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画

    第十回

    周遭是闷热的,空气里满是烟尘。侯琮埋首在江雪蓑的颈侧,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地沉溺在这个怀抱里。

    听着军帐外士兵往来的脚步声,侯琮在这个战场度过了一个夏天,却是头一回这样全身心的放松。与其说放松,不如说放空。

    大脑里那些纷杂的噪音一下被抹平,只剩下一片空茫。

    如此白茫茫不知多久,江雪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好啦,脚都麻了。”

    这倒不是假话,江雪蓑堪称困难地活动了一下脚腕,就是一阵钻心的酸麻,她忍不住道:“嘶——”

    侯琮便一下放开了她,后退两步,有些莫名的紧张:“没事吗?要不要坐下?”她左右环顾,尴尬地发现这个军帐实在太乱,竟都没有一个能落脚的地方。

    好在床上只堆了几件换下来的脏衣服,她胡乱将衣服扔到一旁,才扶着江雪蓑坐下。

    江雪蓑坐下后正好对上侯琮抬头看自己的眼神。那双堪称凌厉的桃花眼此刻如同春日海潮,配合着侯琮脸上的血污、唇角的干裂,江雪蓑觉得没人能不心软。

    起码她不行。

    她没注意自己的语调已经软成了水,道:“我的箱子在门口——”

    “我去拿。”

    侯琮接上了她的下半句,很快带着那个小皮箱回到床边。好像此时她才终于想起来,面前的人其实并不该出现在这里。

    侯琮将箱子递给她,问:“你怎么来了这里?”

    江雪蓑接过皮箱,被这一问拉回了现实。这现实就是,她们从相遇到相知,都是她一人的算计。

    将军府歌舞厅里初见、以及最初那一晚的意外都可被算作是她的故意。从一开始起,她的目的便不单纯,‘侯少将军’的身份才是她所图。

    而她以为事到如今,自己早已做好了准备。可江雪蓑的手悬在皮扣上许久,最终都没能打开那个箱子。

    反之,她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小扇,说了一个谁都不会信的谎话:“我想把这个还给你。”

    侯琮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后缓缓移到了她的手上,侯琮的声音有些低落:“为什么?你不喜欢吗?”

    没有人戳破这个美好到不真实的谎言,江雪蓑握紧了手中的折扇,低声道:“我没有不喜欢。”

    她顿了顿才继续:“只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

    这把折扇太过贵重。

    江雪蓑曾经很多次将它打开,对着阳光欣赏粉色宝石闪闪发光。朝阳穿过宝石,折射出无数温暖而绚丽的光斑,散落在老旧厢房的四处。

    那一刻,就连空气里的尘埃都是可爱的。

    江雪蓑狠狠一眨眼,将扇子塞进了侯琮手里,她又重复了一遍,闷闷的:“太贵重了。”

    侯琮沉默了很久,久到江雪蓑几乎要以为她知道一切,她才道:“只要你喜欢。”说着将扇子放到了二人中间:“你再想想,好吗?”

    空气被一种无言的哀婉所控制,江雪蓑将头垂得很低,她不敢看侯琮。

    什么侯家军的军备图、与北军的休战协议统统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就在这战场的最前线,江雪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一把小小的桃花扇。

    这样的沉寂却很快被人为打破——

    “少将军!”

    一个小兵在军帐外喊道:“将军帐中有情况,几位副官请您过去一趟!”

    江雪蓑猛然抬头,她看见侯琮棱角分明的侧脸,侯琮抓起手边的军帽,戴好,沉声道:“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江雪蓑看着她起身,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思来想去,终于在侯琮即将走出军帐的时候叫住了她:“侯琮。”

    侯琮回头,她的军服和军帽都是男款临时改的,都不合身。侯小姐穿着不合身的脏军服,腰带下她的腰格外细。

    她有好好吃饭吗?江雪蓑忍不住想。

    可透过军帐掀起的一角,江雪蓑看清了外边的景色。她连忙收拾了情绪,咬字格外清晰:“我在这里等你。”

    侯琮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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