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被坑害的白重简心衰力竭,草草吃完饭。
本来今天也要去看书的,但是她生怕去藏书楼再遇到那晦气的人。
所以终于舍得去上一次课。
推开教室的门,屋内鸡飞狗跳。
白重简一愣。今天这些纨绔子弟们居然全员到齐了。
疑惑着回到座位,孟聊转过来问她:“兄弟,你平时不都挺安分守己的吗?怎么昨天被罚了?”
“别提那晦气玩意……”白重简别过脸很不想解释。“今天人怎么都到齐了?”
孟聊了然,顺势换了个话题:“啊?你不知道吗?听说今天我们要换新老师了。似乎是叫……什么苏——”
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正在这吵闹之时,教室门被推开。
来人身穿白衣,身姿挺拔,怀里抱着书卷,柳叶眉,桃花眼,以及双眼下的两颗泪痣……
这不就是昨天让她背黑锅那男的吗?!
今天这位大美人装束与昨天别无二致,只是将长发编成了粗长,甚至长到膝盖的辫子。
他走到讲台上放下书,开口。
“安静。”
没人理他,大家还是自顾自的吵闹着,就像是这群少爷们故意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
甚至有胆子大的,直接嬉笑着喊了一句:“这是谁家的美人呐?不如来给本大爷当妾室——哈哈哈哈!!”
而这位美人神色平静如水,置若罔闻。
之后他缓缓抬手,对着讲台。
“砰!!——”
一掌猛然劈下,听见木头断裂的声音。
刹那间烟尘四起,木屑飞扬。
木质的讲台,桌面被劈成两半,接着各自向两边倒去。又发出两声巨响。
全场一下子鸦雀无声。
大美人揉了揉手,接着不紧不慢的说:
“如果各位不喜欢听课,在下还略懂一些拳脚。”
……
寂静。
有几个识趣的学生赶忙跑上来,搬走裂成两半的讲台,又来了几个献殷勤的学生抬了个新的进来。
“各位,现在能好好上课了么?”
台下的学生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他抬手撩了撩被震得微乱的鬓发,用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扫视众人,嘴角甚至带着淡淡笑意,在看见白重简的时候笑意更甚。
“我姓苏,名正羽,字凌池,从今日起担任你们的老师。教你们文学政论和兵法。当然,想找我领教武学也可以。”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孟聊的脸上更是难以掩饰的震惊,同时白重简听见别人的窃窃私语。
“不是吧!?居然请了他来给我们教书。”
“就是那个号称‘中原第一智’的池羽居士的吗?看着好年轻啊,听说他辅佐皇上一统大业后就隐退深山了。隐居前还留下一句诗‘凡花不入眼,人间自难留’,还以为他不会出山了。”
“之前听说池羽居士三四十岁,更有传闻说是百岁老者,现在看来也才二十几岁…”
“嘘——小点声,我可不想被他腰斩……”
清冷的声音再次突兀的响起。
“安静。”语气平淡的像是没有任何情绪。教室再次变得鸦雀无声。
他手持书卷走下来,在学生之间诵读文章。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而白重简没有专心听课,思索着刚才听到的信息。
她入宫前尚且年幼,正值乱世。……
也确实听到过一个“中原第一智”的传闻。
听说他周游列国,为各国君主建言献策,又听说是那些皇帝花重金请他出谋划策,一计价值万两黄金。
白重简还在思索着,苏凌池正读到:“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
然后负手持书,经过她身旁,用书一拍她的头。
“你发什么呆呢?起来说一下你对这句话的理解。”
白重简的思绪一下子被打断,一紧张就猛然站起来,犹豫着说:“额…当社会以德行才干为评判人世的标准时,就能改善社会风气,推动……国家发展?”
“嗯。”他点头,评价道:“语言精练,一针见血,不错。”
她刚要松一口气,准备坐下,苏凌池却冷不防又补充一句。
“课后留下来,我给你指点指点。”
“啊?!”
“有意见?”
白重简只好讪笑:“不,没有没有。”接着坐下。孟聊回头扯了扯她:“兄弟,你真够惨的。”
苏凌池瞟了他一眼。
“你同情他?那一起留吧。或者第二种选择,把这篇文章抄两遍。”
孟聊立刻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我……我还是抄两遍吧。”
正干巴着,一枚纸团正扔中白重简的书桌,抬头向纸团飞来的方向望去,正对上夏漱玉冲她眨了眨眼睛。
她打开纸团,上面七个端正小字映入眼帘。“师弟,课后对弈否?”
白重简不由得摇摇头,提笔只写了两个字。
“难搞。”
接着把纸团揉成一团,扔回去。
夏漱玉却忽然笑意盈盈,眼底却幽深,这突如其来的神情转变,令人不寒而栗。
也让她再次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夏漱玉接过纸团,在上面写了几笔,再扔给她。
上面只多写了两个字,却也是目前白重简最怕看见的两个字。
“淮安。”
毛骨悚然。
白重简不敢细想,只能强装镇定,思考对策。
苏凌池莫名其妙来到这里教书,而他当年也辅佐过白伏离。说不定他是个可信之人。
于是她假装在纸上写几个字,故意趁着苏凌池即将转身的瞬间扔了出去。
苏凌池刚好回头,快速出手,用两指在半空中夹住纸团,接着悠悠说道:
“白重简,你好大的胆子啊。”
她故意装作慌乱的样子:“老师,我,我——”
他顺手收起纸团,手指轻轻叩了一下白重简的桌面:“课后去我书房领罚。”
她心领神会,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找对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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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节课仍然让她如坐针毡。终于,外头传来悠扬的钟声,是下课了,如释重负。
放学时,苏凌池看了她一眼,白重简心领神会,跟着去了他的书房。
到书房已是傍晚。这里四周没有树木,只有养着王八的水池,甚至没有假山之类的装点,简单朴素得有点过分。
苏凌池打开房门。“请进。”
白重简向他行了一礼,走进书房。
书房真的都是书,没有书架,一堆一堆比人还高的书,叠的整齐。
除了书就是墙上一张大地图,记录各国的山川、河流、州县。然后是一张竹床,一套桌椅,一套笔墨纸砚。再无其他。
“请随便坐。别坐我书上就行。”他扫了扫椅子上的灰,二人面对面坐下。
他拿出宣纸细毫,研墨,提笔:“你说,我记。”
“这对话也要记吗?”
苏凌池点头:“这是自然。我要向皇上交差的。”
“……有劳先生了。”
白重简却沉思许久,不知如何开口。
毕竟坦白事情的全过程有利也有弊。至少她现在还不想失去白伏离这根大腿,但白淮安也会以此威胁她。
苏凌池看她沉默许久,似乎是看透了她心中的想法,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个木匣。
白重简瞳孔骤缩。这就是白淮安逼她交给夏漱玉的盒子。
“认识这盒子吗?从你房间里找到的。”
苏凌池平静的将盒子放在桌上,然后托着下巴,抬头,看向震惊的白重简。
“看来你还不是很擅长伪装自己的情绪呢。坦白从宽哦。”
他那两颗泪痣使人不自觉盯着他的眼睛。细看才发现他眼中的深情是装出来的温柔。而那眼眸深处,是深不见底,冰冷刺骨的寒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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