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瞅我干啥？”万舸戈站起身，把手机揣进兜里，决定以后再也不给小屁孩子瞎捣鼓了，其实她这会儿很想看看柳栖刚才都发了什么，但几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邪门儿，只好作罢。

    李碧霞率先开口：“小男生？”

    罗雨歇又笑，故意欠嗖嗖来了句：“挺帅。”

    小人精跟妈妈一唱一和：“有多帅？”

    万舸戈不搭理母女俩，俯身趴在李碧霞耳边，低语几句，重新起身拍了拍手：“走，给小男生送个新年礼物，谁去？”

    罗雨歇“呵”了声，瞪她：“真给你演上了。”

    她不去，运动馆年前还得收个尾。

    万舸戈晃晃脑袋，最终带一老一小出去了

    驾校里冷冷清清。

    吴风风正窝在值班室里看书，不时巡一遍监控。

    万舸戈让李碧霞和小梧桐进屋，不跟吴风风客气，喊他出来一起搬后备箱的礼物。说是礼物，其实是给吴风风的一些干粮，知道他没什么钱出去吃饭，送些面包、水和速食粉面，好让他安心过年。

    吴风风的眼圈红了，不住地说谢谢。

    万舸戈让他别谢了，又问：“除夕晚上有空吗？”

    到底年轻，受点恩惠恨不得涌泉相报：“有有有，您说做什么？”

    万舸戈临时想起叫他去家里吃年夜饭，但还没跟李碧霞说，这会儿低头跟她悄声说了，老太太本就怜弱，立马答应，替她把话说了：“上我们家过年，可不许拒绝。”

    吴风风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到底没说出口，重重点头。背过身狠狠用手背擦了下眼睛，竟然哭了。

    万舸戈失笑，走过去轻轻拍拍他的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吴风风用力控制住情绪，转过身一脸认真：“舸戈姐，以后我给您当牛做马……”

    万舸戈立即打断了他：“别这么说，你好好干就行。”

    她可真是太久没见过这样的人了，只给了一点好处，对方既真诚又诚惶诚恐，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用以回馈。

    有些庆幸，把他带了回来。

    吴风风嘴笨，不说这个，就说不出什么好听话了，连连点头，送万舸戈她们离开时，在原地目送了好久。

    车上，万舸戈得意：“咋样，这小男生还不错？”

    后视镜里，李碧霞竖起大拇指，又叮嘱她：“好好帮他一把。”

    “我会的。”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小梧桐冷不丁：“是挺帅。”

    李碧霞笑了半天。

    “柳叔叔也挺帅……”欲言又止，小人精脑海里比较起两人，竟然还思索上了，这俩人，该选谁呢？

    这下万舸戈也笑了，让她少操点大人的心。

    小梧桐不服气，被送到罗雨歇运动馆时，还不忘跟妈妈嘀咕：“舸戈小姨太让人操心了，还不让人说呢。”

    万舸戈和罗雨歇相视一笑，摆了摆手，走了。

    中午这顿，是在万荣荣的紫云苑吃的。

    忙到脚不沾地的万大老板终于歇了，这会儿竟然倒打一耙：“你俩一年到头也来不了我这几趟。”

    李碧霞向来惯孩子，也不管她这话几分玩笑，“还不是你一天到晚到处跑，注意点身体，要不然以后还是到我那去住，至少一天三顿盯着你好好吃饭。”

    万荣荣见老太太认真，赶紧打哈哈转移话题，她都五十出头的人了，可不想老母亲再跟着操心自己。

    使了眼色，万舸戈立马会意：“谢谢大老板帮我的小驾校搞营销，超级棒。”

    万荣荣道：“效果怎么样？”

    “包火的。”

    正说着，李迹梦来了电话，语气很急：“我的好姐姐，你怎么老不看微信啊，咱驾校突然火了，好些人加微信咨询报名的事儿，是不是有什么贵人相助？”

    万舸戈瞅一眼得意洋洋的老妈，笑说：“是有贵人相助。”

    “谁？”

    “我妈。”

    电话那头停顿两秒，李迹梦跟老板开玩笑毫无压力：“下辈子我也找万大老板当妈。”

    开的免提，万荣荣知道这个姑娘帮自己女儿不少忙，笑道：“现在认妈也行。”

    李迹梦“嗷”了一声，喜滋滋道：“我粉的女大佬要给我当妈，开心开心。”

    “别贫了，报名的人有多少？”万舸戈打断两人，腻歪。

    李迹梦让她看微信图片，万舸戈这才发现对方发过来了好几张截图，就这半天功夫，来咨询报名的就有四五十人。

    万舸戈问她能忙得过来不，李迹梦说还行，不过明天除夕，可能回消息不太及时。

    万舸戈想了下道：“这样，你加上他们之后，编辑一段话，让联系驾校座机，说有专人电话解答报名事宜。”

    李迹梦有些疑惑，专人电话答疑？驾校还有人？

    李碧霞好不容易去了趟驾校，知道了点外孙女到底在做什么，这会儿帮着回道：“有个小男生在驾校，挺帅。”

