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老婆。”
似乎是还不太适应这样称呼,陈虹汇红着脸有些结巴,如柔荑一般细腻的手指紧紧纠缠在书包拉带,布料摩擦却反将其揉红。
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
长发美人顿了顿,伸出手,不容拒绝地与其十指交缠,阻止他神经质的反复揉搓。
可别把手揉破了。
这么好看的手,弄破了不好。
我就是喜欢这双手而已。
他心里补充道。
也许,可以把手留下来,泡在福尔马林里就可以一直好看下去了。
无能的三十岁中年失业大叔,天天出去打牌喝酒,夜不归宿,不知道在哪里鬼混,指不定还给他带了几顶绿帽子。
他心里嗤笑一声,只觉几天没见,“老公”又呆了几分,不过倒是比平常那副愚蠢自负的大男子主义模样顺眼的多。
柔软的黑色头发微翘,清亮的大眼睛带着点小动物似的孺慕神情,满是信赖,就好像面前是他最信任的人,可以乖乖地露出肚皮任其蹂躏。
跟小狗似的。
好像可以多养几天。
“怎么了老公?”
长发美人亲昵地揽着陈虹汇的腰身,将脸靠在他颈窝蹭了蹭,薄唇轻启,好听的声音就在陈虹汇耳边响开,语调含含糊糊的,跟撒娇似的。
说话呼出的热气在早春寒的暴雨天,一片黑暗中,显得格外明显。
陈虹汇的耳朵忍不住抖了抖,连腿都有点软。
他虽然脸盲,但不是死了,还有感觉。
他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老婆有点,想到这里陈虹汇忍不住更加脸红,默默补充道,有点太撩人了。
他颤抖着嘴唇,似乎是非常不好意思,觉得接下来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启齿:“就是,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好像忘记你的名字了。”
陈虹汇很少能说这么多话,他平常更喜欢一个人什么都不说地待一天,干啥都行,就是数手指都好。
唉?
陈虹汇愣了一下,他以前有这么自闭吗?
他年轻时候没好好读书,就上了个中专,学了门园林种植管理,出来后社会就业紧张,处处碰壁。
只好跑去干了没有什么学历门槛的销售,练就了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可惜遇到中年危机,在劳动力市场饱和的今天,买方市场的背景下,两个月前光荣失业。
从此借酒消愁,每天混迹在酒吧棋牌室,被人出老千,被骗借网贷,现在欠下了一屁股的债。
家里能卖的都卖了。
老婆陪嫁过来的金银首饰,全都折现变卖,结果他还是执迷不悟地泡在牌桌上。
他真是个混账!
陈虹汇发自内心地唾弃自己,可是即便如此,老婆还是不离不弃地守候在身旁,每天嘘寒问暖,盼着他回家。
自己早出晚归地出摊卖关东煮,就为了能帮他把债还完。
呜呜呜他怎么配得上这样的好老婆。
而且他连老婆叫什么都不记得,呜呜呜他就是个渣男,他怎么配啊。
陈虹汇都替他老婆感到委屈,眼睛红红的跟要哭了似的。
“顾涯,我叫顾涯。”
顾涯不理解眼前这小家伙怎么问个名字就跟有谁欺负了他似的,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他“老公”以前是这样的吗?
不知道名字又怎么了,他也从来没注意过他“老公”叫什么。
有什么好知道的。
顾涯不屑地想。
可是目光一落到那张好看精致的小脸上。
嗯,还是知道一下吧。
“那老公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啊?”带着点诱哄的意味,语气缠绵的好像哄骗他人签订契约的魔鬼。
“我,我叫陈虹汇啊。”
呜呜呜老婆还特地顺着他搭话,一点都没有怪他这个失职的丈夫连自家老婆的名字都不记得。
“呜呜呜涯涯,涯涯我们,我们好好过日子吧。我再也不会出去打牌了,我找工作赚钱养你。”陈虹汇像个幡然醒悟的渣男一样许诺道。
涯涯?
顾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称呼。
“没找到工作的时候,我也不歇着,我,我就在家里帮你串关东煮,跟你一起去学校门口卖。”
陈虹汇满心满眼里都是后悔,他怎么能放着这么好的老婆不管,一点都不负责任。
家里穷的都要揭不开锅了,他还老想着偷钱买酒喝。
呜呜呜他真是太坏了,他怎么可以这么坏。
关东煮?
顾涯不明所以,这是想吃关东煮了吗?那他们停下来去买点?
至于哭成这样吗?
