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

    吴浪和刘氏昨晚皆因心事直至深夜才入眠。此刻,吴浪悠悠转醒,睡眼尚带惺忪,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铜镜前刘氏的曼妙身影上。昨夜饮酒过多,脑袋昏沉,竟未仔细端详自家娘子。

    今日这般看去,才惊觉她美得如此动人心魄。那眉眼含情,琼鼻秀挺,樱唇不点而朱,肤若凝脂,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如瀑布般垂落,在晨光的映照下,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吴浪她竟然有点心动,原来女子可以这么美丽,一时看的有点呆了,刘氏看到睡眼朦胧的相公,这样呆呆地看着自己,不免觉得有点害羞,但是还是温柔的问到:“你在看什么呢?”

    吴浪这才反应过来,神色微微赧然,忙不迭说道:“哦哦,没有什么,怎么起这么早?”

    刘氏轻抿嘴唇,脸上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柔声道:“今天是成亲之后的第一天,还要赶紧早起了去拜见公婆呢。”

    吴浪一拍脑门,傻傻的笑道:“瞧我这记性,我还没倒过神来。” 接着说道:“不需要去,爹娘肯定已经出门上坡干活了,等他们回来吃午饭的时候再见吧,咱穷人家没有这么多规矩。” 说完也起身穿衣准备起床。

    刘氏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轻声说道:“话虽如此,可这新婚头一天拜见公婆,礼数总归还是要尽到的。若是爹娘回来知晓我们没去,心里难免会多想。”

    吴浪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宽慰道:“娘子放心,我爹娘是没有文化的人,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中午好好给爹娘做顿好吃的,也算是尽了心意。”

    刘氏轻轻皱眉,虽觉丈夫所言有理,但仍隐隐有些不安:“相公,虽说二老质朴,可这新婚拜见公婆,总是大事,礼数不周,怕旁人说闲话。”

    吴浪系好衣扣,走到刘氏身旁,握住她的手:“娘子,咱自家过日子,何必管旁人怎么说。我爹娘每日天不亮就上坡干活,这会儿早没影了。与其摸黑去找,不如中午给他们做顿好吃的。”

    刘氏思索一番,缓缓点头:“好吧,既然相公这么说,那便依你。只是这顿饭,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吴浪道:“那就辛苦娘子了。” 说罢,他手脚麻利地收拾好床铺,便出了房门,到后院寻来竹篮,准备去园子里采摘新鲜蔬菜。

    刘氏看着丈夫出门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想起昨晚洞房之夜,自己的丈夫,居然没有碰自己,心中还以为丈夫不满意自己,担心害怕的思虑到很晚才睡。

    昨夜,红烛摇曳,她身着喜服,含羞带怯地坐在床边,满心期待又夹杂着些许紧张。然而,吴浪进房后,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中虽有温柔,却没有她想象中的急切。

    在尚未踏入吴家门槛之前,刘氏的娘亲便将一本装帧精巧的小画册,悄悄塞到她手中。刘氏翻开一看,里面描绘的竟是洞房之夜夫妻间的私密之事,直看得她脸颊绯红,一颗心好似揣了只小鹿,在胸腔里止不住地怦怦乱跳。

    白日里,她将画册小心藏起,可每当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之时,那份隐秘的好奇就如藤蔓般在心底肆意生长。她总是忍不住轻轻翻开画册,借着微弱的烛光,目光在那些画面上流连。她好奇,那肌肤相亲的瞬间,究竟是何种奇妙感觉;她期待,与自己的夫君在那浓情蜜意时刻,会是怎样一番旖旎光景。

    此刻,刘氏心中的结终于缓缓解开,像是一缕暖阳穿透了密布的阴云。她开始明白,并非是丈夫对自己心生厌弃。想来昨晚成婚,繁琐的仪式与应酬,让丈夫难免多饮了几杯。酒意上头,加之身心俱疲,只怕他连挪动分毫的力气都没有了,又怎能苛求他在洞房之夜有更多的举动呢?

    自己终究不是丈夫,又怎能够真切体会他昨晚所承受的疲惫呢?这般设身处地一想,刘氏心中豁然开朗,之前萦绕心头的忧虑与不安,此刻也如轻烟般渐渐散去。

    刘氏旋即轻挽衣袖,莲步微移,袅袅走进厨房。这厨房虽布置简单,却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每一处角落都透着质朴与整洁。她先是拿起扫帚,将炉灶周围仔细清扫一番,而后蹲下身子,往灶膛里精心添了些干燥的柴禾。接着,她熟练地拿起火石,轻轻一击,一簇火星溅落,引燃了柴禾。火苗先是孱弱地跳跃,转瞬便欢快地蹿起,映红了她专注的脸庞。见状,她迅速架上锅,提起水桶,往锅里添好适量的清水,准备烧热水淘米做饭。

