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这一个星期,魏海发现雪小姐和黎先生之间有些不对劲。

    每天清晨雪小姐只吃一片面包、一点水果就收拾书包上学去。若是黎衍在场,她连一个多余的交流都不情愿给。

    魏海一开始没在意,想着可能是刚起床没什么食欲;后来看少女根本没吃下多少东西,忙问:“雪小姐,您是对食谱不满意吗?”

    “没有。”少女摇摇头,“你做得非常好。”

    魏海不住眼地瞧黎衍——雪迟食量本来就小,为了给少女长点肉,黎衍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每日也会监督少女吃饭。

    可那天,他没作任何表示。

    不仅如此,男人现在一有空就有板有眼、按部就班地呆在公司,像要把一口气全耗在公司里。晚上难得在家,也不和少女说话。

    有一回晚上,魏海进书房给男人送包裹,那是来自各家的圣诞贺礼。

    他先在门口停留了片刻,手搭在门上,听听看里边有什么动静……

    鸦雀无声。

    魏海转动门柄,踏入书房。里面拉上了窗帘,并往壁炉里添了柴火,炉火熊熊。明明房间里无比温暖,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像是一座冰窖。黎衍身上穿着一件高领毛衫,而少女把头扭开,一味对着炉火出神。

    虽然书房仍然为雪小姐敞开,男人却全程没有朝少女这边瞧,兀自看着文件。一旦两个人有什么话要说,黎衍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一张俊脸上隐隐地铺垫着冷峻。

    日常工作汇报文毕,黎衍继续埋头做工作。魏海给他倒了一杯热茶,试探性地问起最近两人的情况。刚提了半句,男人便会皱着眉头,道:“不要再提她了。”

    魏海心惊肉跳,看完男人又瞧瞧雪迟。少女就坐在旁边,看起来情绪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毫不示弱地冷哼一声:“好像谁愿意和你扯上关系一样。”

    男人皮笑肉不笑:“彼此彼此。”

    魏海一惊,犹如遭受晴天霹雳:见鬼了!

    就这样,魏海成日就这么看着两人甩着脸,进进出出不和对方打个对眼儿。这情形日复一日地持续,完全没有一点化冰的意思。

    作为黎家的首席保镖,他太清楚这两人之前的关系有多好,而现在如同冷暴力的氛围实在太难捱。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误会!

    魏海的心都提起来了。

    相比于黎衍,他觉得少女更平易近人些。某天下午,他低声问雪迟:

    “黎先生干什么惹您生气了?”

    “哦,没有。”少女笑笑说,“我没有生气,他对我很好,千万别这样想。”

    魏海:……

    鬼才信啊!

    想来想去,一个冰肌雪肠,一个铁心石腹,雪小姐肯定不会有错。倒是黎衍,他非常不放心——就他那个我行我素的性子,雪小姐还愿意进这个门那是她宽宏大量。

    魏海好不容易逮住黎先生,苦口公心:“小姐已经两天没搭理您了,您还不招吗。”

    黎衍:……

    看来他俩的演技炉火纯青。

    房间里。

    少年从桌上取过纸笔,漫不经心地勾勒出一张人物头像来——面部白皙,表情平静,披一头黑色短发,有着乌黑的眼睛、高鼻梁以及微微上翘的嘴唇。

    那是一个住在他隔壁的少女。

    低头看着那张画像,黎行云看起来非常沉静,让人永远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同魏海一样,他也觉得稀奇。

    别人是炸药,一点就着;而黎衍看起来是好脾气先生,一年也发不了一两次真火,可一旦发火那便是动真格,足够残忍无情。

    只是他没想到,他会对雪迟大发脾气。毕竟,之前的他处处护着她。交谈怎么瞬间沦为平淡?

    有电话打进来。

    “您好。”

    少年说话时,把声音压得又低又轻,仿佛不愿打破四下的宁静。

    对面断断续续传来声音:“相处……怎样……”

    黎行云黎家虽然已经有了一定的话语权跟自由度,可是却远远不够到跟黎家抗衡的地步。

    他揪了一片花瓶里的花瓣,用指头把它捻碎,掌心顿时散发出一股异香。

    他选择如实回答:

    “两人关系已有裂痕。”

    这天下午,黎衍头也不回地出门。

    魏海疑惑:“您这是要去……”

    男人淡淡回复:“相亲。”

    魏海又是一个目瞪口呆。

    您以前不是对这种明晃晃的利益配对深恶痛绝么!

    还有,您自己去不就得了,还要带上雪小姐?

    您果然是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吧!