不理解,但并不妨碍他继续扮演一个“好老婆”的角色,温柔地擦去老公眼角的泪痕。
“没事的没事的,苦日子都过去了,老公你能回心转意就好。”
主打一个无怨无悔,常伴左右。
陈虹汇抽抽噎噎地点头,胡乱地用手背擦着眼泪。
他以后一定要好好挣钱,争取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好生活。
少年的腰身很窄,顾涯一双大手掐在两个腰窝十分贴合。
衬衫衣角就在附近,似乎从此而入就能偷得一片馨香,偶尔漾出的一点白嫩,更是十分惹眼。
顾涯发觉,好像对方浑身上下,都挺好看的。
也许制成人偶会更具完整性?
骨节分明的大手附上陈虹汇的脸颊,两人的姿势在旁人看来说不上的亲密,薄唇擦过小巧的耳朵,激起无限震颤。
轻轻拍了拍自家脑洞清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杂七杂八事情的丈夫,顾涯沉声道。
“你看,我们到家了。”
陈虹汇愣愣地点头,不知不觉,他们到家了。
打开门,这是一个没什么家具,略显空荡,甚至看不出什么生活痕迹的家。
东西不多,但都很新,像是刚刚刷新出来的一样。
有点奇怪,但是又说不上来。
陈虹汇感觉自己今天一天的用脑量可能有点大,脑袋刺痛地疼,像是一根根小刺扎在上面。
也许他应该好好休息了。
想到这里,脑袋也适时地感到困倦。
现在是下午5点。他撑开眼皮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原来他坐了一天的公交吗?
陈虹汇坐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想,上下眼皮直打架。
远远地传来顾涯的声音:“老公你先眯一会儿,饭做好了我再来叫你。”
陈虹汇已经没有力气点头了,只觉得自己好困。
意识像陷进了柔软蓬松的棉花糖,被温暖的糖浆粘连。
陈虹汇睡着了,睡得很沉。
两个藏在墙角阴影里瑟瑟发抖的“小偷”宛如被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了一样,丝毫不得动弹。
副本等级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胡子拉碴的男人目次欲裂,旁边瑟瑟发抖的胖子更是满脸惊恐。
现在才开局3天,游戏剧情刚刚开始。
游戏boss现在还只是个普通人类,他们明明已经用了屏蔽道具,却还是触发了boss自带的锁定技能。
这场游戏的判定机制跟以往的不太一样。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男人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再不做点什么,等道具时间一过,他们就暴露无遗。
如果可以把boss引出去就好了。
男人的目光落在沙发上,那里躺着一个人,应该就是剧情里的丈夫。
“胖子,交出来。”布满血丝的眼球直盯盯的,好像即将咬人的恶犬。
跪在地上的胖子哆哆嗦嗦,似乎有点不情愿,但终究是无可奈何地召唤出了一张卡片。
再僵持下去,他们都会死。
一想到剧情介绍里,副本boss飘扬着一头海藻似的长发,容貌昳丽。
手中刀却使得出神入化,砍人如切菜,甚至能将人体均匀地片成2000多片,使对方最后在极致痛苦中流血而亡。
胖子纵然千般不舍自己的珍贵道具,也得认了。
男人目光直直锁定沙发上那人露出的一点柔软头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开无形的束缚,将卡片扔了出去。
卡片扔出后,不久就无色无形地逸散在空气中,但男人知道,道具已经发动。
只见原本安稳躺在沙发上睡觉的少年忽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双眼紧闭,眉头微皱,似乎在做什么噩梦。
但是双腿已经开始迈动,拖着疲惫的身躯掠过沙发茶几,径直出了门。
外面大雨倾盆,黑暗已至。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以及炒锅烹饪时的声响,一时间根本无法注意到客厅沙发上的人已经没了踪迹。
胖子急得满头大汗:“副本boss怎么还不出来。”
男人则显得沉稳了很多,脸上的皱纹碰撞过岁月的利刃,一个眼神便让胖子噤声。
除了等待,他们别无他法。
所幸,他们还算幸运。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顾涯端着刚炒好的红烧排骨出来,却见沙发上空无一人。
他把菜放在桌子上,又去卧室阳台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只有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的嘈杂声响。
他老公又不见了。
嘴上说着再也不会不着家,会好好工作,好好过日子,转头做顿饭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这不是第一次,很难说是不是最后一次。
往常他只觉得对方愚蠢可笑,居然妄想欺骗他,而实际上他根本不在乎对方怎么样,在哪里。
毕竟他根本不在乎对方。
顾涯看着餐桌上刚刚亲手做好的三菜一汤,面色阴沉。
他真是脑子有病,莫名其妙的就自己亲自下厨做了顿饭。
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他老公能上哪去,小心别被怪物吃掉才好。
顾涯自顾自添了饭,又是晚上又是下雨,这么危险,谁会专门出去找他。
放在家里的好菜好饭不吃,出去鬼混。
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关上。
胖子赶紧长舒一口气,摊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身体像是刚刚经历过3000m长跑一样疲惫。
“靠,老子,老子差点以为他真的不出去了。”
“趁现在,赶紧拿了东西出去。”男人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