    恰在此时,吴浪脚步轻快地走进厨房,手中稳稳提着满满一篮新鲜蔬菜。篮中,翠绿的青菜叶片舒展,仿佛还带着清晨的露珠;鲜嫩的豆角修长饱满,泛着盈盈的光泽;红彤彤的西红柿圆润可爱,宛如颗颗璀璨的红宝石,每一样都水灵灵的,煞是好看。“娘子,你瞧瞧这些菜,今儿个一早刚浇过水,鲜得很呢!” 吴浪笑意盈盈,眼神中满是期待,将菜篮递到刘氏面前。

    刘氏微笑着接过菜篮,葱指轻挑,从中选出几样,柔声道:“中午就用这青菜和豆角炒菜,西红柿留着晚上做汤,想必味道定是不错。” 言罢,她将青菜和豆角轻轻置于盆中,打开水瓢,清澈的水流倾注而下,她便着水流,仔细地清洗起来,动作轻柔而娴熟。吴浪也没闲着,在一旁寻来菜刀与案板,拿起青菜,虽持刀手法谈不上娴熟,却也是有模有样地切了起来。

    两人在厨房里忙碌着,欢声笑语不断,温馨的氛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吴浪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神情,笑着对刘氏说道:“娘子,你说爹娘回来,瞧见这满满一桌子的好菜,该是多么惊喜啊。” 刘氏嘴角微微上扬,抿嘴轻笑道:“那肯定呀,咱可得让爹娘吃得心满意足,开开心心的。”

    说话间,刘氏已将切好的食材依次下锅。只听 “刺啦” 一声,热油瞬间与食材相拥,锅里刹那间腾起一阵油烟。刘氏不慌不忙,手中的锅铲上下翻飞,熟练地翻炒着锅中的菜肴。随着不断地翻炒,食材在锅中逐渐变得色泽诱人,不多时,诱人的香味便在整个厨房里弥漫开来,仿佛为这平凡的空间增添了一层馥郁的滤镜。

    吴浪在一旁也没闲着,积极地打着下手。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刘氏的动作,适时地递上所需的调料,又拿起蒲扇,轻轻为炉灶扇风,让火势更加旺盛。两人配合得恰到好处,一举一动间尽显默契。

    不多时,几道精心烹制的菜肴陆续出锅。清炒豆角翠绿鲜嫩,宛如翡翠雕琢而成,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食欲大增;还有那道看似简单的青菜豆腐,豆腐洁白如玉,青菜翠绿欲滴,两者相互映衬,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家的味道。

    此刻,吴浪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正忙碌的刘氏,心中满是慰藉。他看着刘氏在厨房中穿梭的身影,有条不紊地准备着饭菜,一种温暖而踏实的感觉油然而生。原来,结婚的生活是这般模样,似乎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吴三和李氏的脚步声。刘氏忙迎出去,喊道:“爹、娘,你们回来啦!”

    吴三与李氏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缓缓迈进院子。一抬头,便瞧见刘氏笑意盈盈地站在屋前,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般明媚。两人疲惫的面容上,瞬间也浮现出温和的笑意。“哎哟,孩子,你咋还出来迎我们了。” 李氏眼中满是疼爱,赶忙快走几步,紧紧拉住刘氏的手。

    一家人走进屋内,看到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佳的菜肴,吴三与李氏的眼中闪过惊喜与感动。“这可真是辛苦我家媳妇了,做这么多好吃的。” 李氏看着刘氏,眼中满是赞许。

    然而,吴三看到这些丰盛的饭菜时,心中猛地一震,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拧紧,脸色陡然变得阴沉难看。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强忍着。刘氏敏锐地察觉到吴三的异样,心中 “咯噔” 一下,一种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但她还是立刻调整神色,挤出一丝笑容,快步走向厨房,说道:“爹、娘,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盛饭。”

    吴浪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看向父亲,疑惑地问道:“爹,您这是怎么了?” 吴三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坐下,眉头依旧紧锁,“咱家啥条件,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虽说今儿个是你们成亲头一天,可这般铺张,往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吴浪这才明白父亲的心思,赶忙解释道:“爹,今儿情况特殊,您就别往心里去了。娘子也是一番好意,想让您和娘吃得开心。”

    这时,刘氏端着热气腾腾的米饭从厨房出来,听到了吴三的话,心中一阵委屈,但还是强忍着泪水,轻声说道:“爹,对不起,我没考虑周全。我只是想着,今天是我进家门第一天,想好好孝顺您和娘,没想到……” 说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李氏见状,心疼地拉过刘氏,嗔怪地看了吴三一眼,说道:“老头子,你也别太责怪孩子了。孩子们一片孝心,你这么说,多伤孩子的心。” 吴三听了李氏的话,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没有说话。

    吴浪赶忙打圆场:“爹,娘,都别说了。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吃顿饭。以后我们会注意的,不会再这么铺张了。” 说罢,他给爹娘和刘氏都夹了菜,“快尝尝,不然菜都凉了。”

