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蘅的父亲陆翊,是提出长岛计划的科学家之一。
他们的孩子成了他第一个实验品,妻子泪流满面的恳求他不要这样做,陆翊却冷冷的嘲讽的笑:“你懂得什么?他会感谢我。”
陆蘅出生后,妻子呆呆的将他抱在怀中,看了许久这个“既男又女”的孩子。
当夜,她从十七楼一跃而下。
无人知道陆翊心里是怎样想的,只知道他此生再未婚娶。毕竟,长岛是无伦理的自由之地,只要彼此愿意,三妻四妾都完全合法,但陆翊身边却再未出现过其他女人,于是众人猜测,对于妻子的死亡,或许,他也曾后悔过。
此后,他将所有时间都花费在了实验室,很少再回家,将陆蘅交给保姆和司机照顾。
生在这样的家庭,失去母亲,见不到父亲,或许大多数孩子都会伤心,但陆蘅少爷却过的很滋润:不受管束,还有人给钱花,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畅快的日子吗!
就这样,陆蘅游手好闲的成长到了十八岁,第一次体验到性/爱的美妙,自此沉溺于此,在大学的一场晚会中遇到默言。
然而默言却因他双性人的身份拒绝了他,陆蘅觉得她可笑,默言却说,这是不对的。
有什么不对?陆蘅嗤之以鼻,本少爷拥有两种人生和选择,你等凡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伦理不允许这样……默言如此说着,然而陆蘅已经趾高气昂的离开了。
伦理?呵,长岛无伦理。
当夜他在酒吧大醉一场,遇到一个温润如玉、笑起来似春风的男人,陆蘅觉得心脏悸动,或许是最近的雌性激素分泌过多,他有些喜欢这个男人。
少爷向来头脑简单、不加思考,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的,于是他嘿嘿傻笑着、跌跌撞撞的一身酒味扑入到男人怀中。
男人讶异的挑起半边眉头,听到陆蘅醉醺醺的凑到他耳边说:“你带我回你家吧!”
男人真的带他回了家。
在默言那里吃了亏,于是陆蘅想从男人身上发泄回来。当今社会,尤其是在长岛,自由至高,一夜情早已是家常便饭,你开心,我也开心,这不就可以了吗?
然而当夜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男人是个品行端方的君子,不打算占一个酒鬼的便宜。
陆蘅没捞着好,却因此真的有些喜欢男人了,他开始追求他,玫瑰,戒指,豪车……惊喜层出不穷,男人无奈的摇头笑:“别这样,我喜欢女人。”
好说啊!
陆蘅喜滋滋想着,将一支生物针剂推入体内。
三个月之后,他的胸腺发育,声音变得清柔,皮肤变得细腻,他成为了一个女人,以这样的姿态再去找男人,对方眼眸中充满惊讶:“你……”
“怎么样?我现在是女人了!”陆蘅说这话时十分感谢他那个没见过几面的父亲,他不在乎什么狗屁伦理,只要这件事可以为他的人生带来好处,那么就是好的。
“你不必为了我这样去做的。”男人深深望着他,声音中有愧疚。
分明只是小事一桩啊,陆蘅满不在乎的想:过的开心就好了,男不男女不女的,他还真无所谓!见男人仍低头沉思,陆蘅直接走过去堵住了对方的嘴唇,并顺理成章的将对方推上了床。
两人结婚了。
或许温润的、严格律己的君子,和陆蘅这种放飞自我的骚包还挺绝搭,婚后数十载,日子过的十分融洽快乐,大多时候,陆蘅以女人的身份来做一个妻子,但在某些时刻兴致起来,也会变成男人,将他的丈夫就地正法,看着丈夫失神的眼睛和鬓角的汗水,心里满足,干的更加卖力。
相伴的第五十个年头,丈夫患癌,离他而去。
而长生人技术在三个月之后研发成功,丈夫迟了一步,得知消息的当日,陆蘅枯坐一夜,满脸泪水。
陆翊在这个时候来找他,距父子俩上次见面已经十多年,陆蘅愣了好一会才认出来人,问父亲,你有什么事吗?
陆翊说,你要长生吗?
长生好啊,长生好,听说那胳膊腿虽换成了机械的,心脏也变成了一块电池,但大脑仍旧保留,身为血肉之躯时的记忆、性/爱的快感,仍旧存在。
若是五十年之前的陆蘅,必然十分兴奋,因为这意味着他又可以风流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享受一切美好。可是如今的陆蘅,却苦笑了。
斯人已逝,一人长生,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摇头,问这个有些陌生的男人说,父亲你呢?
陆翊沉默良久,摇了摇头,低声说:我也算了吧。
说这话时,陆蘅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泪水,和鬓角斑白的发,他的眼神哀伤沉默,似乎在追忆某些往事。
于是陆蘅第一次有了这种感受:这世上有些东西,是科技所无法弥补的。
然而这念头只是短暂的闪烁了一下,很快又被陆蘅所遗忘,他并不喜欢深思。
默言曾经觉得陆蘅可怜,他头脑空空、无所思考,这辈子过的肤浅而无意义,但有时候一想,他自己其实并不能察觉到这些,他有钱,有自由,头脑简单的过着自己认为快乐的生活,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十年之后,陆蘅离世。
在最后一刻,他回首往昔,仍旧觉得幸运而满足,感谢父亲给了他两种人生,感谢那个夜晚他遇到了相伴一生的丈夫。
他这辈子,过的很好。
如此看来,长岛的确给了一些人自由。
但一件本身就是错的事,难道能因为那一点点畸形的好处,就将它从罪行单中除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