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滴滴”两声。
万舸戈戳进私聊，柳医生终于长嘴了，但在她看清对方发来的图片后，发现好像是自己手快了。
就是刚去扬州的那天，她一时烦闷，最终决定用删除聊天记录来宣泄，接连两次，殊不知都很巧，在她点击“删除该聊天”的瞬间，柳栖都回了消息。
第一条是说红包，他先是发了张“五朵金花群”红包已过期无法领取的截图，又道：“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情，不太及时看手机。”
第二条是回的万舸戈这条——
柳医生消息回地不快，小状倒是告得及时呢。
配图：小狗阴阳怪气.jpg
他发了个“小猫探头”的表情包，然后一板一眼道：“没有告状，家里的事算是处理完了，想问问万老板在扬州玩得怎么样？”
而这一次，他一张截图甩过来，没别的话。
但配上那句“就是他”，酸味儿很冲。
万舸戈“啊”了声，来回折腾这张截图，觉得自己真是手欠，之前也没有删聊天记录的习惯啊。
她动了动手指，敲下一个“你”字，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她又删掉了“你”字，主要是暂时“你”不出什么来。
“看样子，不回消息的不是我，而是万老板。”很快，对方道。
接着，又是一条：“家里出了点事情，很想断亲，但做不到，所以医了许多人，终究无法自医。”
继续：“想把这些讲给万老板听，但又怕你厌烦，所以沮丧。”
最后一条有些致命：“大概你又删除了聊天记录？”
万舸戈深吸一口气，心尖莫名发颤，这次不再犹豫，很快回：“没删。”然后又发了个“我真该死”的表情包。
柳栖却转移了话题，回到“就是他”，问：“二十岁小男生，究竟是什么情况？”
万舸戈终于缓释了尴尬，“噗嗤”乐了，回道：“做个交换，一人讲个对方很想知道的事情。”
“你想知道什么，我的二十岁？和现在一样。”
这人跟“二十岁”没完了是吧，万舸戈说：“等你回来再说吧。”
柳栖却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他除夕夜住你家？”
看来真的很介怀。
万舸戈想问他为什么介怀，又是以什么身份介怀，话到嘴边还是老老实实解释：“已经送他回驾校了。”
说完这句，柳医生又没音了。
这算什么。
万舸戈鼓了鼓腮帮子，不删聊天，却设置了免打扰。
手机一扔，她去陪万荣荣守夜。
李碧霞精神头也挺好，俩人找了部剧，边看边聊，挺热闹。
“看的什么？”万舸戈走过去。
定睛一瞅：《三个女人一台戏》。
嗬，应景。
万荣荣冷不丁道：“什么时候得手？”
万舸戈瞬间瞪大了眼睛：“得手什么？”
“小柳？”
“……您挺能想。”
被李碧霞使了个眼色，万荣荣不再问，从点心盘里捡了个福袋，让万舸戈一定吃了，预祝她开业大吉、可劲发财。
万舸戈见话题转移，松了口气，笑道：“多亏万大boss，我现在真能‘可劲发财’了。”
“学员多少了？”
“总共一百来个了。”
万荣荣搂上她的肩膀，说：“我闺女真棒，给你发个大红包。”
“谢谢妈妈，不过我得扩招教练了。”
万荣荣正要说话，被李碧霞瞪了一眼：“俩事业狂，今儿可是除夕夜，歇歇吧。”还亲自给俩人剥了个橘子，堵住嘴。
母女俩相视一笑，不再谈工作了。
漫漫长夜，团团喜气。
早晨，万舸戈是被小梧桐扑到床边叫醒的。
才睡了三四个小时，她正睡得香，一脸迷瞪，困得张不开嘴，但强撑着回了句：“宝贝儿，新年快乐”，然后就把小梧桐也搂上了床，一大一小都犯困，竟很快抱着睡着了。
片刻，罗雨歇亲自上楼叫人。
“你俩真行，大的睡，小的不起，不知道今天大年初一啊。”
万舸戈揉着惺忪睡眼：“我又不去拜年。”
她们在固丰市亲戚不多，也不算熟稔的那种，一般都由李碧霞和万荣荣去送礼、回礼和走亲戚，万舸戈打小不爱去，也不受强迫。
“我上你家拜年，你也得去我家拜年。”
万舸戈笑了起来：“你仪式感太强了。”
折腾完一圈，两家人到定好的酒店，一起吃了顿中午饭。罗雨歇家亲戚多些，从初一晚上能一路吃到初六。
下午，万舸戈想继续补觉，却接到了吴风风的电话。
他早上已经打电话拜过年了，此刻却是为驾校的事儿，实在是搞不定了，犹豫再三才在这时候打扰万舸戈，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好几个人来闹事，我刚好昨天回去捡了条狗，让狗吓唬他们，并没有咬到任何一个人，谁知道他们就躺在地上碰瓷，警察都来了，怎么办啊，舸戈姐，对不起……”
万舸戈打断他：“与你无关，我这就过去看看。”
