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兵

    第六回

    翌日,侯将军府。

    从来这时节侯将军扫妻墓都是轻车简行,今日亦然。将军府门口不过一辆小轿车,两辆敞篷军车罢了。

    车内,侯琮父女二人并不着军装。侯将军难得穿了旧式长衫,侯琮更是穿上了多年不曾碰的洋装小礼帽。

    不论心中作何想,侯琮在侯将军面前从来是个方方面面都挑不出错的女儿。她挽着侯将军右手,父女二人瞧着十分亲昵。

    路上,二人先是缅怀一番侯太太。侯将军十分感慨:“当初她去得早,后来国内局势动荡,我又将你送出国去。如今终于我父女二人能一起去看她了。”

    “是。”

    侯将军像是在闲谈,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昨日你带了人去看她?”

    “是梨春班的一个戏子。”侯琮语气平常,“她从前喜欢听戏,我便带雪蓑去她墓前唱了几曲。”

    侯将军拍了拍女儿的手:“琮儿细心。”他没有继续追问那个戏子,只因在他心里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值得多费口舌的事。

    侯琮自己这位阿爸比起旁的叔伯,大抵就是有这一个好处——他护短护到不讲道理。

    所以接风宴上拿枪指个商人少爷也根本不值一提,侯将军事后甚至不曾问一句原因。

    而女儿如今不过喜欢个戏子,这又算得上什么大事?侯将军事业成功,膝下只有这一个独女,天然觉得她就该得到世间一切最好的。

    当然,这‘最好’的标准,得依着侯将军定。

    在他眼里,做医生不及当将军,会读书不如手里有枪。女儿若喜欢前者,那读几年尝尝鲜也是好的,可最终总是要回到‘正途’上来。

    侯琮将这些都看得清楚。

    她心中不甘摆布的怒火是真的,可一腔孺慕之情也是真的。

    车内空气温馨而沉重。

    直到小轿车忽然一停,车窗被副官敲响:“将军、少将军,北边出事了!”

    *

    江雪蓑弯腰穿梭在树林中。

    她今日难得穿了裤装,长发也被尽数绑在脑后。

    昨夜那把桃花扇放在床头,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一直熬到日出,清晨的阳光穿过小窗,照亮她的床边。

    她一偏头,看见折扇上镶作桃花的粉色宝石熠熠生辉。

    江雪蓑哪怕不知他们具体有什么打算,可生在这不算太平的太平年间,就算是猜也猜得出个大概。

    其实她认识侯琮不过短短两月。

    第一面是在将军府歌舞厅,侯琮穿军装,拿银色手枪;薄唇柔软,手指修长。

    侯琮高傲、目中无人,她有着一切将军府大小姐会有的毛病。侯琮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欲/望,更不屑于强迫她人。

    江雪蓑心里清楚,这绝不是因为她平等地尊重着她人,恰相反,这不过是侯琮作为肉食者的‘风度’。

    可她喜欢侯琮的笑容。

    记忆里侯琮的笑总在春光里,哪怕她知道这人的目的从不像她的笑那样单纯,看得多了,却渐渐狠不下心。

    江雪蓑很少跑得这样快,她额角沁出汗珠,心里却在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是否能改变什么,甚至不知自己究竟是否想要改变。她只是隐隐觉得侯琮罪不至此。

    侯琮十五岁就出了国,留洋十年,两月前才重返秣陵。将军府的事,她一个在外十年不曾回家一次的人又能参与多少?

    她若从中得利,那以后服役也好、如何也好,自有她赎罪的时候。可她今日不该命丧于母亲墓前!

    江雪蓑冲出树影的包围,双鸳溪静静流淌,荒草地一如昨日。

    她大口喘气,耳边只有春风与虫鸣。

    忽然,背后传来一阵窸窣声,她警觉地回头望去。

    是张陌生的脸——

    “江雪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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