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黑白小礼服裙的女孩儿坐在咖啡厅大堂一角的钢琴处,手指翻飞,弹的是《Esther》。
曲风唯美又梦幻,不自觉地,眼前好像就能看见夜幕下一闪一闪的星星,织女星在薄云下若隐若现。
咖啡馆包厢内。
两个似像非像的少年相对而坐,脸上挂着同款的似笑非笑。
只不过一个右眼眼尾是红痣,一个是黑痣。
裴韫呷了一口咖啡,浅笑:“约你一次,还真难。”
“彼此。”裴清词捏着镊子往冰美式里加了块奶糖,头也不抬,“你那位父亲,可是早早让我别招惹你。”
“是吗?”
“既然如此,你就该一辈子待在梧城。”裴韫说这话的时候,笑意更浓,“免得惹人心烦,看着恶心。”
“据我所知,老头子年轻时招惹过不少花花草草,肚子大了来逼宫的女人,也不少,可没有一个成功的,你猜为什么?”
铁质镊子衬得少年手指愈发透白。
他放下镊子,拿过一旁的勺子搅弄,乳白色与浅棕色顺着旋儿融合。
“不为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开门见山吧。”
裴韫放下杯碟,瓷器碰撞,浓深的咖啡液荡了几圈儿。
“11年前,你我应该都是6岁,彼时风光无限的,以清廉公正为名的,A市药监局局长纪南洲,突然,涉案入狱。”
说这几个字的的时候,他紧紧盯着对面人的眼睛。
可惜只看见摄人的桃花眼中,波光荡漾,笑意似深潭,不可捉摸。
“你我的父亲,风荷娱乐总裁裴卓耀,当时,并不是唯一的继承人。风荷娱乐是老太太与丈夫一手创办,在老太太娘家人的帮扶下,一路绿灯,不断成长为业内数一数二的大公司。”
“两人育有一儿一女,兄长就是老头子,妹妹叫周芙儿,你我应该都叫她姑姑。不过她也在11年前,要比纪南洲早几个月,陷入舆论纠纷,因未婚先孕、潜规则与偷税漏税的丑闻被网暴。”
“按理说,姑姑这样的身份,签在风荷手下,手持风荷的股份,年纪轻轻就拿了业内影后大奖,那一年也是要去冲击M国加纳大奖的,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去触她的霉头,就算有人不长眼,按姑姑的性格,会第一时间声明澄清。可,问题来了,事情发酵一个多星期,姑姑与风荷都没有任何表示。”
“后来又过了几周,爆出姑姑抑郁自杀的消息,自此之后,风荷的权利便渐渐向老头子倾斜。”
话音停顿,裴韫一手支着下巴:“凭公正清廉而受人敬仰的局长,因贪污受贿入狱;以清冷敬业著称,后台强硬身价过亿的国际影后,因偷税漏税和不检点深陷污名。你也觉得很荒谬吧?“
入口的咖啡带着醇香甜味,裴清词不置可否:“你身在豪门,对这些腌臜事应该比我更了解。”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没什么稀奇。”
”再说了,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裴韫等的就是这一句话:“我的好弟弟,和你,当然有关系了。”
咖啡的苦涩在口腔中蔓延,包厢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光辉夺目。
“据我所知,你是老头子和十八线演员苏烟的私生子,十一年前定居于C市梧城,铜雀街附近的安平村,吃村民的百家饭长大,对吧?”
“可再往前查,十二年前,十三年前……你六岁之前的所有资料,都,查,不,到。”
“很巧。你就是在那几个案子事发后的一年内,突然出现在安平村,查无所查。”
“我思来想去,这些事,有什么关系。”
“于是我开始着手调查发生在那一年的,有关人员。”
“一个很新奇的发现。”
“周芙儿曾经资助过一批贫困生,有一个,就叫苏烟。苏烟上大学之后,资助就不了了之,后来辗转之下又签了风荷,二人再无交集。周芙儿据说,是在D市酒店晚上十点左右自杀。事发当天,苏烟去过D市的一个地下黑市暗网,离酒店算不上太远。”
坐在对面的少年不动如山:“有人帮你。”
不是疑问,是肯定。
“这样隐蔽的事情,你不该查得到。也不该对多年前警方已经了结的案子这么感兴趣。”
裴韫回敬:“弟弟,你也一样。”
“你说你是想挤进上流社会,所以推波助澜让老头子接你回来,我不太相信。”
“蓄意接近姜家人,还和本家在M国的音乐家有牵扯,裴、清、词,你动作太大了。”
裴清词两手虚虚搭在沙发扶手,散漫至极,歪头看他,“什么姜家人?结交朋友而已,哥哥,你太阴谋论了。”
“啧,”裴韫冷嗤,“别和我说你不知道。”
“姜醉,姜在水,母亲是双生珠宝的CEO,姜栖梧。父亲,则是现任A市药物监督管理局的局长,余、归、远。”
“有天才之名的音乐家路维希,11年前乘飞机飞往A市,巧的是,后一航班的飞机因故失事,坠海无人生还。而本该在A市的路维希,则出现在了D市。”
“你的母亲苏烟,和咱们的姑姑周芙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想重新调查苏烟死亡一案、纪南洲入狱一案,很大可能,也在调查周芙儿自杀一案。”
“这些,都和暗网的‘爱神’有关。”
这是笃定至极的总结。
直到这两个字一出,一直神态自若的绮色少年面容才微微一变。
“你说的,都对。”
裴韫从皮质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推过去。
裴清词翻开,挑眉:“对赌协议?”
“是。”
几页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