这样睡着了。

    而在半夜里，男孩忽然直起了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轻柔地摸着画眉鸟。

    “歌唱得这么悲，他肯定很想离开吧。”他满脸愁容。“那天肯定是受惊了！都怪我不好。”

    男孩搓搓头发朝窗外望去。在一片漆黑中，他看见不远处的工厂还冒着滚滚浓烟。在街的那边，腿脚不便的老头子还在收拾着热情过后那一片狼藉。还有人甚至因为天气太过炎热睡在了小巷里的石子路上，他们中女人抱着小孩，还在轻拍着哄她入睡......

    他叹了口气，轻轻地拉上了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