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盛华一中的食堂是全市里最出名的好吃。
今天开学，学校没有门禁，很多外校的学生也混进来了。
兜兜转转耽误许久，中午的几个食堂已经挤满了人，大家一起食堂约饭的事只能下次再说。
出了校门，一起去了小吃街。
奈何裴清词和姜醉的脸太招人，没走几步就有偷拍的，要联系方式的。
这种情况，裴清词从小经历过无数次，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在姜在水强烈要求之下，二人带上口罩。
又嫌裴清词露出来的眼睛太勾人，顺便给他戴了顶帽子。
整个过程，裴清词的表情都很淡。
“我知道有一家馄饨特别特别特别好吃！”
姜在水走在前面，步子欢脱，撒了欢似的往前冲。
“你tm走路没长眼睛呢！”从拐角走出来的人和姜在水一撞，脱口而出。
反倒是姜在水，小姑娘身形瘦弱，被这撞得往后一个踉跄。
姜醉虚扶住妹妹的腰，待她站稳，松开了手。
向来波澜不惊的人，此刻目光森冷：“道歉。”
红头发男生啐了一口：“我呸！”
“明明是这小娘们走路不看路，凭什么要老子道歉？”
“穿这么露，b.z不就是来招c的？”
“不会是故意撞老子的吧，可惜了，老子对你这种女的不感兴趣。”
“麻烦你对女生说话，放尊重点。”
裴清词帽檐下的眉头一皱，往前走了几步，刚刚好站在姜在水身前，挡住红发男看向女生的目光。
红发男将他上下扫视几眼，“包的这么严实，怕不是丑得见不得人？”
话还没说完就想上手扯掉他口罩，“让老子看看是什么丑——啊——”
一道凄厉的惨叫划破半边天。
惊飞了路旁店门口绿植上停留的鸟。
少年口罩下的唇瓣拉出平直的弧度，眼神冷的似冰，伸出的手指白皙通透似玉。
修长分明的手指捏住红发男的手腕，向右翻转三百六十度，狠狠一折。
这事儿他做的轻车熟路。
手断不了，最多是筋扭住，不过就那一下，也是痛的。
许愿在事故发生时就被上前的姜醉挡在身后，此刻透过前方两个大男生肩膀中间的缝隙往前看，默默为红发男点了根蜡。
转头和裴清词身后的姜在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
少年平时不显山露水，冷冷淡淡，偶尔也会笑笑，没想到一出手，就这么狠。
红发男没受伤的手捂住受伤的手腕，狠狠剜了裴清词一眼，“盛华一中的是吧！”
“给老子等着！”
*
中午的事暂时告一段落。
馄饨馆内。
四人围成一桌，面前都放着一碗鲜虾馄饨，悠悠飘着热气。
头顶的老式风扇“嘎吱嘎吱”转着，连接着插座的线泛着黄。
墙皮斑驳，有一块儿没一块儿的，隐约可以看见水泥底。
这是一个叫做“旧时光”的馄饨店，店面很大，有许多桌子，胜在干净。
确实对得起店名。
他们坐在靠柜台的角落一桌。
正吃着，放在桌上的手机亮起，是一段英文歌，姜在水接听：“喂。”
咬破一个馄饨，香味儿扑鼻，“相宜……吧唧吧唧……唔……泥也赖辣？”
囫囵吞下：“那啥，我们不在学校，你来老地方就行，昂。”
“好，挂了，拜拜！”捧起碗咕咚咕咚仰头咽下汤汁。
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裴清词放下筷子，“我去一趟卫生间。”
“你去就是了。”
……
“无辜？你告诉我，谁不无辜？”
“我问你，谁不无辜？”
“那她呢？她就活该是那群畜生的牺牲品？”
“我回不了头了，叔叔……”
“他们，我早就接近了。”
“哈哈～叔叔，你恐怕说晚了哦～”
少年纯澈的嗓音飘荡在逼仄的卫生间里。
镜面幽幽映出少年瑰丽至极的脸。
桃花眼中盛满疯狂，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唇角是咧的极大的弧度，露出雪白的牙齿。
头顶的白炽灯灯光打下来，右眼眼尾那粒血红的朱砂痣映在惨白的脸上，红的如血。
整个人好像盛放到极致的、颓靡而又腐败的彼岸花。
血红色的泪痣红的好像要烧起来。
少年殷红的唇开开合合：“11年前的案子，有一个算一个，通通该死。”
“……”
“呀，那可怎么办呢？”
“……”
“卷进来的人，大不了，我陪着他们一起。”
“叔叔，你说，我最后把这条命，赔给你口中的无辜之人，好不好？”
“……”
“叔叔，怎么不说话了？”
“放心好了，只是利用利用他们的感情，他们不会死。”
“你该懂，任何交易，都要，付出代价。”
悦耳的声音飘散，窜到推门而进的清洁工耳中——
“咚——！”
是重物落地的巨响。
刚推开门的清洁工被吓得钉在原地，惊疑不定地慌张看向他，身体发抖。
手中装满水的水桶在进来的那一刻，就被脱力掉在地上。
水桶左右晃了几下，一大半的水洒出来。
裴清词挂断电话，旋身歉疚地向阿姨鞠了个躬：“抱歉阿姨，吓到你了吧？”
“您别害怕。”
边说边向阿姨靠近：“实在对不起了，我是配音演员，刚刚有客户打电话，让我配一段动漫角色的音。”
“是我的错。”又鞠了一躬，弯腰主动拿起墙边的拖把，“我来帮您吧？”
“毕竟是我吓到您了，您去休息就行。”
少年脸上的癫狂自推门声响起的那一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裴清词认真地看着阿姨，澄澈的眼眸中盛满愧疚，桃花眼缓慢眨巴，长长的睫羽轻颤。
内疚又不安。
阿姨拍拍胸脯，被这个眼神看得心里直发软，“也没多大的事儿，”复又抢过少年手中的拖把，“你们这些小年轻也真是会玩儿。你先出去吧，地我来拖。”
拖把淌过地板上的水渍，“哎呦，我女儿还不是，也跟你一样，天天看日漫。”
“还天天和我念叨，妈，你不懂，这叫配音。”
“我确实老喽，小年轻爱玩儿的我也不懂，哎。”
“女儿也不喜欢和我说话……”
“嫌我烦嘞……”
裴清词躬身提开水桶，方便阿姨拖过那一片地板：“您别这么想，她嘴上不愿意和您说话，心里也许期望能和您多待待呢，儿女大多都是这样。”
“不懂的话题不必强行插进去，一起看看电视吃吃饭就好了，她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阿姨左右拖过那片地板：“是吗？谢谢你小伙子。”
“笃笃笃——”
敲门声。
姜醉声音冷冽：“裴清词，好了吗？”
少年站在门外阴影里，面庞上的光朦朦胧胧，若有所思。
“好了！”
“那阿姨，我先走了。”裴清词朝阿姨挥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