    刘氏强颜欢笑,默默吃着饭,心中却满是失落。吴三也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吃着饭,但脸色依旧不太好看。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大家都吃得小心翼翼。

    饭后,刘氏主动收拾碗筷,走进厨房。她看着满桌的残羹剩饭,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她觉得自己的一番心意,不仅没有得到认可,反而让父亲不高兴了。这时,吴浪悄悄走进厨房,从背后轻轻抱住刘氏,安慰道:“娘子,你别难过。我爹就是心疼钱,他这人刀子嘴豆腐心,过几天就好了。你别往心里去,今天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刘氏转过身,扑进吴浪怀里,哭着说道:“相公,我只是想让爹娘开心,想让这个家变得更温馨,没想到却弄成这样……” 吴浪轻轻拍着刘氏的背,说道:“我知道,娘子,你别自责了。以后咱们做事多考虑考虑爹的想法,慢慢来,他会看到你的好的。”

    夜幕如墨,缓缓笼罩了整个村庄。刘氏站在昏暗的厨房里,脑海中回想着中午公爹因自己铺张浪费而大发雷霆的场景,心中仍有些忐忑。她轻叹了一声,决定晚上就煮些粥,再把中午的剩菜热一热。

    李氏和吴三扛着农具,他们又累又饿,回来看到桌上是粥和剩菜,总算是心满意足了,看来这儿媳妇还是听自己的话的,他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安静地吃着饭。这时,吴三放下碗筷,清了清嗓子,看向刘氏,语重心长地说:“儿媳妇儿,你是我兄弟的女儿,嫁到咱家来,我不会让你吃苦的。过了明天,第三天,就让吴浪带着你回娘家看看。

    刘氏正端着碗喝着白粥,听到公爹这话,赶忙咽下口中的食物,脸上立刻浮现出感激的微笑,恭敬地回应道:“哎,谢谢爹。”

    吴三微微点头,眼神里透着几分关切,又继续说道:“回了娘家,就多住些日子,想吃啥就让你娘给你做,别客气。咱家里的事儿,你也别操心。”

    刘氏眼眶微红,连忙说道:“爹,您这么体贴,我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您放心,我和吴浪一定好好孝顺您和娘。”

    吴三听闻,并未即刻接话,只是微微颔首,脸上神色似是带着几分期许。他端起碗,轻轻抿了口粥,放下后,目光再次落在刘氏身上,缓缓说道:“咱老吴家呢,就吴浪这么一个儿子。我和你娘啊,这辈子的盼头,就是瞅着你们小两口能赶紧给家里添个大胖小子。” 说到这儿,吴三的眼中泛起了丝丝光亮,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憧憬的笑意,“等那胖娃娃落地,我也好抱抱孙子,让你娘也能享享含饴弄孙的福气,咱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多好。”

    听到公爹这话,刘氏的脸颊瞬间泛起一阵红晕,宛如天边绚丽的晚霞。她羞怯地低下头,那柔顺的发丝垂落下来,恰好遮住了她绯红的脸庞。她微微侧过脸,眼眸轻抬,悄咪咪地朝着吴浪的方向瞥去,试图窥探他的反应。

    吴浪冷不丁被父亲这番话弄得措手不及,手中的筷子险些掉落。她的脸 “唰” 地一下涨得通红,眼神慌乱地在桌上游移,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嗫嚅着嘴唇,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李氏见状,赶忙嗔怪地瞪了吴三一眼,语气中满是担忧:“老头子,你说啥呢!儿媳妇才刚进咱家没几天,孩子们自己的事儿,他们心里有数。你这么着急催,别给孩子们添了压力。” 说罢,她又转过头,眼神温柔且带着安抚地看向刘氏,轻声说道:“闺女,别往心里去,你爹他就是盼孙心切,没别的意思。你们小两口按自己的节奏来,别着急。”

    刘氏微微点头,轻声说道:“娘,我知道您和爹都是为我们好,我不会介意的。” 吴浪也赶忙顺着刘氏的话说道:“是啊,爹,娘,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这些事儿我们有自己的打算。”

    吴三大声地喝止李氏,继续说道:“你懂什么!咱们老吴家一直都是只有一个儿子,到了吴浪这儿,要是不赶紧生下个儿子,延续香火,我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吴三越说越激动,额头上青筋暴起,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刘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声呵斥吓得身子一颤,原本就羞怯的她,此刻更是低着头,眼眶泛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吴浪见状,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与坚定:“爹,我们知道了,您别说了,先吃饭吧。”

    吴三听到儿子的话,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的怒色却并未消散。

    饭桌上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每个人都心事重重。刘氏低着头,只是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一顿饭在沉闷的氛围中艰难地进行着。好不容易吃完,刘氏立刻起身收拾碗筷,动作迅速地往厨房走去,仿佛想要逃离这个压抑的空间。

    才第二天,刘氏和吴浪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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