    “小男生？”万荣荣和电话那头的李迹梦同时疑问。

    万舸戈给李碧霞投了个“您真是够了”的眼神，叹口气，冲俩人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李迹梦却没打趣她，挺认真道：“舸戈姐，您真是绝世无双的大好人。”

    万舸戈明白她的意思，笑道：“你发‘好人卡’啊。”

    她怕李迹梦又要提房子的事儿感谢自己，接着道：“这几天你和吴风风辛苦一下，回消息不及时也没事，来咨询的并不一定是一定报名的，放平心态。”

    李迹梦说好：“还是要招多多的学员。”

    “别多多的了，咱教练才几个。”

    “那就继续招教练啊，我感觉驾校一正式营业，你投入立马就能回本，还能多赚呢。”

    万舸戈见饭上齐了，冲电话说：“别瞎操心了，好好过年，回见。”

    收了线，屏幕停留在微信聊天列表。

    万舸戈手指动了下，点开标着数字4的柳栖的头像。

    未读消息：4。

    柳医生终于舍得给她发消息了？

    万舸戈一瞅，直接气笑。

    三个过年红包。

    一句：“提前祝你过年快乐。”

    真有他的。

    明天除夕，后天大年初一，到时候忙得连给她说“除夕快乐”和“新年好”的功夫都没，这也提前？

    别的就没话了？

    万舸戈没领红包，也没回话，干饭。

    那就一切都过完年再说。

    她到时候可有好些话要当面问问柳栖。

    当天晚上，万舸戈让吴风风统计了下报名情况，效果的确不错，加上李迹梦咨询态度好，报名的人足有二十个。

    甚至还有人准备初三就来驾校实地考察一下。

    万舸戈给俩人分别发了红包，又跟吴风风约好，除夕晚上早点过来吃饭，他明明窘迫，却乖乖说好，让万舸戈愈发觉得带他回来这个决定太正确了。

    除夕，到处都是洋洋喜气。

    祖孙三人在枕云巷过年，早早贴了春联、福字，还有各种彩带、吉祥话，新一年红红火火。

    万舸戈还抽空去了趟荣戈超市，人比昨天少了些，但驾校宣传那片还是有不少人。

    却有不悦耳的声音：“不骂人，纯骗人吧。”

    “哈哈哈哈哈”

    “哪个傻鸟开的驾校？”

    “走，去看看是不是真的不骂人。”

    万舸戈已经认出来了，其中一个瘦胡子，是之前带她第二次科目三的教练。

    阴魂不散。

    万舸戈有些烦，但也不好在这里起冲突，只给吴风风打了个电话，要真有人去闹事，不用出来，驾校一圈都是监控，她自会报警处理。

    一直过了中午饭，吴风风也没打电话，万舸戈放下心来，叫他这会儿就来。

    沈姨回家过除夕，祖孙仨叫了个厨师，虽然人不多，但也很重视过年，下午就开始准备。

    万荣荣和李碧霞也跟着忙活，蒸的蒸，炸的炸，小院热闹非凡。万舸戈在院子里的海棠树旁边堆了个雪人，作了一番新年装扮，看着喜庆。

    “叮——”

    门刚响一声，万舸戈直接走过去开了门，有些惊讶，二十岁还不算正经的大人，吴风风兜里比脸还空，此刻却拎了两箱水果，带礼做客。

    万舸戈接过，但摆起姐姐身份教训：“等你慢慢好起来的时候，送什么都行，别小小年纪整这些虚的。”

    吴风风受教，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贺卡。

    万舸戈一愣，又觉得不该教训他了，还小呢，这贺卡怎么看都像小学生款式。

    打开，却又感动——

    谢谢您的帮助，我将来一定报答，口说无凭，以此为证。

    “你啊——”她叹口气，但收好吴风风的心意。

    书房一角，放满了李由风、李迹梦她们的小礼物，此刻加上吴风风的，明明她自己是助人者，此刻心里熨帖，曾经烂过的疮被羽毛轻抚，像开满了花朵。

    “我们一起拍张过年照。”万舸戈把那母女俩喊出来。

    吴风风还是局促：“我……我帮你们拍。”

    万舸戈只好说了下自己家情况，比起正统，也不健全，所以全家福不求多全，只求有爱。

    “不拍就是看不上我们仨女的？”她故意使出老一套话术，不好听，但管用，吴风风乖乖站到旁边。

    年夜饭，除了厨师做的，万舸戈做了道麻辣烫，李碧霞添了道鲜菇鱼，万荣荣做的是蘑菇鸡丝。

    应“人人都要做道除夕菜”要求，吴风风羞涩地小露一手，当晚，红烧狮子头拔得头筹。

    万舸戈拿起相机，逐一记录。

    零点，发送朋友圈：新年新气象，新程新起航。

    话说得大气豪迈，配图却温馨至极，有四个人在海棠树下和雪人的合影，每人举起自己做的菜的照片，还有小院的烟花，被打了码的驾校的图片……

    当夜，万舸戈的评论区爆了。

    出现频率最高的关键词是：还有“新人”？

    万舸戈一溜儿扫过去，停住目光，柳医生用高冷掩饰着酸：“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