刚好李碧霞和万荣荣刚出门，她不用找借口瞒着俩人，重新换了衣服火速赶过去。
驾校门口。
地上还滚着一个男人，警察在旁边也不敢使劲拽。
万舸戈走过去，一眼认出——还是原先那个驾校的教练。
简直想骂脏话。
简单和警察打了个招呼，做了下自我介绍后，万舸戈忽视地上“惨叫声”愈发大起来的胖子教练，拿出平板，屏幕上赫然是监控回放。
无需多看，就能发现这三个是纯粹来碰瓷的。
吴风风捡了条大黄狗，不算是流浪狗，要么是走丢，要么是被主人抛弃了，很通人性，出来吓唬人被碰瓷时，猛地往后一跳，躲开了——监控看得很清楚。
“大年初一，你们也是不嫌累。”万舸戈冷声喝道。
那人原先教车时还有一两分风度，此刻无赖至极：“大年初一，只要能给你添些晦气。”
“你！”万舸戈气得捏紧了拳头。
大黄却听懂了似的，冲他狂吼两声。
三个男人还继续嘴贱：“要不然让我们到你驾校当教练吧，多加点工资啊。”
万舸戈毫不示弱：“恶人多作怪，滚。”
三个男人竟然撸了撸袖子，颇有要打架的意思。
警察看不下去了，冲他们喝一声，掏出电棒，对这三人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再闹事，以寻衅滋事罪进去好好反省反省！”
三个人这才消了声，骂骂咧咧地走了。
万舸戈松了口气，对两位警察道了谢，然后带着吴风风进了驾校。
“你早该告诉我的……”
话还没说完，吴风风误会了，立马道歉。
“不是这个意思。”万舸戈从冰箱拿了瓶冰水，火气大，她也不管外面还下着雪了，呷了两口，觉得畅快不少，继续道，“我是怕你处理不来，万一被他们欺负了，那三个人我是知道的，纯属无赖。”
谁知一向拘谨的吴风风笑了笑：“我有大黄。”然后想到什么，又小心翼翼起来：“驾校可以养狗吗？”
万舸戈说：“当然，到时候跟你一起当保安。”
吴风风腼腆笑道，说：“好。”
万舸戈还准备交代两句，手机响了，下意识先花开，拿起来才发现是“学车搭子”的电话，她又喝了口水，含混地“喂”了声。
“新年快乐，在拜年吗？没打扰你吧。”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和、澄澈，像万舸戈刚喝下的冰水，清凌凌的。
她想了想，回道：“不打扰，在驾校呢。”
电话那头果然停顿两秒，才问：“驾校出什么事了？还得你大年初一亲自跑过去。”
万舸戈要笑不笑：“没什么大事，吴风风都解决了，我再来看看。”
“吴风风？”
万舸戈“啊”了声，真的很想笑，压住笑意：“就是那个二十岁的小男生。”吴风风抬了头，眸子亮亮地看她。
对面没了声音。
万舸戈开心了，回祝他：“新年快乐，问你家人好。”
对面依旧没有声音。
万舸戈转向吴风风：“欸，我手机是没信号了，你看看你的正常吗？”吴风风说：“有信号。”
柳医生终于有了回音：“那你好好玩吧。”
万舸戈还想问一句“什么时候回来”，没等问出口，对方已经说着“再见”就挂了电话。
万舸戈“啧”了声，被挂了电话，但心情很好，索性没什么事，带着吴风风在驾校转了一圈，还叮嘱他过完年赶紧学车。
吴风风又紧张起来：“我，我就看门就行了。”
万舸戈只比他略矮一点，基本平视，神色严肃：“看一辈子门？还是说你不愿意往当教练的方向发展？”
吴风风“我”了半天，没说出什么，涨红了脸。
万舸戈明白过来：“学费驾校出，到时候按工资扣。”
吴风风才悄悄松了口气，说：“谢谢舸戈姐。”
万舸戈让他别想那么多，好好干，将来什么都会慢慢有的。
简单聊了聊，万舸戈给他定了个晚饭，然后回家了。
万舸戈不知道别人家的大年初一什么样，她们祖孙仨的，基本过了初一上午，年就算完了。至少对她自己来说，过年只等同于放假，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不像其他人家里乌泱泱的，清净自在，挺好。
大年初三早上，她拎了些万荣荣客户送的昂贵礼品，又去了趟罗雨歇家，俩人甚至还商量着卖掉一些，反正吃不完。
正有说有笑，吴风风的电话又来了。
万舸戈率先开口：“比说‘不好意思’，有什么事情就说。”
吴风风卡了下壳，然后才说：“没什么事，就是有个学员过来要报名，我给迹梦姐打电话，说给他建档，但这人一定要见老板……”
万舸戈拧紧了眉毛：“又是来闹事的？”
吴风风看了眼对面坐着的男人，衣冠板正，举止儒雅，不像是来闹事的，他犹豫了下，背过身小声道：“是不是您前男友啊？”
手机放在一边，小梧桐看动画的声音痕很大，吵吵闹闹，万舸戈怒火上头，没听清，只撂下一句：“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