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重简一愣。
眼见事情败露。
此刻难道要大大方方的承认吗?
当然不是。
要知道,这个任务,可是有两个主顾的。
白重简装傻充愣:“姑娘这话什么意思?你家大人又是谁?”
“字面意思。而你也不必知道他是谁。”少女直视着白重简,开口。
“顺便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真名,叫杜庸。”
杜康和杜庸,仅仅一字之差。
前者是传说中的造酒第一人,后者就显得平庸。
但这样的名字,定会有个特殊的意义。
不如来打个赌?
重简轻笑一声:“哈……杜鹃哨,津庸阁?你们阁内的起名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鲜明好认。”
少女脸色一沉。
“看来我说对了?”
白重简笑吟吟看着她。一手杵着下巴,另一手轻叩桌面。
杜鹃哨是津庸阁的重要信物,能以这两项事物为名的人,肯定是其中的高层领导人物。
杜庸沉默片刻,冷声道:“只要公子能专心做事,我们自然会把承诺的情报告知于您。至于别的,就与您无关了。”
难搞呢。毕竟本来是想利用这次机会来尝试摆脱哪怕一点点源自皇室的控制的。
但现在,这边的似乎是想要白重简当个廉价工具人?
先前白伏离为了保证白重简的安全,一直派暗卫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津庸阁的人却啥帮助也没给,就只是逼迫白重简硬干。
白重简举起一旁的酒杯假装要喝,实际是方便遮掩神情,开口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不去找别人,反而来找我。莫非……”
故意停顿一会儿,接着说。
“是因为我的另一个身份?”
少女听着这话并没出声,只是神情更冷,眼神中竟然隐约透露出杀气。
白重简悄悄握紧袖中短剑。
只见少女袖中,突然寒光一闪!
重简迅速侧头避开,“咻——”的一声响,一枚飞镖切断了几根发丝,钉在她身后的柱子上。
“呼——好险,差点被——”话音未落,杜庸再猛的一甩袖,又是暗器飞出——
只能先后撤拉开距离。
杜庸却不依不饶,一把甩掉身上的薄纱裙,里面只穿一条底裤,上半身缠紧绷带。
没有了宽大繁琐服饰的限制,杜庸利用自己小巧灵活的身形箭步上前。用不知哪里又摸出两枚的小刀袭来。
白重简位移躲开,同时一剑劈向她的面门。
“嗙啷——”(拼音:pang,lang)
杜庸一直戴的面具被劈裂,变成一地碎片,露出她美艳却恼怒的脸。
就算这时,白重简也不忘开玩笑:“果然美人还是要看脸才顺眼——”
“你少贫嘴 ! ”
接着二人继续缠斗起来。
杜庸的体质和速度远不如重简,但胜在轻巧。打斗半晌,仍未分胜负。所有攻击全被白重简一一挡下。
最后杜庸气喘吁吁,冷汗直流,撑着柱子:“呼……呼……你!”
白重简倒是没觉得累,抱臂看着她:“你刚才使了十三招四十六个暗器,一发都没中。要我说你也别做刺客了,这行业不适合你。不过你琴弹得不错,不如金盆洗手做个乐师——”
少女怒气更盛:“少说废话!!——”再次冲上前拉近距离。
而白重简耐心耗尽了。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同时也拉近,杜庸瞳孔猛然放大,也来不及刹住——
白重简直接给她来了个头锤——
“咚—”
她应声倒地。
看着倒地的她,白重简有些意想不到,喃喃自语。
“我也没用多大力啊……喂……喂喂?该不会是死了吧?”
她轻轻踹一脚,躺在地上的少女毫无反应。
蹲下来伸手探向少女的鼻。嗯,还有鼻息,应该没逝。
白重简不禁扶额。只能把她交给暗卫了。但在此之前……
她从房间衣柜里翻找出一件白色衣服,给杜庸穿上。好歹得让人家走的体面。
接着打个响指,窗外黑衣闪过。一人从房梁上落下。
白重简对着这人说:“把这个处理一下。”来人点头,扛起晕倒的杜庸。
“哦对了,”白重简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把短剑交给来人。“跟他说短剑不够帅,给我换个长剑。”
黑衣人再度闪身,从窗外跃出去。
那接下来,这姑娘是死是活,就不关她事咯。
……
下楼回到包厢,正好遇上要离开的孟聊。
他:“诶?你们这么快就结束了吗?我刚才还以为你不回去了呢。”
白重简斜着瞟他一眼:“想什么呢?我们什么都没干。”
他们要回去时,亭兰送他们到了门口,依依不舍的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柔声说道:“小聊聊~下次可还要来看人家~”
孟聊花痴的笑着说:“诶嘿嘿嘿,一定一定。”
白重简不合时宜的插嘴一句:“原来你那‘小聊聊’三个字是这么来的吗?”