    两人二话不说坐车走人,留下魏海独自在风中凌乱。

    在车上,众人面前“关系不睦”的两人正在聊天。

    “怎么突然要相亲。”

    男人耸肩:“完成一下任务。”

    他年幼丧母,老头撮合大哥成功后再接再励,动不动就唧唧歪歪给他找亲家。每次一开口小姐必是国色难亲、天香未遇,与他“天作之合,大吉大利”,只难为了他这等无才小人物,如何“般配”得上。

    应酬无穷无尽,不如会一会,从此立下相亲杀手恶名,以绝后婚。

    雪迟慢几拍,抬头:“不太好吧,我去掺和什么……”

    她可不想做电灯泡啊。

    他朝她眨眨眼:“香草冰激凌无限量供应。”

    雪迟:行。

    面前摆了一杯冰摩卡,雪迟慢吞吞咬着吸管,考虑了十几秒,做出“我果然不该来凑这个热闹”的判断。

    从她这个角度看,黎衍穿着灰色毛衣坐在三米处,下摆的穗一晃一晃。

    而对面的美人蹬着九公分高跟鞋,耳边挂蛋白石耳环,只抹了口红,已美得不可直视,修成个万世不化金身。

    “请万小姐帮个忙。”男人笑着说道。

    “原来你也还有用得着我的一天!”万风冷笑道。

    他俩是大学同学,又是同行,再无其他的什么感情可言,谁也哄不倒谁。本意不过跳跳探戈,不至于拉拉扯扯最后大动干戈。

    黎衍先开口:“以君之门第才学,欲结婚姻,易如反掌。本蘑菇配不上您这位仙姑。”

    以他这个古怪性子,有时一掷千金、有时不花分文,还是缩回老屋孤独终老比较好。

    更何况还有工作,那是情感生活的天敌——一想到明朝还要连轴转地开会,还有什么心思吻人。

    万风不禁嗤一声笑出来。

    “已经谈过八十次,每一次都是一个劫,到现在我该是求取真经了 。您大恩大德,传授点经验?”

    黎衍一本正经:“我什么也不知,方穿越回这一年,要紧第一事先欣赏您美貌。”

    “实在不行,我俩凑一对也行。”

    都是聪明人,不过互惠互利,有利可图,一定固若金汤。

    “不要磨合不要凑合,合适最重要。”

    “又不强求你,这么害怕,怕被误会?”

    “家里有小孩要养,可过不了二人世界。”

    真假?

    万风顺着男人偏头的方向看过去。黎衍欣然对雪迟眨眨眼。对方在下一秒抬起报纸,视若无睹。

    这俩太瞩目,她更希望以幕遮目,省得刺目。

    女人眼前一亮,又朝黎衍挤了一下眼睛,笑道,“你小子,好漂亮伶俐一个孩子。是你幸运了。”

    少女一直低着头在吮吸管,没看向这边。

    黎衍嘴角难得有一点真实的笑意:“谢谢。”

    女人停顿了一下,微微蹙起额头,心里游移不定地望了望黎衍,接着说道:“虽然说不急,但你结婚后,雪迟怎么办呢?”

    成家立业了,谁还能记得一个孤女呢?

    “那就不结。”男人很干脆,“不用对比,她是第一位。”

    万风听了,心里马上有什么止不住地往下沉。

    她倾身上前,在男人耳际悄声喊道:

    “黎衍。”

    “请讲。”

    怎么突然喊大名。

    女人开口前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以我天生的英明过度而非神经过敏,你大概会爱上她。”

    “她只是小孩,不会上演洛丽塔或情人。”

    “我说的是未来的你会爱上她。”

    万一是这样,那就糟了。她见着黎衍的言行举止,开始为雪迟担心——她才十六岁的年纪吧,要比男人小得多。

    两个人真要在一起了,当中必有许多阻隔,数道鸿沟——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再者黎家也绝对不会接受一个没有任何助力的女孩。

    人生不是童话,她不是灰姑娘。

    若是黎衍只是一时兴起,那女孩就更是个可怜的角色。

    总之不能发生。

    黎衍抿了抿唇:

    “这位上帝大人,你的职业操守呢?怎么剧透我故事?”

    荒谬。自己年龄比她大七岁,她理论兼实际天文兼地理,读书能读到硕士博士;他开公司挥斥八极,神气昂扬,完全两种生物。未来的我会爱她爱到死心塌地?等天塌“了再说吧,谁没有谁不行?

    “天,难道你会无条件养别人孩子至成年?”

    “谁让我心地善良,乐于助人。”

    万风脑洞大开:“也是,你有个侄子来着,那你也不能爱上他喔。”

    “打住。”什么跟什么。

    万风叹口气。

    “你有内心是不为人知的,没有人能完全看透,但人家又何必看透呢。”

    算了算了,不劝倔驴。

    万风吹起了口哨。

    “我要是你,就尽量少跟她接触。”

    也是避嫌的意思。

    “不可能。”

    黎衍一口回绝。

    万风哼一声:你就嘴硬吧。

    女人将酒一饮而尽,悠悠地飘出一句名言:“再冷的一个人,他爱人时的泪水也是滚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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