他尴尬而脸红的转移话题:“额,咳咳……这不重要。”
……
一个月后,白重简在书院里听闻天香楼被大理寺少卿带官兵查封的消息。
而此时,她已经渐渐适应了在这里女扮男装读书的生活。
去上文策课的人越来越少,毕竟都是些纨绔子弟,身份非富即贵。
夫子根本不敢管,随便来个人都能让他在临都待不下去。
而白重简也终日旷课,夏漱玉有时找她下棋和论政,孟聊也总是拉她去射箭。
除此之外的时间,白重简都泡在藏书楼里看书,这里终日不见天光,正是个避暑纳凉的好地方。
有个老大爷管理这里,他以前也是教书先生,白重简有看不懂的字都去问他。
可能出于天赋,也可能是以前就认识过一些字。
现在寻常文章对于她来说已经不是问题,就开始阅读一些闲书杂记。
一日正午,白重简如同往常一样去往藏书楼。
吱呀一声推开门,楼里乌木地板,墙上挂着字画。在这里看书要随手带着小提灯。
这里有许多书已经看过了。正要走开,低头一看。
奇怪,这墙角怎么有水迹呢?
那位老大爷最讨厌在藏书楼洒水的人,连地板也不愿意用湿拖把,而是用干抹布一点一点擦去灰尘和污迹。
他老人家惜书如命,生怕有一点水汽就让书本发霉。
水迹点点滴滴向前延伸过去。
重简狐疑着,沿着痕迹走去。过了几个拐弯,穿过几个书架。
终于,在一处两人高的大书柜前,痕迹停留在这里不再延展。
一抹白衣角从书柜背后漏出来,和书院的青白色校服不同,是白纸一样的苍白。
放轻脚步走到书柜背后一看,一位白衣美人正靠着书柜坐下,怀里抱着一大束荷花。
花半遮着他的脸,美人的长发散开,头发黑得如泼洒的墨水,手指白皙,骨节分明,似是比白衣更白。
不用看脸,单是气质就足够清尘脱俗。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就连天香楼的亭兰,在这人面前,也不过像是拙劣的赝品。
至于水迹,正是来源于他怀中一大把荷花。此刻他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白重简不由得屏住呼吸,轻轻拨开花,看着他的脸。眉如柳叶,目似桃花,两眼正下方都带有一颗泪痣,真是一张看狗都深情的脸。
视线再往下,白皙修长的的脖颈,还有喉结。
……等等
喉结?
这货有喉结?
他男的?
白重简反应过来,被火烫到似的收回手。
“看够没有?”
美人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如初春的山泉。
重简镇定道:“嗯,看够了。”
这位大美人舒展了个懒腰。抱着荷花缓缓站起身,白重简抬头。
嗯,比她高一个半的头。
“你不去上课,跑来这儿做什么?”他双眼微眯,像是还没睡够一样。
白重简拿了本书看,头也不抬的回答:“夫子不上课,我就来这里看书。你又是谁?”
“呵……你明天就会知道了”他轻笑一声,接着说:“看在你我有缘,这荷花就送你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这大美人就一把把荷花塞进她怀里,接着他转身,摇曳的长发让人联想起黑金鱼的尾巴,像是不染尘世的仙人一样,走路带风的离开了。
留下白重简抱着荷花发愣。
忍不住对着荷花深吸一口。荷花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等等……
如果,咱是说,如果。
万一这香味混有人家的体香怎么办……
毕竟那种人看着就觉得香香的。
白重简正沉思着,大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打开。
管书大爷正杵着拐杖走进来。老人家喃喃自语道:“奇怪,这里怎么这么多水……”
接着老大爷一抬头,与抱着荷花的白重简对上视线。
“好小子!采荷花进来把水撒的到处都是!”大爷横眉立目,怒气冲冲,举起拐杖就要打,她只好抱头鼠窜。
事后书院的老师找上白重简,说东边池塘的荷花一天全被拔秃了,看见她抱着荷花,就笃定是她拔的。
最后以白重简被罚扫藏书楼两个月的结果而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